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遠回過頭一看。


    卻是發現華蘭一雙白皙玲瓏的裸足不著絲履,如珍珠般粉嫩的圓潤腳趾全部暴露在外麵。


    皺著的眉頭更是深了一層。


    但還沒來得及說話,楊文遠的雙頰就被兩側環繞而來的玉手托住,“強行”轉了回去。


    沒辦法,楊文遠隻能無奈接連道:


    “不就是下雪嗎?往年又不是沒看過,你用得著這麽急著出來看嗎?就穿的這麽少?”


    “不是把被褥披著了嗎?”


    華蘭嘟著紅潤的櫻唇解釋,緊接著稍稍踮起腳尖,湊到楊文遠耳邊,登時溫熱的香甜氣息縈繞在楊文遠耳郭內:


    “再說,今年和往年不一樣!”


    語氣輕柔而堅定。


    楊文遠明白華蘭的意思。


    這是夫妻倆婚後的第一場雪,對於心思細膩的華蘭來說,代表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那你也不能光著腳吧?凍壞了怎麽辦?”楊文遠頗為心疼道。


    婚後這麽久,楊文遠發現華蘭有一個很大的特點,那就是起床氣特別足。


    不過不是發脾氣,而是喜歡賴著人,就喜歡這樣半夢半醒的時候抱著楊文遠不撒手。


    要是真要強拉,還要迎來貝齒輕啃。


    就是一直用錯了地方,讓楊文遠可謂是痛苦並快樂著。


    也就是不需要你每天早起請安,不然我楊文遠能慣著伱這臭毛病?


    “那不關我的事!”


    華蘭俏臉突然紅彤彤的,臉頰染上了豔麗的紅暈,白皙的腳趾不由得蜷縮起來,似乎回想起什麽不好的回憶,摟的楊文遠更緊了:


    “凍壞了,你就不能使壞了~!”


    聽到華蘭這直憨憨的威脅,楊文遠忍不住地笑出聲。


    笑話!


    腳凍壞了,不是還有別的地方嗎?


    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吧!


    不過既然華蘭還想再看看,楊文遠也不拒絕。


    楊文遠雙手接過被褥,隨後帶著華蘭一起蹲坐在門口,緊接著摟過華蘭兩條修長勻稱的大腿,安穩的放在懷裏,外麵再用厚實的被褥緊緊裹住。


    雖然造型有些難看,但身下、身後都有地龍溫暖,還有被褥擋著,短時間內倒也不覺得冷。


    夫妻倆就在門前這麽貼在一起,看著漫天白雪從青冥中落下,匯入地上的皚皚雪地。


    “楊文遠。”


    “嗯?”


    “我是不是太矯情了?”


    “矯情?這個詞你從哪學的?不會又是楊如錦那丫頭教你的吧?不過你要是真覺得虧欠,想彌補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嗯~”


    “娘子,你腳有些冷了,我幫你暖暖吧!”


    “……”


    汴京今年的初雪異常的大。


    足足下了兩天,才漸漸停歇。


    有了這樣的先兆,整個汴京都知道今年的大雪可能比往年更加凶猛。


    因此,富貴人家在各家鋪設地龍的府邸裏吟詠“瑞雪兆豐年”的同時,窮苦百姓們預感今年備著的柴火可能不夠,開始趁著雪勢暫歇,紛紛成群結隊趕往郊外砍伐木柴,用以度過寒冬。


    汴京周邊園林和皇家別院的木材他們是不敢動的,隻能舍近求遠,往更遠處尋找合適的山林。


    從上空鳥瞰,隻見從汴京城往郊外四五裏地的整片區域,越往外,便開始逐漸蔓延出無數道黑色的人流,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少不了社會的陰暗麵存在。


    從郊外山林返程汴京的路上,一些人仗著背後的權貴背景,亦或是身體健壯組成團夥,欺行霸市,設卡收取“養路費”、“護林費”


    去暗藏野獸的山林裏伐木的膽子他們沒有,但在寒冬臘月的城外設卡的膽子,他們不僅有,而且很大。


    整個路上被設了層層關卡。


    等到了城門口,原本滿載而歸的柴火便已經去了一半。


    餘下的,也得被守門的兵卒借著查看的由頭,踢幾堆下來,如此才能安穩進城。


    所以,初雪後短暫幾日的晴天,這些人忙忙碌碌,卻還是沒有湊齊足夠過冬的柴火,隻能再去高價買當初被卡掉的柴火。


    短短幾日停歇後,風雪再啟。


    窮苦人有窮苦人的活法,富貴人有富貴人的悠閑。


    平陽侯府。


    後宅。


    大花廳旁,特意挖出的府內觀景湖上。


    隻見天寒地凍下,原本寬闊的湖麵在嚴寒中悄然結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冰麵,厚實而廣闊,些許光線照射下,宛如一塊巨大的翡翠鑲嵌於府邸之間。


