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直愣愣躲在書房外,聽葉青羽與唐無惑肆意暢談,他們說書畫,他們談文章,他們議論朝政國事……樁樁件件都是他溫雅臣不屑一顧又插不了口的。世人都曉他的才情,通音律,精博弈,善解人衣,與前榜探花顧明舉共稱京中雙壁。他也知道人們背後對他的定論,將軍家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他通音律,絲竹管弦吹拉彈唱,青樓楚館歌榭畫舫裏彈的唱的,沒有他不會的。他還給倚翠樓的花魁寫過唱詞。然,論及正經文章他就隻能滿大街找代筆。他精博弈,與生俱來的天資聰穎,將軍府裏重金聘來的當世國手,自小悉心調教,終於下得一手好棋,也是他唯一勝過顧明舉的地方。不過,除了酒席宴前偶爾架不住起哄落下幾子,他已經好些時候沒有碰過棋秤了。至於善解人衣……本來就不是個好名聲。 酒宴歡場裏的聲色犬馬,他可以,朱家三位少爺可以,一眾酒肉知己都可以,葉青羽不可以。他的青羽就該坐在書齋裏,挺直背脊握起筆杆,一句句默誦,一筆筆描畫,幹幹淨淨,清逸出塵。而不是跟著他在酒池肉林裏追逐沉浮,在他左擁右抱醉得不知今夕何夕時,恍然回首,卻隻見他獨自一人坐在窗前,那樣漠然的表情與遙遠的眼神,無端端叫他心生惶恐,更憑添一絲不安。 究竟在不安什麽,溫雅臣原先不知道。可在看見書房內那一站一立共同執筆作畫的兩人時,溫雅臣全明白了。葉青羽和唐無惑在一起,正正經經的兩個人,清清爽爽的眉目,規規矩矩的言行,很好,很順眼,很和諧,看著就像一副筆畫利落的畫,題個什麽君子坦蕩蕩、君子之交淡如水之類的詞,掛在書房掛在客廳掛在人來人往的城門口,掛哪兒都不妨礙。 如果是他和葉青羽呢?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找來朱大鼻子拐彎抹角地問,朱大鼻子皺起臉,喝了滿滿一壺酒,擠眉弄眼地開口:“那得是……***?還得是你強人家的那種……就是他不樂意,你偏要。然後你就那什麽、什麽……那種……就那、那種,懂嗎?你別睜大眼睛不說話,咱兄弟什麽交情?你會不明白?” 要不是看在好些年一同醉生夢死的情分上,溫雅臣真想一拳揮向他那隻碩大的酒糟鼻子。 他和葉青羽啊,在旁人眼裏都那麽不相襯了,那麽在葉青羽心裏呢?倚翠樓裏,他親眼看他往樓下張望很久,跑去問,葉青羽說沒什麽。飛天賭坊裏,他贏遍全場誌得意滿,興高采烈回過頭,身邊人卻蹤影全無。一瞬間,滿腔喜悅消失殆盡,坐在喧雜吵鬧的人群裏,四顧愴然,孤寂橫生。後來才知道,葉青羽去了銀月夫人的書房。那地方,不是深厚的交情銀月夫人絕不放人進門。更何況,整整一個夜晚都在那兒,做了什麽誰也不知道。葉青羽卻告訴他沒事。真的沒事嗎?這話其實就堵在嗓子眼,溫雅臣心裏空得厲害,硬是怎麽也問不出口。還有和唐無惑的交往,當他不在的時候,唐無惑是不是也頻繁登門拜訪?除了詩詞歌賦江山社稷,他們會談別的嗎?若是,那會談什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自小就被拉來同他比較的唐家大公子,允文允武,相貌堂堂,還有一個溫良恭儉讓的好名聲。混跡歡場一事無成的溫雅臣拿什麽跟剛在邊疆立功前途無量的唐無惑比? 溫雅臣直直看著葉青羽,眸光剔透遠勝桌上那一列精美飾品的所有華光。他眼中猶有柔情,嘴角卻不複上挑,字字句句都是頹喪:“你和我聊天的時候,從來不會那麽高興。” 葉青羽半張開嘴,想要說話。溫雅臣抬手摸了摸他散落在額前的發:“和我出門的時候,你興致也不高。都是我迫你的。” 葉青羽眨眨眼,溫雅臣的手指劃過額頭,停在他的眼角邊:“你酒量不好,喝得不多,每次都讓你瞧見我們酒後失態的樣子,很那看。” 