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瞧見銀子,立刻兩眼放光神采奕奕,眼角眉梢滿是笑意,伸手將銀子揣進懷裏:“沿著街市向東走到頭,葉氏酒坊。”*行至葉氏酒坊門前,正好幾個穿著方領黑布小衫的家丁從屋內走了出來,每人肩頭都扛著一個黑布麻袋,往停在府門外的小推車上搬。“屍塊——”白簡行眉頭微蹙篤定說道,他是見慣屍首白骨魑魅魍魎的人,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嗅出他們扛在肩上為何物。傅成蹊會意點了點頭,低低笑道:“阿簡你先別出手,讓我玩一會兒——”說著便將手負於身後大步走向前,吐掉嘴裏的酒花閑閑一笑道:“各位兄弟辛苦了,需不需要在下搭把手? "家丁聞言齊刷刷地看向傅成蹊,麵上又驚又怒:“哪兒來的閑人.滾一邊去!”抬起腳作勢便朝傅成蹊掃去,傅成蹊身形一閃,輕輕巧巧避開了,麵上依舊是笑:“各位兄弟要將這屍塊送到哪裏去?夜路走多就不怕遇見鬼麽? "家丁互相交換眼色,將扛在肩上的屍塊卸下,紛紛掏出碗口粗的木棍朝傅成蹊揮去,傅成蹊身形躲閃幾下,隨手抬起一根樹杈,與打向自己的木棍揮舞對擊遊刃有餘。“大師兄,玩夠了罷——”一陣淩厲的劍意從背後襲來,挾著一股勁風將持棍之人逼退三步。傅成蹊微微側首,看白簡行依舊在原地凝立不動,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傅澎奚漫不經心道.“阿簡.你急什麽——? "白簡行麵不改色:“解決了好回去睡覺——”話音未落知退已出鞘,淩空一揮白光如閃電般劃過夜空,人未至劍意己到,還未等傅成蹊看清楚,家丁手中的木棒紛紛掉落在地。對白簡行來說,與這些小嘍囉過招就跟切白菜豆腐一樣,沒意思得很。傅成蹊望向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家丁,咧嘴道:“阿簡,你好沒趣。”正欲俯身仔細盤問,忽而聽到一陣陰沉的笑聲——“在下不知莫公子、白公子光臨小店,有失遠迎,還請見諒。”來人一身天青錦緞長袍,淺談的笑意隱在夜色中,不過十七夕侈的年紀,細眉細眼,五官纖巧端正,標誌中藏若一絲妖冶。這副模樣傅成蹊瞧著倒是有幾分熟悉,隻是記不起在哪裏見過。那人看傅成蹊一臉疑惑,旋即淡然一笑:“莫公子自然不認識我,在下葉隨明,隻是尋常的買賣人。”葉隨明 … … 傅成蹊雖對這名字沒什麽印象,可提到葉字.又仔細瞧了眼此人,雖氣質截然不同,相貌倒是和葉雲燈有四五分相似,想必酒肆老板口中那位京城官老爺靠山,就是禦史大夫葉雲燈罷,倒也算是故人。隻是他未想到,葉家一族竟也有修行之人,料想大概是些野路子,正經門派弟子大不會為了錢財幹此等勾當。明水城一役後白簡行名聲大噪,去年自己又與白簡行進宮淨化湛元劍,葉隨明認識他兩也是情理之中。傅成蹊麵上從從容容道:“葉公子,在下此番與師弟追查骨酒一事,如若打擾還請見諒。”葉隨明聞言高深莫測地看著傅成蹊,片刻莞爾一笑道:“不必費心查了,私釀骨酒做鬼窯子買賣之人,便是在下。”傅成蹊沒想到他承認得這般痛快,倒是怔了怔,旋即也淡然一笑:“葉公子當真是痛快之人。”葉隨明笑著搖了搖頭:“在下曉得瞞不過二位,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頓了頓,斂起笑容道:“我既沒殺人,也沒放火,所以,兩位公子打算如何處置我? "傅成蹊莞爾道:“你若殺人放火,自然有官府來管,我們也管不著,但私釀骨酒引活人去鬼窯子一事,我與師弟今兒怕是要多管閑事了。”此言一出,葉隨明身旁的侍從紛紛舉刀相迎,一派劍拔弩張肅殺之意,白簡行淡淡地掃了眼眾人仍是一臉波瀾不驚,他自然不將這些人瞧在眼裏。