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殿中傳來了天帝的允諾,答應了白帝的請求,但是也需要他立下誓言,若是有朝一日,窮奇再有異心,必然賜予萬劍穿心而死的酷刑,而執行人必須是他自己。


    白帝當即於殿中,立誓。


    五百年之戰,最終以窮奇被封閉了記憶並以幼獸的姿態驅逐到妖獸的領地而告結束。


    在被剝奪記憶的那一刻,他突然地看到了共工。曾經以為,他會在共工的眼神中看到恨意,可是竟然沒有。


    “你幹嘛做出那樣惡心的表情,我說,我的共工大哥。”窮奇笑著說道,就是要激起他心底的怨恨。


    不周山倒,山洪崩潰,萬民受災,而且他還背上了難得的汙名,他明明應該是恨得不得了的。


    “對我而言,你始終都像是我的弟弟。我一直記得,我們曾經――”


    “笨蛋,我可欺騙了你。而且曾經什麽的,我也早就忘記了。”


    “那也算不上,不周山的事情,本來就是我的心意,你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至於後來的事情,雖然你此刻不曾意識到錯誤,可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這一點上,他始終和白帝是一樣的。


    窮奇一愣,一向凶狠無畏的眼神卻第一次流露出不解。可是,很快地卻撇開了視線。“我才不需要明白那些東西。倒是你,明明是我的主意,你為什麽不解釋一下,居然一個人就承擔了撞到不周山的罪責。想逞英雄嗎?這個時候逞英雄可是傻瓜的行為?”


    “那確實是我的失誤,由我承擔也是應該的。”突然地,他從懷中掏出了一物,然後摁入了他的手臂中。“射日弓已經被放在天淵,取不出來。這補天箭我想著還是暫時留在你的身上為好,至少可以保護你重生之後的安全無虞。”


    “我可不會感激你的。”額心微微地燃燒,顯現出一把寶劍的火紋。窮奇冷冷一笑後,又問:“以後呢?打算做什麽?看你的樣子,難道要離開昆侖?”


    “是呀,我要離開昆侖,尋找那散落天地之間的上古神器。”


    “什麽?”窮奇大驚。“那根本不可能,連我自己都找不回來了。”


    “也許吧。不過,我還是打算去做,千年,萬年,直到全部收集為止。窮奇,大哥說不定在某一個時候會重新遇到你哦,希望那個時候,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看著他慢慢地飛下了昆侖山,看著他原本黑色的發,如今卻成了花白,莫名的他的心裏,竟然酸了。


    在丟失記憶的那一刻,他恍惚地曾經流下了一滴眼淚,仿佛是出生數萬年以來的頭一次。


    天道如何?感情又如何?


    輪回之後,自己不還是自己嗎?能夠有什麽樣的轉變嗎?


    輪回。


    即便是輪回之後,窮奇依舊隻會是窮奇吧?不懂得愛人,也無需被愛,所有的感情都是無稽愚蠢的東西。


    當他站在高山之巔,用自己的獠牙麵對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依舊不懂。所謂天道,所謂人道,從來都是如此的。


    曾經無數次感覺到有一把利劍置於腦後,可是等他回頭去看的時候,卻總是什麽也沒有看到。隱約之間,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再等等,再等等吧。


    把手平放,依稀之間能夠感受到射日弓內巨大的力量,而這股力量讓所有失去的過往一一的呈現。


    此子若不除去,三界難安。少昊你如此作為,不過是奢望而已。他嗜血天性,就算輪回萬遍,也終究不會明白所謂天道究竟是什麽?沒有仁義,沒有愛,甚至沒有心。他的存在,隻會讓周圍的人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天帝莊嚴而生氣的嗬斥猶在耳邊,一聲聲。


    嗜血天性嗎?他不由地想要離開弓箭,總覺得那裏麵蘊藏的力量會讓他再一次瘋狂地殺戮。輪回萬遍,他依舊是如此嗎?遇到巫碧之前,他反複做的就是前世的事情。而遇到了巫碧之後,也曾經叛逆過他,甚至差點害了巫碧。


    這些全因為嗜血天性?天帝所說的確實不假。


    天帝,就算是這個孩子,也終究會有那麽一天,遇上自己的同伴。彼此相愛,彼此保護,彼此體貼,為著共同的目標甚至是彼此的犧牲,也不害怕。不放棄,確實因為難舍父子之愛,可是也是相信這天地有愛,對於任何人都是如此。


    少昊,這天地有愛,可是這妖物卻絕不會有愛,更加不會懂得舍生取義的道理。別人對他的好,隻會是一場劫難,就如同不周山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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