    此刻的觀景湖周邊圍了一圈帷幔。


    帷幔後方全部用木板撐著遮避寒風,隻餘出一條湖中水榭通往大花廳的路。


    湖麵冰層上。


    幾位身著襖裙雪帽的少女,正各自拿著一根馬球杆,爭奪冰麵上一塊特意打磨出來的圓球狀石頭,爭先恐後地想要把這枚冰石推進對方“球門”。


    所謂球門,就是一處簡易木架子的足球門。


    興許是這個楊文遠弄出的玩意實在新穎,惹得少女們欣喜不已,不時傳出幾聲清脆悅耳的笑聲,回蕩在湖麵上,為這份靜謐的冬日增添幾分活力與快活。


    場麵上的人有很多。


    有盛家姑娘、餘家姑娘、楊如錦等。


    而湖邊的大花廳內。


    裏麵同樣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姑娘們來,各家大娘子自然也是少不了。


    爐火正旺,熱氣騰騰。


    下雪天,天然是燒地龍打麻將的絕好時節。


    王若弗、華蘭、陳大娘子以及餘家的大娘子,此刻正在廳堂裏搓麻將。


    至於餘家大娘子為何在這。


    除了餘嫣然的緣故,其次便是因為顧廷燁了。


    為什麽和顧廷燁有關係呢?


    自然是顧廷燁眼饞楊文遠成功過上抱著老婆熱炕頭的生活,也生出了幾分早日成婚的心思。


    不過顧廷燁也不是腦子一熱,拍拍腦門一時決定的。


    他也有他的考慮。


    家裏的大哥顧廷煜雖然身體不好,但顧廷燁也不知道他具體什麽時候嗝屁,萬一一直拖著,最後生出了個兒子呢?


    再有小秦氏在旁一直對爵位虎視眈眈,父親顧偃開也不理解,所以顧廷燁也想在文官一途上有所成就。


    簡單來說,就是顧廷燁想娶個清流人家的女兒。


    這麽一來,依著顧廷燁的條件,和對方的要求,還要他家有適齡的待字閨中的姑娘,選擇著實不多。


    最終選來選去,就選到了餘閣老家的姑娘。


    其實也不無道理。


    畢竟餘閣老雖然致仕,但他的身體尚且硬朗,門生故吏遍布朝野。


    若是顧廷燁娶了餘家姑娘,明年再中了進士,那他的官途可謂是獲益匪淺。


    偶然中的必然。


    不過顧廷燁可沒有父母幫著張羅。


    小秦氏也沒那麽好心,所以最終便請托到了楊文遠頭上。


    楊文遠沒想到繞來繞去,顧廷燁居然又是繞到了餘家姑娘身上。


    不過餘家適齡的姑娘就兩個。


    就是不知道這次是餘嫣然,還是餘嫣紅。


    餘嫣然還好。


    若是餘嫣紅的話,為了避免兄弟頭上染綠,楊文遠隻能見機行事了……


    所以見顧廷燁的言辭懇切,楊文遠應了下來。


    然後任務再轉包到華蘭頭上。


    華蘭接到任務,也樂見其成顧廷燁能安穩成家,畢竟當初也算受了他的情,所以便積極張羅。


    如此便有了今日的“以麻會友”。


    餘家的女主角們到了,那男主角呢?


    此刻湖麵中央的水榭。


    原本視野開闊的台榭不知何時被圍住了。


    同樣被厚實地裹了一層帷幔。


    同樣被用木板遮的嚴嚴實實。


    楊文遠、長柏兩人,此時便落座其中。


    兩人身穿精致錦袍,外罩一襲保暖的白色狐裘,腳上穿著厚實皮毛裹著的靴子,正坐在矮凳上,一手持著工匠精心雕琢的魚竿,一手時不時捧起兩人中間案桌上小火爐燒製的熱茶,好不自在。


    兩人手中的釣竿上掛著細絲,相連的魚鉤穿過仆人提前在冰麵上鑿開的圓形孔洞,以作垂釣。


    周邊用木板隔著,既是同女眷們隔離視線,也有避風之用。


    長青侍立身後,小桌上同樣有一杯他的熱茶。


    “都快中午了,顧廷燁那小子怎麽還沒來?”楊文遠抱怨道。


    轉頭飲茶時,他還順帶偷偷瞥了一眼長柏身前的魚簍,和自己的。


    默默無言……


    真真是不當人子!


