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玉衡就耐心跟他解釋,說住校就是住到學校去。白天上課,晚上和小朋友起睡什麽。還說哥哥也不想這樣,可是工作關係,再這麽手腳地帶著他,也許他還會生病。宗逗逗低頭想了想,(這期間他哥把褲子給他穿上了。)說:“那哥哥周末會接我回家嗎?”宗玉衡說:“呃……你還挺懂。”宗逗逗點點頭,“在幼兒園時候,有同學就是長托班,我們放學時候他們就住在幼兒園,周末時候爸爸媽媽才來接他們回家。”宗玉衡有點心酸地說:“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哥哥再想辦法。”宗逗逗大聲說:“隻要哥哥不賣掉我,不養肥吃肉,周末接我回家,我就願意被長托。”宗玉衡最後還是給宗逗逗辦理了轉校,從oo小學轉到xx小學,順便辦理住校,相應費用也從年五萬加到年七萬,他咬咬牙,為了孩子和這個家未來著想,他隻能這樣做了。把宗逗逗手把手地送進去那天,他蹲下來跟宗逗逗平齊,有點心酸地按著孩子稚嫩肩膀,說:“逗逗,哥哥也不想送你來這裏——隻是暫時,我保證,等哥哥賺夠了錢就接你回家。”宗逗逗點點頭,反過來拍宗玉衡肩膀說:“哥哥你不用擔心我,我長大了,你在外麵好好工作,賺錢,早點接我回家。”宗玉衡眼淚就又有點忍不住了——明明他都下了決心不能動不動就紅眼圈,像個女人樣了,可是……他極力做出堅強樣子,對宗逗逗說:“你要照顧好自己,如果誰欺負你話,不管是同學還是老師,你都要告訴哥哥,哥哥給你頂!”宗逗逗就點點頭,鈴聲響了,宗逗逗就背著書包往裏走,不時回頭衝他哥揮手道別啥。在孩子背影消失在教學樓陰影裏那刻,宗玉衡忍不住潸然淚下。中午時候宗逗逗被班導領著去了寢室,這裏麵其實條件是很不錯,年兩萬住宿費用不是白給。每個房間有四個孩子,裏麵設備齊全,牆上還貼著智慧樹什麽,年級跟幼兒園差不多還配看護阿姨,但是更加注重培養孩子獨立能力,訓練他們完全自己穿衣服洗漱上廁所之類事情。宗逗逗進了房間,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另外三個孩子開學時候已經住進來了,這時候正乖乖地站在自己床邊,很友好禮貌地歡迎新來童鞋。老師領著宗逗逗稍微介紹了下,就說:“你們以後就是住在起小盆友了,要好好相處哦。”就走了。她走,宗逗逗像將軍樣傲然挺胸地看著三個很乖乖牌純良孩子,突然把小短腿踏在小椅子上,凶巴巴地說:“喂!你們幾個以後就是我兵了!要聽我哦!”其中個小盆友有點無政府主義地歪著頭說:“為什麽呢?”宗逗逗想了想,跺腳說:“因為我吃多!我頓能吃五碗飯!力氣比你們打!你們都打不過我!!”吼吼~~兩個小孩就瑟縮了下肩膀,他們徹底被那五碗飯給震住了,隻有個小孩不服,說自己也能吃五碗飯。宗逗逗說:“不許跟我學!是我先說吃五碗飯!”說著說著,倆小孩就打起來了,另外兩個孩子個躲開了,另個哇哇嚇哭了。宗逗逗邊和那個不服者抱在起滿地打滾,邊還嘴裏放恨威脅著:“等我哥哥來時候,他讓他打你!我哥哥可厲害了!!他說誰欺負我就賣掉他……要不就養肥年底吃肉!”宗玉衡這天上班都有點心不在焉,想到他家小逗逗在學校定會挨欺負,就忍不住偷偷地紅了眼圈,還為此躲到衛生間默默地哭了兩場。8989、第 89 章 ... 宗玉衡已經為了事業已經犧牲到這個地步了,其自立自強決心不可謂不大。之後因為本人努力和上峰栽培(呃……),他工作逐漸走上正軌,從最開始每天挨幾次罵到三天兩頭挨次罵,再到最後但凡文件沒有分類按字母順序擺在桌上啦、當日行程寫得字跡難看啦、和客戶應酬結果喝醉啦……這樣錯誤他個都不會犯了。馮濤有天表揚他說:“沒想到你認真起來還是可以——看來廢柴啥也不是天生,隻要適當地矯正還可以成為可造之材。”宗玉衡不跟他般見識,就當聽不出裏麵實褒暗貶什麽,麵無表情地說:“謝謝老板栽培。