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這次沒有再讓蒔音換位置了。


    大概是因為聯考之後, 不管是劉益洋還是蒔音,成績都默契地退步了很多。


    並且他們周圍的同學, 除了裴時榿這個不能按照常理推斷的異類, 其他人也並沒有好一點。


    班主任想了想, 覺得可能還是順其自然最好, 自己插手幹預,隻會影響生態圈平衡。


    於是, 蒔音就這麽安全地留在了自己的王座。


    而在其中推波助瀾的最大功臣, 當然是扶自己登基的裴十七大佬。


    周一下午,班隊課提前下課,她還盛情邀請大佬吃了一頓晚飯。


    結果點完菜刷卡的時候, 才發現自己的飯卡被消了磁還是怎麽的, 怎麽刷也刷不出來。


    小姑娘和食堂新上任的阿姨麵麵相覷,兩個人都不曉得為什麽會這樣,彼此氛圍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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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還是裴時榿看不過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伸手刷了他自己的卡。


    少年懶洋洋地端著餐盤,


    “蒔音啊蒔音, 爸爸真是白疼你了。”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蒔音著急的差點跳起來,第一萬次強調道。


    “嗯哼。”


    ——回應她的是一個漫不經心的背影。


    看上去分明就是沒信。


    女生費勁地跟上他的大長腿, 在他對麵坐下,


    “裴時榿,我是真的想請你吃頓飯的!”


    “知道了知道了。”


    對方頭也沒抬,隨手遞給她一雙筷子。


    見她碗裏的米飯就那麽點, 蹙蹙眉,直接從自己餐盤裏舀了一大勺給她。


    蒔音看他完全不搭理自己,語氣也很敷衍,有些急了,撐著桌麵就把頭探到他的視線下,


    “要不然,我明天請你吃鬆鼠魚行了叭!”


    行了叭。


    尾音加重,語氣裏帶點煩惱,聽上去莫名q。


    仿佛擬音化的表情包。


    男生垂著眸,愣了愣。


    眼前的小姑娘,歪著腦袋,澄澈的杏眼裏盛滿急切。


    因為距離太近,近的可以看清她臉上的絨毛,眨眼的時候,睫毛幾乎就要劃過他的手腕。


    就像是那隻黃嘟嘟的方格口袋機器貓。


    從抽屜裏嗖的蹦出來時那麽可愛。


    ......


    他輕輕推開她的額頭,


    “不吃。”


    “為什麽?”


    “我不吃魚。”


    “那你想吃什麽?你直接說,我都請你吃。”


    喲,這口氣還挺大。


    “你有錢麽小孩兒?”


    “我卡裏真的有錢......反正明天肯定就有了!”


    真的超級可愛欸。


    就像哆啦美被質疑“你怎麽沒有脖子”時,堅持說自己有的那種超可愛的抗拒與薄怒。


    少年咳了咳,左手握成拳擋住唇邊的笑意,語氣懶散,


    “知道了。”


    ......知道了?


    這是什麽意思?


    蒔音總覺得他心裏還是不相信她的。


    隻是江妙許集安他們都打好飯走過來了,她就沒好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唉。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信心滿滿地揣著飯卡請人吃飯,豪氣地點了一大堆東西,結果最後卻讓人家刷卡付了錢——這件事情更丟臉的嗎?


    沒有了。


    女生歎著氣夾了一筷子肉絲,仿佛泄憤一般地用力咬。


    ——啊!


    咬到青椒了。


    她瞬間紅了眼眶,被辣出眼淚。


    為了緩解舌尖的麻痛感,隻能在對麵少年無奈的眼神中,拚命往嘴裏扒白飯。


    “蒔小音,你腦袋是不是也跟著飯卡一起被消磁了?”


    女生抬起一雙紅紅的眼睛瞪他。


    今天不是十七號嘛。


    不幸運一點也就算了,她怎麽居然還跟水逆似的。


    看來神明是真的沒有把她這個冒牌的“魔法十七少女”放在眼裏。


    ......


