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軒。


    盛紘說讓人離開,王若弗立馬帶著一身憋屈應聲而走。


    等到了自己房裏,依舊餘怒未消。


    對著跟在後麵的劉媽媽恨恨道:


    “這個天殺的賤貨,今日明明是她有錯,結果又耍她那套狐媚功夫,讓官人沒給我個臉。”


    劉媽媽則是神情有些無奈:


    “本來就著孔嬤嬤的由頭,訓斥一番林小娘也就算了,大娘子見好就收便好,何必非要林小娘下跪,還要打她。


    主君來了,還有楓哥兒也跟著下跪求情,您何不順坡下驢,過幾句嘴癮也就算了。”


    王若弗當即一扭頭,沒好氣道:


    “那如何使得?林噙霜這個賤人今日好不容易有把柄撞到我手裏,不打她,我咽不下這口氣!”


    王若弗被林噙霜牽著鼻子走了這麽多年,心裏早就把她恨得牙癢癢,眼下找到機會,自然是不願意輕易放過。


    我精神上的折磨必須要讓林噙霜的肉體來償還!


    “那您也不能一口一個庶子的,句句往主君的傷心處上戳呀,這樣主君如何能不生氣?”


    知曉王若弗隻要一激動上頭,什麽都不管不顧,隻順著自己痛快,把各種話如同從竹筒裏倒豆子般往外說的性格,劉媽媽也是無可奈何。


    “您這一下子,縱使林噙霜有錯也變得沒錯了,主君發火,不是因為大娘子責打林氏,實在是大娘子言語不周。”


    劉媽媽自然看出了盛紘剛才有袖手旁觀之意。


    但誰知長楓一句話,把苗頭稍稍往盛紘身上一引,自家大娘子立馬中招。


    氣上心頭之下,立馬開始拿著長楓的出身開始責罵。


    全然沒注意主君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畢竟在盛紘看來。


    自己的出身和長楓是一樣的。


    王若弗這樣罵,豈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我一著急什麽都忘了!”


    王若弗表情也很不好看,臉上浮現出懊惱的神色:


    “從洪州回來後,我還教導如兒呢,讓她過些日子顧忌著點我的那些侄兒和堂兄,不要把門第、嫡庶之類的話掛在嘴邊,自己反倒忘了。”


    王若弗也是有氣沒處撒,稍稍埋怨幾句。


    “你也不攔著點我。好好的一局棋,滿盤皆輸。”


    劉媽媽抿了抿嘴,她跟了王若弗這麽多年,自然知道這是王若弗一時的氣話。


    嘴上雖然說的不好聽,其實壓根沒往心裏去。


    自家大娘子就是這般。


    心是好的,但嘴上卻是半點不饒人。


    別人不像自己般知根知底,所以很容易引起誤會。


    劉媽媽心裏暗自想到:


    ‘大娘子這嘴,著實有些不成事。’


    但劉媽媽能怎麽辦,選定跟著一生的人,隻能硬著頭皮陪著一起闖下去了,所以隻能提點道:


    “大娘子得了今日這個教訓,以後說話辦事可要謹慎些,沒必要爭口頭上的痛快,得到裏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劉媽媽繼續說道:“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大姐兒的親事和柏哥兒的學業,柏哥兒八月秋闈,華姐兒更是隨後就要嫁進侯府,您可得分清輕重緩急呀。”


    聽劉媽媽說到自己最得意的長子、長女,王若弗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驕傲的神情。


    “是啊,我華兒侯府大娘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若是柏兒也過了秋闈,將來金榜題名,就算那林噙霜的祖墳上冒藍煙,也比不上我!”


    王若弗這邊重新收拾心情。


    林噙霜則是跟著王若弗離開後。


    見王若弗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不見,立馬轉過頭折返了回來。


    盛紘還在屋內有些氣憤,林噙霜見狀,聲音輕柔道:


    “紘郎,莫要生氣了,一切都是妾身的錯,沒教好墨兒要待妹妹寬容愛護,收斂鋒芒,也因大娘子不喜我和楓兒的出身低微,連累紘郎你也跟著受怪罪,受了那無妄之災。”


    盛紘本有些稍緩的眉頭頓時再度擰在了一起,但還是問道:


    “你怎麽回來了?去陪墨兒說說話,寬慰幾句,再給她上些藥,不用來我這請罪。”


    “紘郎,墨兒受了罰,疼的不是手而是心。”


    林噙霜的唇瓣微微抿出一道柔美的弧線:“墨兒剛才便小聲說爹爹打她打的這麽狠,肯定是不疼她了,我擔心這孩子心裏不得意堵得慌,所以想讓紘郎伱去看看。”


    盛紘聽完當即就要起身,但隨即身子一頓。


    心裏想到了剛才目睹明蘭的表現。


    一個心懷感激,覺得這頓板子沒白挨,學到了道理。


    一個心生悶氣還要自己去勸……


    “墨蘭比如蘭、明蘭兩個都大。若是大的都要我去勸,兩個小的那我焉有落下之理?”