    今日的聚會本就是為了顧廷燁特意撮合,結果臨到頭了,誰曾想正主卻是遲遲沒有出現。


    枉費我的一番好心!


    一旁的長柏倒是依舊表情不變,臉色靜如古井不波,隻淡淡道:


    “姐夫,莫要轉移話題,今日不管仲懷來不來,都和你馬上要輸了的事實不相幹。”


    先前聽了楊文遠釣魚的提議,長柏其實本能是拒絕的。


    本著先入為主的觀念,便覺得釣魚是那些上了年紀的人,為了消磨時光找的樂子。


    但是真開始自己掛餌拋線,親眼看著竹漂在水麵上起起伏伏,尤其是最後手中一沉,親手將活蹦亂跳的魚獲放入魚簍中的那一刻,長柏從中收獲到了別樣的樂趣!


    釣魚,真有意思!


    “你這……”楊文遠臉色訕訕。


    先前兩人見顧廷燁久久不來,閑著無聊,便由楊文遠提議來這釣魚。


    這水榭裏的各個孔洞都是楊文遠這段時間打的,身前冰麵上各處都有的圓形孔洞便是證明。


    而楊文遠當前的位置,便是楊文遠這段時間挑選的最佳釣位!


    一上午能上兩條魚!


    誰知今日卻不景氣……


    見自己的魚竿久久沒有動靜,楊文遠再度回首看了一眼長柏身前,那已有數尾魚的魚簍,不由得眉眼一低,不信邪似地抬了抬魚竿。


    怎麽回事?


    都快一上午了,怎麽一尾魚都沒見到?


    自己的孔洞莫不是被冰封住了?


    還是說,這釣魚的孔洞離打冰球的那邊相對距離更近,把原本自己的魚兒吵到長柏那邊去了?


    楊文遠默默低頭看了眼自己身前依舊空無一物的魚簍。


    什麽情況?!


    ……


    與此同時。


    寧遠侯府內。


    顧廷燁正站在侯府廳堂內,同小秦氏,以及四房五房兩位大娘子對峙。


    “大娘子,父親今夜歸家,書信提前到家都快一旬了,為何先前不早同我說,偏偏今日我約了朋友去人家赴宴,您這時候攔我?”


    顧廷燁皺著眉頭,麵色不耐地朝向家裏的三位“長輩”,說道:


    “再說了,父親約莫晚上才到,說不得要等到明天早上,我今天早些時候回便是了!”


    寧遠侯顧偃開已經在靈州那守戍三年有餘,此次正好英國公前去靈州主持大局,得了些空閑。


    官家體諒顧偃開家裏有子弟科考,便允了顧偃開回京過年,不過明年科考完畢後,還得再回去。


    “二郎,不是母親我不願意同你說,實在是你每日忙於學業,我也要提前置辦府上的各個事項,著實抽不出時間……”廳堂內的上首,坐著一位麵色祥和,渾身珠光寶氣的中年貴婦,雖年紀有些大了,但依舊能看出往昔的美貌,可謂是風韻猶存!


    此刻她囁囁嚅嚅,臉色滿是為難。


    見顧廷燁依舊麵不改色,小秦氏轉而朝旁邊坐著的病懨懨,嘴唇發白的男子開口道:


    “廷煜,二郎向來是最聽你的,你幫著母親勸勸。”


    雖然如今天氣嚴寒,但廳堂內燒著地龍,依舊是溫暖如春,屋內眾人都隻是穿著稍厚的衣服,唯獨顧廷煜卻是身上包著一層裘衣,偶爾還要拿出手絹抵住口鼻咳嗽幾聲。


    待稍好,便重新將手絹藏進衣袖裏。


    聽了小秦氏的問話,顧廷煜淡淡看了她一眼,隨即便將目光重新投向顧廷燁。


    見到其隻穿著薄衣的年輕健壯身子,眼裏閃過幾分豔羨和嫉妒。


    “二郎,母親每日事務繁多,總有那麽一兩件事忘了,你……”


    “所以大哥哥說的是,母親不把父親回家的事放在心上,所以才忘了通知我?”顧廷燁絲毫不客氣回道。


    “咳~咳!”


    邵夫人見顧廷煜又開始咳嗽,立馬重新拿出一條手絹遞上,一邊撫慰其背,一邊朝顧廷燁說話,語氣中帶著些許哽咽:


    “二叔!你大哥哥都病成這樣了,你就別說些氣話堵他了!”


    顧廷燁見嫂嫂一個婦道人家這樣說了,也不好繼續懟上去,不然顯得自己不知禮數了,索性閉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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