葉隨明微微垂下臉,朝身後揚了揚手,示意侍從們不要輕舉妄動:“不得無禮,你們遠不是白公子的對手,還想刀劍相向給我丟人現眼麽?”侍從才一臉訕訕的收了刀,麵上仍舊殺氣凜凜,倒是葉隨明一臉淡然:“生有生者道,死有死者路,我既然壞了規矩做了這陰間的買賣,賺了許多黑心錢,自然有所覺悟,莫公子,這事兒你打算如何管? "傅成蹊迎上他的視線,沉吟片刻,冷冷開口道:“勞煩葉公子帶個路,我與師弟打算將這些無法往生的魂靈淨化了。”言下之意,你的生意怕是要被我們砸定了。葉隨明不怒反笑,坦然得令人不安:“好”通往酒窖的角道潮濕冗長,幾盞小燈幽幽地點著,無風自晃,搖曳著陰慘慘的影子,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腐肉糜爛的味道,傅成蹊感覺腹腔一陣翻湧,慶幸晚上沒怎麽吃東西,不然定是受不住。側臉看了眼白簡行,依舊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似乎這陰森惡臭的環境與他無甚影響,再斜眼瞧葉隨明,隻見他蒼白的麵上顯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暈,沉冷的眸子也閃著光,一臉按捺不住的扭曲的喜悅。傅成蹊不禁打了個寒顫,感覺三人中似乎就他一個正常人,身側這兩人是黑白無常,將他押往地獄之門。“前方便是晾骨池了”順著葉隨明所指望去,小燈幽幽一照,七八副新扒了皮削了肉的人骨架正端端正正的堆在池子裏,酒香與血腥氣混雜交融,產生一種令人暈眩的芬芳。葉隨明兩眼放出妖冶的光,勾起唇角道:“這些骨頭的主人都剛死不到三日,新鮮的很,剔幹淨了皮肉.用酒洗刷了骨頭,風幹一個月便可以入壇。”傅成蹊盛眉與他對視一眼.此刻他眼前這人麵上的神情豔如鬼魅:“葉公子,你做這鬼窯子買賣是為了掙錢還是興趣所在。”葉隨明斂回視線望向白骨池,微微笑道:“兩者皆有”喪心病狂——作擊有話要說:沉迷變態人設無法自拔的廢柴需要拉一把酒莊這事解決後,殿下就會得知阿簡已經知通真相了~進度條的話——兩章後 劃重點日常表白我的天使們、感恩一直看到現在~~第69章 送歸故鄉繞過白骨森森的晾骨池,行不多遠,上百隻比人還要高的酒缸映入眼簾,每隻缸上懸著一卷畫軸,傅成蹊隨手展開一幅畫卷瞧了瞧,畫中女子麵若皎月眼含秋水。嫣嫣笑意勝過三月春光。合上卷軸暗暗歎了口氣,傅成蹊心下明了,這便是缸中女子生前的模樣,如今已化作酒中白骨。濃烈的酒香混著怨念的「氣 撲麵而來,被禁錮的怨靈發出絕望的呻吟,綿延不絕的呼喊聲咆哮著擠入耳膜,傅成蹊感覺一顆心在胸腔裏突突突地跳動,翻湧的氣血讓他幾乎喘不上氣。白簡行瞧了眼麵無血色頭冒冷汗的傅成蹊,擰著眉頭不言語,即使是他都能分明感受到酒窖中怨念強烈如山呼海嘯,更別說師兄這副對魑魅魍魎異常敏感的身體。“所有用來釀酒的白骨都在此處了。”葉隨明語調平緩麵色從容,唯獨望向傅成蹊的眼眸似有一簇幽火。傅成蹊壓抑住怨念帶來的痛苦,迎上葉隨明的視線,眼裏滿是狐疑。葉隨明心中了然談淡一笑:“莫公子不必生疑,此番我也翻不出什麽花樣兒來,這點二位可以放心——”頓了頓笑得更深了:“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該束手就擒時絕不做無謂的掙紮。”這葉隨明的一顰一笑都讓人毛骨悚然,他的話傅成蹊是全然不信的,但思及白簡行就在身側,他就莫名生出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勉強勾了勾唇角:“阿簡,事不宜遲,開始淨化罷——”頓了頓,將唇湊到對方耳邊低聲道:“我來淨化,你替我盯著葉隨明便好,畢竟他不是你對手,我就不一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