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我出嫁了後你可怎麽辦?”慧姨娘是她在這個世上最有好感也最為牽掛的人了,才短短不到兩日的時間,她就對慧姨娘徹底敞開了心扉,她會如此一部分是自小沒享受過母愛,更多的應該是這具身體中殘留的感情所致。


    “溪兒不必為我擔心,你應該多想想你的事。這齣嫁後便是景家的人了,若是景家大少爺不幸……我兒會一輩子辛苦,倘若他好起來了,你也許會過上幾年安穩日子,可時間一久,景家人怕是會嫌棄你庶女的身份,到時……哎。”


    古代習姨娘是奴,庶子女是主子,當姨娘的在麵對親生的孩子麵前,也要喚一聲少爺或小姐。隻是在慧姨娘和莫芸溪這裏不必守著這個規矩,她們算是被莫府遺忘的人,規矩什麽的都不用她們去遵守。


    “姨娘不必為女兒擔心,那些困難我都能挺過去的。”莫芸溪堅定地說道,她當初沒少受過後媽虐待,爸爸不在家時,她過的真是弟弟吃肉她喝湯的悲慘生活,體罰什麽的沒少受過,白眼喝斥什麽的更是不在話下,誰還怕景家會給她吃什麽苦頭?


    “溪兒懂事了。”慧姨娘欣慰地輕撫莫芸溪烏黑的秀髮,嘆了口氣說,“夫人沒想過要為你請先生教你識字,我識得的字有限,能教給你的沒多少,去了景家後若是不識得幾個字,會被看不起的。”


    “不怕,我到景家再學嘛。”莫芸溪還真不擔心這事,她隻需將簡繁體搞清楚,到時還有什麽字不會讀、不會寫?


    “現在說這些隻會加大你自己的壓力,可是我卻不能不說,你若是提前做了準備,遇事時便不會太過盲目。”


    “女兒明白姨娘的苦心。”


    慧姨娘靜靜地望著莫芸溪的臉,唯恐自己一眨眼女兒就憑空消失了一樣。


    “姨娘莫要擔心,女兒以後會回來看你的。”莫芸溪被慧姨娘望得心酸酸的,不禁慶幸著這具身體因為她還存活著,若是她沒活過來,慧姨娘怕是會傷心得一病不起了吧。


    慧姨娘待了很久才離開,將這一天中得到的消息一匯總,莫芸溪想了很久,最後決定第二日要去找她那個沒責任心的爹,她要去找他談判,不能那麽輕易地就替他的寶貝女兒沖喜。


    景家和莫家訂親是在三年前,景老爺是懷安省知州,所謂官商相護,當官的罩著行商的,行商的賄賂當官的,他們之間的關係好比是水和魚。一來二去的,景老爺和莫老爺便臭味相投了起來,為了很好的“合作”下去,兩家定了親事。


    景老爺有三子一女,景皓宇是老大,也是莫芸溪要嫁的人。莫芸溪隻打聽到莫皓宇是景老爺最為重視的一個兒子,其它的一概不知。


    她還得知劉氏禁止她學琴棋書畫,隻找刺繡師傅教了她女紅,連字也不讓她識一個。這一點令莫芸溪相當氣憤,當初的事歸根結底也是莫老爺的錯,慧姨娘和她這個那晚被孕育出來的孩子均是受害者,劉氏因為心裏有疙瘩便對她們娘倆不聞不問,還不教她識字,這根本就是變相虐待!


    當然了,劉氏根本就不在乎落個虐待庶女的惡名,因為她小氣霸道、禁止丈夫納妾一事,全省城的人都知道,整個懷陽省沒有人不知劉氏是個跋扈的母老虎。她名聲已經臭到一定地步了,哪裏還會在乎是否多一條惡名。


    想好了第二日要做的事,莫芸溪晚上很早便睡下了,她要養足了精神,明日好和她那個沒責任感的老爹去談判。


    第二日一大早,莫芸溪匆匆用過了早飯就出門了。她讓香茹帶路,莫老爺這兩日不出門,因為馬上就要嫁女兒了,由於時間太過倉促,很多事需要他忙的。


    休息了一整夜,莫芸溪的身子已經恢復了大半,不再像昨日那般虛弱,總在屋子裏悶著也不是個事,她打算找完莫老爺後便將庭院逛個差不離,就當免費逛旅遊景點了。


    莫府不愧是全省的首富,這大院子繁華的程度真不是一般的富人能置購得起的。景色迷人,比現代的旅遊景點還要美上幾分,古人對於建築的構造功力頗深,在格局設計上並不比現代人差。


    雕樑畫棟,簷牙高啄,亭台樓閣,這讓看慣了現代高樓大廈的莫芸溪眼前為之一亮,她一邊走一邊欣賞著周圍的景色。此時太陽剛升起,溫度還不算很高,正是舒適的時候,蟬鳴、鳥鳴聲此起彼浮,美好得像是進入了畫境一樣。