    不管神明有沒有把蒔音這個魔法少女放在眼裏,在蒔音飯卡消磁後的第二個月,也就是十二月的十七號。


    這個日子對於所有一中的學生們來說,都是一個仿佛被神明眷顧的特殊日子。


    十一月份中旬,學校就有通知發下來,把話劇比賽往後延期。


    一直一直延期,且沒說明延期的原因。


    郭漫臻都已經在背後發過好幾次火了,完全搞不明白校領導這樣拖著究竟是什麽意思。


    彩排了三四次,都是在浪費時間。


    “啊啊啊我們又不是不用學習!”


    今天下午上場前最後一次彩排,她越想越憤怒,甚至氣的在休息室就扔了手裏的道具,劈裏啪啦一通罵。


    ——直到晚上。


    她的態度幾乎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十二月十七日的晚上,話劇表演總算是正式拉開了帷幕。


    放在了學校最大的圓階教室進行的。


    不過雖然是最大,也僅僅隻能容納不到一千人,所以每年的話劇比賽,都是一個年級一個年級隔開來進行觀看評選。


    大概七點四十左右,高一年級的表演結束,整個年級排著隊從教室四個門走出來。


    隊伍歪歪扭扭,成群結隊,幾乎所有人臉上都呈現出過分的興奮,嘴裏全部都在討論一個話題——


    “林蔓茜居然來當評委了!”


    因為太過震驚,郭漫臻一瞬間都忘記憤怒了。


    “什麽?”


    她直接拉住一個同在廣播站工作的學妹,


    “你說誰來當評委了?”


    “就是林蔓茜啊,林影後!她就坐在評委席裏,第一排,跟我們離得超近!天哪,我跟你說,明星比起一般人,真是長得太好看了!”


    “臥槽。”


    郭漫臻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旁的許集安就先跳起來了,


    “這樣一來我不就要在林蔓茜麵前表演?那可是我從小到大的女神啊!我要是演崩了怎麽辦?十七哥,你你你你能不能替我上?!”


    少年慢悠悠地發著微信,頭也沒抬,


    “想都別想。”


    “但是我們.....等下,你怎麽都不激動的?!哥!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林蔓茜她來給我們當評委了哥!”


    “老子他媽聽得見。”


    男生揉了揉耳朵,語氣帶著幾分暴躁,


    “你再吼一句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塞進樹皮裏?”


    沒錯,許集安演的就是一棵樹,沒有絲毫台詞,單純背景板。


    隻要沒在台上尿褲子,都不存在演不演崩這一說。


    “這麽多人都在說,看來真的是真的了。天哦,我們學校這次是下血本了,居然請了這麽大一個明星過來當評委,你說這得花多少通告費?”


    這是江妙。


    “不一定要通告費啊。”


    終於反應過來的郭漫臻無條件維護自己的女神,


    “林蔓茜本來就是我們學校的學姐,說不定就是回來友情幫忙一下的嘛。”


    “但是往年都沒回來友情幫忙過呀,難道今年是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今年是一中建校六十周年,校慶就在下個月。”


    裴少年語氣淡淡地接道,


    “說不定是校慶檔期重了沒法出席,才友情幫忙話劇表演的。”


    “十七哥你怎麽知道的?”


    少年瞥了傻頭傻腦的許集安一眼,懶得說話。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媽,昨天忽然給他發了條語音,問他要不要參不參演學校的話劇比賽。


    裴十七回了沒有。


    然後她就徹底憤怒了,說對他太失望了,成天隻知道死讀書,學校的課餘活動辦點兒不參加,簡直就是浪費她的文藝基因。


    當然了,這些話,他當然不可能說出來。


    除非確信這個朋友是真的值得深交且口風緊不會亂講話,否則,裴時榿根本不會透露自己跟林影後的母子關係哪怕一絲一毫。


    他之所以跑到母親家鄉讀書,就是因為京城那邊,從小玩大的夥伴太多,知道他家庭背景的人也太多。


    一個班裏,隻要存在幾個他媽的死忠粉,再存在幾個黑粉,他高中生活幹脆就不要過了。


    不維持五好少年的形象都會給他媽帶來一堆麻煩。


    然後他媽又給他帶來一堆麻煩。


    ——實在太麻煩。


    裴時榿這個小朋友,從小就在眾星捧月的環境下長大,什麽都不缺,“自由”這種在一般人眼裏顯得矯情的詞,反而是他覺得最珍貴的。


    “我去睡會兒。”


    趁大家都還在震驚愣神,少年看了眼屏幕上的新信息,收了手機,就抬腳打算離開。


    “哥你不看表演了?”