    盛紘搖頭,回道:


    “不去,不去,若是心裏真過不去這個坎,那也是白白受了這頓打,更是不必去。”


    “你且自己回去!”


    有了明蘭的對比,以及衛恕意這段時間潤物細無聲的影響,林棲閣那邊在他心中的份量,已然沒有原先那般重了。


    但又見著林噙霜那副吞聲忍淚的模樣,盛紘心裏還是一軟,朝冬榮吩咐道:


    “你去把家裏珍藏的那傷藥拿來。”


    轉而又對林噙霜道:


    “那藥等會兒讓冬榮送去,你給墨兒敷上,明日就能好個大半。”


    主線任務把盛紘喊進林棲閣博同情的目標沒有完成,林噙霜心有不甘,但見盛紘已經全都安排好了,神情還有些不耐,因此也不敢多說,欠身行禮,緩緩往屋外退去。


    林棲閣。


    墨蘭閨房內。


    墨蘭坐在床榻上,聽見屋外傳來的開門聲,滿心以為是母親把父親喊來了,當即再度泣涕漣漣起來。


    “就讓我疼吧,疼死算了,爹爹打我打得這麽狠,肯定是不疼我了。”


    誰知走到近前,耳邊卻是傳來母親一人的聲音。


    “別哭了,你爹爹沒來。”


    說完,林噙霜坐在了墨蘭旁邊。


    麵帶擔憂之色。


    “沒來?”


    墨蘭抽了抽鼻子,哭聲立馬戛然而止。


    “那爹爹去哪了?”


    “今晚應當是又要去暮蒼齋了。”


    林噙霜臉上一籌莫展:


    “不來林棲閣,剛剛大娘子又惹了你爹爹生氣,葳蕤軒肯定也是不會去的,那就隻能去暮蒼齋了。”


    墨蘭臉色不好,語氣中帶著些許驚愕:


    “放在往常,爹爹肯定來了,但今日卻是連著小娘也都一起責罵,還去了暮蒼齋那兒。


    怎麽辦,爹爹是不是不疼咱們了?”


    林噙霜輕輕攬過墨蘭的頭,輕撫發絲,緩聲道:“都是娘不好,之前隻教了你爭強好勝,卻忘了讓你學著如何韜光養晦,撞在了今日的風口浪尖上。”


    “不過也不妨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孔嬤嬤又不能一直在咱家,她總歸是要走的,暮蒼齋那兒也是個體弱多病的,你爹爹終是要回來的。”


    林噙霜前腳剛走,盛紘就徑直往暮蒼齋而去。


    進了屋,盛紘卻是隻看見抱著長榕逗弄的衛恕意,沒看見明蘭。


    不由奇道:


    “明兒呢?我剛才還看見她跟著你一起回來,怎麽才過了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人了?莫非是母親這麽晚還沒睡,把明兒喊過去了?”


    衛恕意點了點頭。


    “我和明兒剛回來不久,房媽媽便來傳話,說讓明兒回壽安堂,應當是有什麽話要交代。”


    盛紘輕輕輕輕頷首,將手中提著的藥膏放在了桌上:


    “母親應該是聽了明兒受罰的事,她那兒有上好的藥膏,應該是把明兒喊過去治傷去了。”


    壽安堂內。


    也正如盛紘說的那般,盛老太太正在燈盞下為明蘭細心塗抹著藥膏。


    “你隻是陪綁的,沒見我把你華蘭姐姐喊過來了嗎?不是也讓你跟著來?還是太老實了。”盛老太太看著明蘭原本白嫩的手掌,此刻正遍布著道道紅痕,不由得心疼道。


    “我又不是華蘭姐姐。”


    明蘭嘟起紅潤的小嘴嘀咕道:“華蘭姐姐能輕易抽身,我卻是不能的。”


    見盛老太太還要說話,明蘭急忙道:


    “祖母,這孔嬤嬤真讓人佩服。”


    “佩服?”


