我聽後一愣,心狠狠地跳了幾下,剛想對這字條和她倆談論一下我的感想。拉車的馬匹突然像是受了什麽驚嚇,猛的一甩,我一下子就撞到了車柱上,額邊磕破了一個小口,汗水流進去,甚疼,也瞬間明了起來,自嘲的笑了起來:“原是我天真……靜軒啊靜軒,這句提醒還是來得晚了……”


    車外就有人喊起來:“此時何須躲藏,已是窮途末路,還是大家都行個方便的好。”我把窗子開了一條小縫,就見十幾個人蒙著臉,已經完全地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為首的那個,雖然把臉捂得挺嚴實,我卻也還認得。


    就是那個推我下了山崖,又割掉零風右臂的作惡多端的罪魁禍首。


    沒錯,是他。我此生都不會認錯。


    可認出來了又如何,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如何還能與他一較高下。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殘忍,總要在一個地方摔倒一次一次又一次,明明摔得疼了也長了記性,卻最終,還是要死在這個地方。


    誰能知道零蝶和零星是不是也是他的“傑作”。


    既然命已該絕,多思無益。


    但真當到了這一刻,我也實在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策劃了這一切。要有何為,為什麽不能正大光明站出來告訴我,卻要暗地裏做些醃臢事情,沒由來的令人生厭。


    我一把掀開幔簾,下車,挺著脊背,站在那坎坷不平的石塊路上。夜風吹來,我身上的汗落了幾分,肢體也舒快了不少,斷然不像寒疾剛剛發作完的人。


    “既然如此,你也不妨直接把話說的敞亮些。”我語氣錚錚,“誰遣了你?為何殺我?既然目標是我,放了其他人走。”


    “小主說話甚是爽快。我奉了令,也隻得留言一句:亂世之命,若出即崩,殺之,則安。”他笑著頓了頓,“小主紅顏,我也實屬無奈。今日狹路,我也解了小主疑惑,那便請走得了無牽掛些,減減我的業障。”


    這就明了了。


    他喚我小主。


    我在問出此言前心裏存有了一絲僥倖,根本沒有依據的僥倖。與我有瓜葛牽連的,一直都是金之疆,也隻有金之疆。


    想得開了,不過就是金之疆給了我一條命,現下又要將它拿走罷了。


    沒顧上她們幾個在身後喚我,我自己就向前走到他們馬下,閉上眼睛。本想坦然一些,聲音卻仍是誠實的顫抖了起來:“還請下手準些,總不好叫我一次沒死透,翻來覆去的流血的。怕疼。”


    一陣疾風來,我雙腳就離了地,睜眼,是零風隻用一手咬著牙將我整個人撈上馬背。不知何處衝出來一幫人,和原先擋路的廝殺起來,刀劍的碰撞聲不絕於耳,所以,他們便無暇再顧及我。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我也是茫然,心裏的狂跳久久未平。


    我是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了,沒打算還能有機會把眼睛再睜開。


    後來出現的這群人明顯人多勢眾,很快,另一群就已經無力抵抗,慢慢被製服了。我們幾個旁觀著突然掉轉的風向,卻依然不知這些人的來歷,騎著馬,靜靜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有些事情太湊巧,就不能看的太簡單。


    零月發出了些招呼聲,她的馬就開始踏著蹄子有些躁動起來,然後就邁著步子走動起來。她沉靜地乘在馬上微微笑著,幽幽開口:“現在,也確實是個不錯的時候,來了結一些事情了。”


    “零月,你瘋了嗎?”看著零月駕著馬,緩緩朝那群人過去,零梔忍不住大聲嗬斥。


    零風早先也曾提醒我疑一疑,我也是曾經一個一個全部想過,她們之中,是不是真的會有人背叛。但是我從來不願意深入想,首先,我確實是一個不值得她們用生命供起來的人。其次,我想不出平日嘻嘻哈哈與我相處得這樣好的她們會有什麽理由傷害我。再者,我說過,不願跟著我,大可一走了之,實在沒有必要在我身邊耗費時間。我一女子,無殺生之力,無一技傍身,七病八痛時時相伴,何須興師動眾,千方百計。


    我實沒有想到,第一個是零雪,第二個就是零月。


    “小主啊小主,你可還記得你究竟是什麽人嗎?”零月騎在馬背上,轉過身,歇斯底裏地笑起來,“你是金之疆的小主啊,出生於冬至陽生十五圓月日。是你啊,是你,放眼整個定國,隻有你,才是最最合適的人選。”


    “胡說八道!”零風難得動了怒氣,從零白腰間抽出寒光閃閃的長劍直指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零風你哪來的自信以為這樣一個斷了右臂殘廢的你有與我相抗衡之力呢。”


    零霜目光一凜:“她不行,我行。”


    作者有話要說:  零月:“我的任務真的很單純的,很簡單的,真的……”


    眾:“我信了你的邪。”


    ☆、過年4


    “零月,好歹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月,你何須這樣惡語相向。難道真的這些歲歲年年相處累積下來的情感有那麽不值一提,還要讓你幫著外人來對付我們嗎?”零白嘶吼起來,難過多於驚訝。


    “零蝶跳崖前,也是這樣問我的,問我為什麽幫外人……外人?哈哈,笑話,我零月幫的,從來都是金之疆。你們來責怪我無情?當初我全家獲了不敬之罪,男丁格殺,女眷流放。那可都是我嫡親的家人,用了我的人生,去換了我幼弟一命……那時我還那麽小,被綁著摁著被一群瘋子折磨的死去活來……我的眼前永遠是血蒙蒙的一片,耳邊充斥著野蠻粗魯的咒罵,身上永遠沒有一寸完好……我寧願替他幹脆的去死!可,誰會來可憐我……嗬嗬嗬嗬,你會嗎零白?零霜?”零月的聲音因混入了太多氣息顯得顫抖且不連貫,帶著猙獰笑容的臉上卻一直都有豆大的淚珠滾落滾落,從未停止。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救了我的,不是你們的疆母,是疆姬。我用了我的自由跟她換來了苟且偷生的一條命,多值當的買賣!等疆母發現我的時候,我被誣陷了偷盜家畜正在棘區挨著鞭刑,也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我本該在那時就要意識到,承了別人的恩,無論自己做多少孽,也是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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