我不得不提醒馮總,今天是我要去醫院探望爸爸日子,所以我今天會按時下班。加班期間工作我會盡量提前做出來。”馮濤覺得宗玉衡對待自己態度還不是很端正,比如說明明就是他提前離崗,撇下奮力工作團隊去做自己私事,也不是不給他假,可是為什麽非要用種通知而非申請口氣說出來呢,在他這個位置上聽起來就有點不舒服了。不過又想,宗玉衡這樣人在這麽短時間內被調教成這樣已經算是不錯進步了,如果讓他徹底對自己俯首稱臣好像也沒辦法想象,再說他稍微想了下那樣場麵也覺得別扭,心裏也不是多麽想讓他變成那樣。其實現在很多時候宗玉衡扳起公事公辦麵孔,馮濤就已經有點不自在了,想說跟我有必要這樣生分麽?——可是轉念想,讓他變成這樣正是自己就沒啥好說了。所以最近時候他已經有意識地采取點懷柔政策,畢竟倆人也不是階級敵人,而是——是啥呢?他也說不好……是,他其實沒有什麽明確打算和計劃要拿宗玉衡怎樣。馮濤承認最開始宗家倒下時候他確實在感慨事實無常同時也懷著點不怎麽光明磊落心思,想到當年自己是如何臥薪嚐膽,又是如何被這個那個地利用身體,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又被裝在廉價編織袋裏趕出來——是,雖然過了年,可是他對宗玉衡還是銜恨,他們之間開始地稀裏糊塗結束得不是很光彩,如果換做個心胸再狹隘點人足夠引發場落井下石報複。馮濤沒有動手整人,隻是抱著類似那種“你也有今天”態度袖手看了陣宗玉衡落魄笑話。等著看宗玉衡這種溫室少爺被放到社會險惡風暴中會如何敗落甚至墮落,等著他向自己伸手求救什麽。當時馮濤也不確定自己會對宗玉衡求救作何反應,是拉他把還是踹下去,沒有打算,切順其自然,看心情——這就是他打算了。然後宗玉衡果然聯係他,談那套曆史遺留房子歸屬問題。他本來以為宗玉衡這種從小沒缺過錢沒吃過錢虧少爺會在暴窮之後本能地抱住最後點錢財不撒手,像溺水之人抱住稻草,看個曾經錦衣玉食說出“錢算什麽”這樣話人在金錢壓迫下低三下四該是件很有趣事情,然而,他錯看了宗玉衡對此事反應——他居然隻堅持要半套房錢,而且還是按公平市價,並沒有趁機多賴毛錢什麽,簡直就不像個破落戶!如果非說話簡直像是——有點氣節風骨落魄貴族什麽。盡管馮濤從來沒對人吐露過內心想法,可是關上門他自己知道,他森森地嫉妒了,不平衡了。本來他以為人生而平等,即使不平等,通過個人後天努力,隻要天時地利人和隻要目標明確手段正確態度執著也會有“平等”那天,他更相信,他馮濤和宗玉衡之間,個窮二代和個富二代之間唯不平等地方就在金錢。他因為沒錢,所以沒有地位,沒有天造地設機遇,隻能處處小心,時時留意,不能錯過機會,不能隨心所欲玩轉人生。宗玉衡因為生而含著金鑰匙,他有錢有權有勢,他不必蠅營狗苟,他可以肆意而為,嬉笑怒罵皆由著性子,想怎樣就怎樣瀟灑走回。宗玉衡這樣人憑什麽把自己不幸建立在眾多不幸者旁邊,就像棚戶區旁赫然聳立富豪花園樣,顯眼刺目對比鮮明,他憑是什麽呢?他憑是錢——馮濤之前直是這樣暗自認為。即使是倆人在關係最好那年裏,馮濤檢省內心,也是有點瞧不起宗玉衡,個除了錢和爹這點身外之物就無所憑人有什麽值得從內向外發自肺腑地尊重呢?你可以覺得他漂亮,他偶爾單純得可愛——可是這些有什麽值得尊敬呢。然而,馮濤這根治於內心隱性優越感在宗玉衡拒絕了他提出金錢上幫助之後被從根本上動搖了。宗玉衡居然在這個時候仍舊能夠用種仿佛高高在上神態說著好似“錢算什麽東西”話,是太過不諳世事仍舊沉迷在過去夢幻泡影中無法自拔呢?還是沒有嚐夠教訓非要被碾碎了才肯俯首帖耳露出可憐相來?馮濤不得而知,然而他隱隱想到了另種可能性來——也許,他和宗玉衡,個窮二代和個富二代之間最大差別並非來自金錢,而是來自於從小各自不同成長環境中對待金錢對待人生對待命運姿態。亦即是說,不管他今後賺多少錢也無法擁有宗玉衡那種四十五度向下高貴神聖俯瞰金錢如糞土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