    盛老太太看了明蘭一眼,隨即低下頭邊塗抹著藥膏,邊問道:“你佩服她什麽?”


    “運籌帷幄呀!”


    明蘭兩隻大大眼睛中流轉出異樣的神采。


    “孔嬤嬤她知道我們幾個犯了錯,卻是沒有急著發難,直到今日,留出空子由著四姐姐和五姐姐明爭暗鬥,等到火燒起來了,她才站出來主持公道,抓住錯處,狠狠責罰。”


    隨即明蘭笑了出來,兩頰的酒窩若隱若現。


    “然後拿著爹爹話,這樣縱使爹爹想要袒護求情,也不好多說什麽,反而要公正嚴厲,如此才能顯現出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


    盛老太太看了明蘭一眼,沒好氣道:


    “這就讓你佩服了?那你以後可得好好學學,這後宅裏的事,雖不比朝堂、戰場上凶險,但也是不容小覷,深思熟慮才行。”


    “須知外麵有官家,但家裏也有主君。”


    “嗯,孫女省得!”


    明蘭用力地點了點頭螓首,回道:


    “林小娘也是牢牢抓住了爹爹的關節,所以才一直得了爹爹的袒護,能在後宅裏攪風攪雨,鬧得家宅不寧。”


    盛老太太搖了搖頭,輕哼一聲:


    “你那爹爹也未必真的被那林小娘蒙蔽,其實說不定他心裏都跟明鏡似的,隻是心甘情願罷了。”


    這一點極有可能。


    畢竟盛紘能在官場上混的風生水起,多少波詭雲譎都安然度過了,怎麽能看不出來林噙霜在家裏的種種動作。


    不過到底是把林噙霜當做心頭所愛,放在心尖兒上,而王若弗又是個沒頭腦的,所以才聽之任之。


    “這就是孫女佩服孔嬤嬤的地方。”


    明蘭言之鑿鑿:


    “她沒有直接揭露林小娘的真實麵目,須知一個人要裝睡,那是怎麽也叫不醒的。孔嬤嬤隻是在點醒父親他最在乎的一件事,那便是妻妾的情意再大,也大不過整個盛家的榮辱興衰。”


    “孔嬤嬤是在告訴父親,寵妾過頭,隻會讓家宅不安,兄弟鬩牆,若是到了頂峰,還會累及官聲。


    隻要父親想到了這一點,就算林小娘是他心尖上的人,他也不得不罰。”


    明蘭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眼中飽含欣慰的祖母,繼而心中升起了些許明悟。


    “孫女到現在才明白,學點茶品香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都是次要的,祖母您特意把孔嬤嬤請進家裏,就是要教授我們這些日後立世處身的要領。”


    見祖母不住地點頭,明蘭知道自己說對了,湊上前抱住盛老太太,把頭放她懷裏,感動道:


    “這般道理孫女今日才明白,實在是愧於祖母的一片苦心。”


    “傻姑娘,你自己明白就是最好的。”


    盛老太太伸出褶皺的手掌輕撫明蘭的青絲,略帶感歎道:“這堂課也不單單是為了你一個人,是給所有人看的,從中學了多少,今後能不能改,便是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我一個老身子骨,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祖母一心為了盛家,大家想必都能明白祖母的苦心。”


    “你從小就是吃過苦的,謹小慎微,多看多學,才能懂得這些道理。像咱家的那位大娘子,就是小時候的日子過的太好,在她叔叔那兒全家都寵著,使得她全然不知忍讓示弱,不會平衡挾製,這些年,才被林小娘占盡了便宜。”


    盛老太太苦笑一聲:“這不,你們先前在那剛走,大娘子又口無遮攔地去找林棲閣的茬,惡語傷人,又惹得你爹爹生怒了。”


    盛老太太剛才差房媽媽去把明蘭喊來,卻是得知明蘭去了暮蒼齋,還順便知曉了王若弗的莽撞行事,心裏也是無可奈何。


    順風局都不會打,怎麽帶你贏?


    明蘭和盛老太太麵麵相覷,卻也不好對長輩置喙,隻訕訕道:


    “大娘子心直口快,縱情恣意,若是一輩子都這樣過,也是挺好的。”


    “那可不行!”


    盛老太太對明蘭可是寶貝著,可不想她放鬆警惕,忙道:


    “你別學你那大娘子,一個人若是過的太順,難免眼花耳聾。”


    “明兒,你可要一直醒著啊!”


    “是,祖母,孫女一定謹記在心!”明蘭見盛老太太反應有些大,知道這是關心自個兒,於是連忙應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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