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彼此都有些把持不住,嚴鳳樓咬著牙出聲製止他:“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唔......”慌忙抬手咬住了手臂,才沒有瀉出更多的聲響。“什麽地方?你說是什麽地方?恩?嚴、先、生。”顧明舉一麵緩緩動著腰,一麵低低地附在他耳邊笑,“昨晚明明都快哭了,現在怎麽又濕成這樣了?恩?”濕熱的舌頭別有用心地刺進他的耳孔裏的曖昧動作,嚴鳳樓渾身一顫,越發說不了話,隻能狠狠用眼角睨他。顧明舉體貼地為嚴鳳樓拉好衣襟,又細致地替他將衣擺整好。“嚴先生可要謹言慎行了,萬一走路不小心被人看到了衣擺裏頭,嗬嗬,會被取笑尿褲子的。”不愧是當日風流滿京都的顧侍郎,揮一揮衣袖就能做出一副什麽都沒做過的正經表情,站在嚴鳳樓的課堂外,不忘笑嘻嘻地衝裏頭的孩子嚷嚷:“聽你們嚴先生的話,知不知道?你們若是欺負他,我替他收拾你們。”從來不怵他的孩子們“哈哈”笑作一團:“知——道——了。”奶聲奶氣的聲音好不可愛。嚴鳳樓站在他身後,用來捅他的腰:“回你的課堂去!”那邊廂,幾步之遙,顧明舉的課堂早就吵得掀翻了屋頂。若被學館的館主知道了,這月又要罰他的薪酬!離開京城以後,二人輾轉周折在這個喚作久安的小城落了腳。此地離林州不遠,行上三五日的腳程就能島的嚴鳳樓的家鄉。走得再久些,就能到南安。小城的風貌也與南安相似,古樸幽靜,遠離是非,唯獨缺了一所南安書院。讀書人不能提不能挑,兜兜轉轉,還是在學堂做教書先生最合適。小城裏讀書人不多,難得來了兩個學問不錯的先生,年邁的館主自是喜不自禁。隻是在聽聞兩人的名姓後,愕然有些驚訝:“顧明舉?當年朝中有位侍郎打人也叫這個名呢!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文章錦繡呀!顧明舉笑著衝他拱手:“館主好記性,就是在下。”老頭愣了半響,繼而哈哈大笑:“年輕人真是會說笑。”他附和著,得意地衝嚴鳳樓拋了個媚眼。一旁被嚇得心頭一滯的嚴鳳樓隻得無奈搖頭。學館裏的孩子都還小,年歲參差,卻個個都是磨人的鬼靈精。他們都喜歡愛說笑的顧先生,因為顧先生從不迫他們背書,課堂上講著講著就拋開書冊,同他們講起外頭世界的繁華。他說,遠在天邊的京城其實不過如此,美則美矣,卻並非人人都在裏頭住得快樂;又說,金碧輝煌的朝堂之上並非隻有富貴名利,皇權之下總有血池骨海。孩子們都喜歡聽他講書冊上不會寫的趣聞逸談,天資聰慧的天子、皇榜高中的狀元、清如明鏡的青天。顧明舉坐在教席後不滿地抱怨:“你們這群心比天高的小鬼。”孩子們一個勁地纏。他拗不過了,眯起眼,漫無邊際地現編。那些熟悉的人和事該換了頭麵從他嘴裏蹦出來,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平淡口吻。家長們卻都更喜歡不假辭色的嚴先生。有他盯著,自己那個欠揍的小霸王就聽話得多。上了這麽多時日的學,好歹背會了一首詩,自己的名字寫得不再像狗刨。嚴先生學問好,人也長得好,最難的是性子好,不多話,不會花巧,多老實!多可靠!怎麽爹娘就把我早生了兩年,若是當嫁的年紀碰上他......於是放學時分總有風韻猶存的這家嬸子那家小姨在學堂外,一手拽過自己的小淘氣沒好氣嗬斥:“今天惹嚴先生生氣了沒?跟你爹一樣不叫人省心的小討債鬼,再敢欺負先生,老娘扒你一層皮!”轉過頭卻是花一般好看的笑臉,特意描的黛眉,刻意抹的胭脂,巧笑倩兮眉目嫣然。“真叫你費心了,嚴先生。你這麽費心叫我們怎麽好意思喲?來,這是下午剛做的梅子糕,不值錢的東西,你嚐嚐。要是喜歡,我下次再做!哎喲,哪裏的話?我們謝你還來不及,街裏街坊的,說什麽客套話?一個大男人住在外頭,沒個媳婦照料,多不方便的。哎哎,擠什麽,擠什麽!我還沒說完呢!”這個話還沒說完,那個已經迫不及待地湊過來,新鮮的蔬果,時令的佳肴,賣魚的嬸子拎來一個魚頭,賣菜的大姐塞過來一籃青菜。心思更好的也不怕被人聽去,旁苦無人地拉起他的衣袖“嚴生先,我娘家還有個沒出嫁的妹妹呢!長得跟我可像了,性子也一樣,又賢慧又能幹,還會繡花兒。要多好有多好……”她比畫著自己水桶般的腰顧盼自憐“喏,跟我一樣,楊柳細腰。”周遭人等笑得前俯後仰。扯起嘴角應付好一陣,學堂前的人才慢慢散了。嚴鳳樓捧著滿滿一懷的東西回過身,顧明舉已經站在他身後看了許久的熱鬧“我的鳳卿怎麽盡招大姐大嬸喜歡”?嘖嘖……”毫不客氣地把菜籃塞進他手裏,嚴鳳樓隻用眼角看他“誰讓你把沒嫁人的都騙走了。”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背後的男人亦步亦趨跟過來“哎,我可什麽都沒幹。人家長什麽樣我都沒看清。”越聽越想笑,放緩了腳步讓他跟上來,兩個人肩並肩一同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巷子裏“真的?”“真的”於是話題就莫名其妙地被扯到別的地方。走著走著,走到家門口,顧明舉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麽每天都是我跟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