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兩人便開了葷,原本顧慮到船艙隔音差,傅成蹊是不樂意的,卻無奈在白簡行咄咄逼人的攻勢下退無可退,最後在對方的懷裏化作一灘爛泥。饒是此番白簡行疼惜他留了餘地,傅成蹊卻也被折騰得沒了氣力,光著身子氣若遊絲地枕在白簡行的手臂裏:“阿簡你節製點罷。”“無妨——”望向傅成蹊側臉的眸子隱隱有火焰未燃盡,即使是餘溫也灼人。傅成蹊似笑非笑:“不膩?”“不膩 ”語氣堅定,毫不含糊。傅成蹊嗤的笑出聲:“也是,在你膩之前,我早被折騰死了。”月光從艙外落了進來,帶著淡淡的海潮味兒。白簡行深深地看了傅成蹊一眼,隻覺他笑得懶洋洋的,額角掛滿細細的汗珠子,在月色下閃著柔和的光。半晌,傅成蹊仰著頭閉上眼,聲音極輕:“阿簡,其實死在你手裏也不是什麽壞事,也算圓滿。”說罷滿足地歎了一口氣,覺得身體極困又極舒暢,甚至有點飄飄然起來,枕著白簡行的手臂沉入黑甜。白簡行一動不動任傅成蹊枕了半晌,直到對方呼吸勻長,確認已經睡熟後才極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輕手輕腳地披上外袍走到艙外,從衣襟裏掏出一個錦囊,拽在手裏反反複複地瞧著,末了,閉上眼睛深深歎了口氣,手臂輕輕一揮,月色溶溶的海麵上濺起淺淺水花,一點兒聲響都沒有。白簡行回到船艙,動作極輕地躺回傅成蹊身側,像以往一般從背後攬過他的腰,下巴抵在對方肩膀上,心底彌漫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不消片刻也沉入黑甜。這段日子他是真累了。*錦囊的事兒便翻篇了,春日風平浪靜,他們的船大半個月後便抵達牧州,此時正是清風豔日四月天。告別了周雪明夫婦,碼頭上隔著眾人遙遙一望,一個銀發素衣的少年人朝他們興奮地揮手,喘著氣急急跑來,一雙淺色的眸子彎成月牙兒:“阿寧……白公子、莫公子,你們總算平安回來了吶!”來人正是阿承。阿承笑吟吟道:“五先生吩咐我隻需遠遠確認兩位公子平安歸來就成,不允許我上來打招呼,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囉嗦了~”傅成蹊麵上雖斯文笑道:“既然來了,就賞臉一起吃頓飯罷。”心中卻道:五先生讓你別露麵你還偏露麵,怎的這般討厭,要是你這次再與阿簡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可饒不了你!阿承搖搖頭笑道:“不了不了,被五先生曉得我可是要被罰抄書的,此番來就想來與白公子道個歉,上次我口無遮攔說的那些混賬話,還望白公子不要往心裏去。”傅成蹊瞧他這副開了竅的樣兒倒是鬆了口氣,白簡行淡淡掃了眼阿承:“無妨——”阿承眉花眼笑道:“有白公子這句話我便放心了,不然心裏老有一口氣憋著,怪鬱悶的。”傅成蹊又與阿承客套寒暄了一番,還送了許多海產幹貨與他,阿承也不客氣地全收下。“時候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五先生就要責備我了,你們人類那句話叫什麽來著……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二位公子再來牧州一定要尋我玩兒呀!”傅成蹊朗聲一笑道:“一定一定,後會有期!”一直默默無言的白簡行突然開口道:“阿承,與你打聽個事兒。”阿承怔了怔,萬沒想到白簡行會主動與他說話,愣愣開口道:“白公子請說。”白簡行遲疑片刻,雲淡風輕道:“你說的那位荊寧,與前太子殿下是什麽關係?”阿承驚訝得微微睜大眼睛,顯然沒料到白簡行會突然問起前世的事兒,仔細思索了一番,嘟著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五先生似乎說過他們是摯友,橫豎傅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總之我是不大信的。”傅成蹊感覺一顆心在胸腔裏突突突地跳,渾身血液直往腦袋上湧,一陣頭昏眼花,四月天還有些薄寒,額角卻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子。白簡行隻淡淡地點了點頭,倒是沒再說什麽,傅成蹊又不好問,此事便無人再提起。*告別了阿承,兩人車馬顛簸了一個多月,在夏至之夜抵達滄北。“毛球兒,你可想仔細了,若跟我回了無稽派,指不定哪天我就挖了你腦子,給三師弟當藥引子去,怕不怕?現在跑還來得及。”九離隻半眯起血紅的眼珠子,瞧了傅成蹊一眼,不睬,懨懨地直往他衣襟裏鑽。傅成蹊無可奈何一笑:“也罷——”顧笙依舊一襲紅衣迎了出來,將折扇往掌心處一敲,半眯起桃花眼瀲瀲一笑:“可算回來了,你們這一去就是半年,大師兄,我還以為你把小師弟拐跑了——”還未等傅成蹊回話,顧笙眼波一轉,細細打量了一番白簡行,含笑道:“半年不見,小師弟長高了不少,人也長大了。”傅成蹊聞言暗自讚歎,這顧笙的鼻子可真靈。*顧筠比半年前更清瘦了些,朝他們遙遙一笑,眉眼神色間盡是歡喜:“大師兄、小師弟,舟車勞頓,快進屋歇息片刻,喝口茶,飯菜已讓鶯兒備下了。”將收拾行李的活兒交給鶯兒白二,白簡行傅成蹊便進了屋,剛踏入門檻,白簡行忽而眉頭微蹙:“三師兄,今兒有客?”顧筠聞言莞爾一笑:“是,徐伯伯來了,此刻正在前廳喝茶。”白簡行聞言麵上僵了僵,極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傅成蹊瞧在眼裏,暗暗發笑,料想定是每次徐伯一來就調笑阿簡不長個兒,讓他心裏落下了陰影,於是咧嘴道:“阿簡莫擔心,你現在比師兄都要高出小半個頭,徐伯伯哪裏還會笑你。”白簡行淡淡的瞧了眼傅成蹊,垂下頭不言語,片刻,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傅成蹊身子一顫,微微掙紮了番,白簡行抓得越發緊。“阿簡,不合適——”傅成蹊湊到白簡行耳邊低低斥責道,不知怎的,自從回到熟悉的滄北縣,特別是見到顧筠顧笙之後,傅成蹊總覺著與阿簡親昵的行為十分變扭,平日在外邊的膩歪勁兒盡數散了去,現在這種忐忑的心情就如同小媳婦見公婆,臊得慌。白簡行灼灼地看了他一眼,不容置疑道:“合適”傅成蹊一時無言以對,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就任阿簡這般拉著。將這師兄弟兩人拉拉扯扯眉目勾纏的情形瞧在眼裏,饒是一貫從容弘雅的顧筠,都不禁麵上一紅,蒼白病態的臉上倒顯出些許血色來,似為了緩解窘迫笑道:“小師弟出門遊曆一趟,確實長大不少。”“多謝三師兄。”白簡行心滿意足地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