    這個時代有一點好處,那便是禮教並未嚴格命令女人裹腳,女人裹腳與否全憑長輩作主。莫芸溪沒有裹腳,這點令她很是滿意,若她穿來後發現腳被裹成了小腳,不知會鬱悶成何樣。


    莫芸溪走了很久終於走到了書房,莫老爺此時就在那裏辦公。


    守在書房外麵的小廝看到莫芸溪來到略感驚訝,上前幾步懶洋洋地開口道:“二小姐,老爺在忙,不便人打擾。”


    “你去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莫芸溪將小廝不情願中帶著幾分敷衍的表情看在了眼底,於是直接便將狠話說在了前頭。


    “二小姐您還是回去吧,老爺現在真的沒空。”小廝根本就沒將莫芸溪的話當回事,純粹當她是小女孩兒在無理取鬧。


    “我回去也行,但事關大小姐的終生幸福,若是出了什麽差錯,惹怒了爹爹,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你最後即便是腦袋能保住,飯碗兒肯定是保不住了,你好自為知。”莫芸溪語帶輕鬆,半點惱怒的感覺都沒有,說完後很瀟灑地轉身就走。


    “等、等等,二小姐稍等片刻,奴才這叫就去給老爺傳話。”小廝說完就匆匆去了書房,唯恐再耽擱片刻,莫芸溪就走了,萬一真真耽擱了什麽重要的事,他可擔待不起。


    莫芸溪聞言唇角微微一揚,轉過身氣定神閑地等在那裏,她對一旁的香茹說:“一會兒我進去怕是短時間內不會出來,你去那邊的亭子裏等我吧。”


    “知道了,小姐。”香茹明白這是自家小姐關心自己,怕她等在外麵久了,太陽會曬壞她。


    很快,小廝快步走了出來:“二小姐,老爺請您進去。”


    莫芸溪看都沒再看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小廝,挺胸抬頭緩步往裏走,對那個一直在偷偷地以探詢的目光看著她臉色的小廝置之不理。


    書房是男人辦公的地方,這個書房占地麵積很大,莫芸溪走進去後都要被書櫃上擺著的書閃花了眼,不知這麽多書是擺著好看的,還是真都被莫老爺看過。


    莫老爺正坐在黃花梨後背交椅上,麵前的桌上擺放著好幾本帳冊,文房四寶均整齊地擺在桌子上。


    莫老爺還未到不惑之年,身子也沒有發福的傾向,國字臉,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長相端正。此時他穿著一件蒼色錦鍛長袍,表情看起來略顯嚴肅,望著莫芸溪的眼神顯得有些漠然。


    “溪兒找爹可有事?”莫老爺開口問道,語氣平淡且疏離,感覺像是在對陌生人說話。


    “是,女兒來找爹爹談出嫁的事。”莫芸溪意思意思地對莫老爺行了個全禮,然後自發地在一旁的寶椅上坐下,她用手扶額做了個很虛弱的動作,這是特意做給莫老爺看的,這樣他就不會指責她不懂禮數。否則以她不受寵的程度,完全有可能是站著回話,已經走了這麽遠的路,再站很久


    的話,她哪裏還有力氣和人談判。


    莫老爺對莫芸溪擅自坐下的舉止頗有微辭,但想這個女兒大病初癒,於是也就隨她了。


    “你要談什麽?時間緊要,長話短說吧。”


    時間緊要,你怕是都沒將莫芸溪當女兒看,所以連嫁女這麽大的事在你眼中都是無關緊要的!莫芸溪垂下眼,掩蓋住眼底閃過的冷笑。輕聲說:“女兒就要代姐姐去沖喜了,姐姐當初因為要衝喜一事那般傷心,女兒看在眼中憂在心中,唯恐姐姐因為難過傷到了身體。現在能為姐姐分勞解憂是女兒的福份,要感激才對,即使是嫁過去後景大公子立刻就……那也是我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你到底要說什麽?”莫老爺隱忍著,抬手打斷了莫芸溪那“哀憐”得差點就掩麵輕泣的訴說。


    “既然爹爹著急,那就開門見山好了。”莫芸溪一反方才嬌花般的模樣,雙眼炯炯有神地望向表情頗不耐煩的莫老爺,“女兒馬上就‘代姐姐’去沖喜了,嫁妝可有準備好?現在想必單子都列出來了吧,給女兒看看可好?”


    “可以,你拿去看吧。”莫老爺伸手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冊子遞過去。


    莫芸溪起身將冊子拿了過來翻看起來,裏麵的字雖然是繁體,看起來比較費神,但卻並非不認識,她糙糙看完後將冊子恭敬地遞還了回去。眨了眨明亮的大眼,一臉天真地問:“爹爹,咱們莫家真的是懷陽省首富?莫不是外麵的人在誇大其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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