    回應他的是一個淡淡的背影和倦懶的語氣,


    “懶得看。”


    “......那你去哪兒睡啊?”


    男生已經用鑰匙打開了一旁房間的門走進去。


    “咯嗒”一聲,就把所有喧鬧隔絕在外麵。


    “那房間不是音響室麽。”


    許集安疑惑地撓了撓頭,


    “十七哥怎麽會有鑰匙?”


    “蒔音給他的啊。”


    “啊?”


    “蒔音不是主持人麽,她當然有鑰匙的啊。”


    “操,早知道我也要個鑰匙了。”


    男生痛心疾首,


    “這樣我說不定還能溜去後台看明星。”


    江妙直接翻了個白眼,


    “你以為你想要蒔音就會給嗎?裴時榿那是專門替蒔音留位置的報酬。再說了,他們什麽關係,你跟音音又是什麽關係?給我也不會給你好不好。”


    “......你說的對。”


    也是。


    他們相親相愛父子一家親,自己就是一個被流放邊疆的可憐人質唄。


    許集安現在心裏算是明白了,當人多巴胺分泌過於旺盛時,腦子裏根本就沒有兄弟情和同學義!


    ......


    ——那麽多巴胺分泌過度的裴十七大爺現在又在幹什麽呢。


    他現在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子上玩手機。


    這個房間位於圓階教室的舞台右側,很小,其實就是用來調控音響和錄製畫麵的。


    這會兒正處於高一高二學生的轉場時間,所以音響老師出去吃晚飯了,房間裏隻有蒔音,捧著稿子背詞。


    少年倚著桌麵,蹙蹙眉,


    “小紅帽,你不吃飯嗎?”


    “你為什麽老是要叫我小紅帽?”


    “就很像啊。”


    “到底哪像了?”


    “又笨,又呆,好歹不分,同情心像發了洪水,你可不就是小紅帽本人麽。”


    “......”


    蒔音覺得他根本就是在逮著機會diss她吧。


    “離高二開始還有半小時。”


    他看了眼手機,


    “小吃店離這不遠,吃個晚飯還來的及。”


    “算了吧。”


    女生搖搖頭,


    “我穿著禮服呢,走去小賣部不太方便。”


    “我剛好要去超市,順路給你帶回來就行,你要吃什麽?”


    她又搖搖頭,


    “還是不吃了,我穿著禮服呢,吃東西不太雅觀。”


    雅觀?


    裴時榿眼角一挑,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禮服是貼身的魚尾裙,因為還是高中生,所以款式偏保守,上半身僅僅隻是無袖的旗袍式設計。


    但畢竟也是高中生了,對於女孩子來說,身體發育已經稍稍有些穩定,貼身的長裙穿在身上,不再像孩童匯報演出那般直挺,而有了曼妙的曲線。


    “吃了飯會有肚子,穿這件禮服實在太明顯了。”


    女生這樣解釋。


    就像他媽一樣,每次要參加什麽頒獎典禮,就會餓一頓先。


    甚至就是平時吃飯,她也永遠吃的很克製。


    在身材這方麵,社會對女性的要求,遠遠比對男性苛刻。


    但你又得不承認,這種苛刻下的美麗,是真的吸引人。


    少年強迫自己從那件禮服上收回目光。


    清咳了一聲,


    “小紅帽。”


    ......看來這個稱呼是改不了了。


    “幹嘛?”


    “這周四是本王的壽誕,你要不要來蹭一頓飯?”


    “壽誕?”


    蒔音反應了一下,


    “你生日?是十八歲成年禮嗎?”


    “......十七。”


    她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你居然比我小欸!”


    “少廢話,你到底要不要來?”


    “有女孩子嗎?”


    男生擰著眉毛思考了一下,


    “你想要幾個?”


    “......這個為什麽是我想?”


    “那不然還讓我想麽。”


    裴大爺翻了個白眼,


    “我又不需要女孩子陪。”


    “......哦。”


    那所以,這個意思就是,他隻邀請了一個女孩子。


    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日夜兼程地趕行程。


    所以不得不晚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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