他的青羽瘦了,蒼白的臉色在微弱的光線裏猶顯憔悴。溫雅臣看著他削尖的下巴,低頭把臉埋進了他的頸窩裏:“我那些朋友你也不喜歡,每次他們還取笑你。” 他的語氣太溫柔,柔柔婉婉附在耳邊傾訴衷腸,配合著深情眉目和親密相貼的身軀,一聲聲“青羽”喚得千回百轉:“青羽啊,以後我不迫你了,好不好?你不用勉強自己。以後我陪你,好不好?我好好跟你念書,我可以跟你下棋。你若是喜歡,我帶你出門,不去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我們去琅環閣,京城最大的書齋……” 原來,他察覺到了。說不清是訝異還是其他,葉青羽一時間隻是發懵。而後,軟軟的、纏綿的、刻意討好的各種話語從眼前人的嘴裏說出來。這樣婉轉的口吻,這樣深重的目光,這樣患得患失無所適從又複雜難言的心境。這個溫少啊,原來也有這般細致的心思。當他看著他,以為他渾然不覺的時候,卻原來,那人也在以同樣的心情脈脈凝望。人世最難得,無非相知,無非相惜,無非心有靈犀情誼相通。 “我不覺得勉強。”過了很久,葉青羽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心間驚濤駭浪洶湧澎湃,於是尾音不穩,稍稍帶出幾分顫動。不甚響亮的語調,卻似有回音,在小小的房間裏盤旋繚繞。 溫雅臣自他頸間抬頭,慢慢撐起身,自上而下凝視著他。窗外已有了三分晨光,淺灰色的光線在葉青羽臉上抹上幾分淡淡光影。身下的人眸光如水,靜靜回望著他,不畏懼,不避讓,不見半分退縮,嘴角輕揚,劃開一個清晰的笑容:“因為是溫雅臣,所以,我不勉強。” 喜出望外,喜不自禁,一陣狂喜,溫雅臣瞪大眼睛,腦中一片混亂,而後猛然俯身壓下。 不再是倚翠樓裏調笑多過真情的戲弄,亦不再是平日淺嚐輒止的小小玩笑,他咬著他的唇不住索取,不住吮弄,不住糾纏,不依不饒,不管不顧。舌尖撬開了牙關長驅而入,粗野狂放的姿態與平日柔情似水的溫少仿佛判若兩人。 無論如何閃躲都逃不開他如影隨形的舌,葉青羽的驚呼全數被他堵在了嘴裏,身體手腳被他死死壓住。隔著單薄的衣衫,溫雅臣的身體燙得驚人,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睛變得幽沉深邃,望進去就再出不來。散在枕上的發絲混在一處分不清究竟是誰的,亦如縈繞在鼻尖的粗重呼吸…… 這是要把他生吞活剝吃進肚子裏呀看著麵前不停傻笑的好看麵孔,葉青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頭莫名升起一個古怪的想法。 歡度中秋,新歡本周停更 為歡度中秋佳節,新歡本周停更。大家過個歡樂的中秋節吧~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溫雅臣的吻灼熱迫切,帶著不死不休的勁頭,分開刹那又再欺上,舌頭探進嘴裏,恍若能一直向內滑進喉嚨舔上心頭。葉青羽被他吻得透不過氣,隨著他的掌心在身上撫過,難以言喻的酥麻自腰際躥起,瞬間爬滿整個背脊,忽冷忽熱,驚得四肢百骸過電似地戰栗。 “你、你別……”推拒的話語被碾壓在唇間。他吻得更深,舌頭掠過牙齒,一意抵上他的舌尖,舔舐、吮吸、纏繞,濕潤滑膩的觸感伴著潮熱的呼吸,腰際一麻,葉青羽止不住又是一陣輕顫。唇瓣間牽出了銀絲,相交相繞的舌頭仿佛交尾的蛇。 “別什麽?這樣?”溫雅臣的手掌趁機伸進了他的衣襟裏,手心也似帶著火,摸到哪裏,哪裏就是星火燎原。 身體被牢牢壓製,雙手被拉高固定在頭頂,細瘦的腰際繃得又緊又直,因著溫雅臣的動作而不時扭動。葉青羽皺起眉抵死掙紮,雙眼迷蒙,隻看得見他幽沉如墨的眸光,眼瞳深處森森一點邪火。明明看起來是個風度翩翩的斯文公子,怎麽幹起這種事來就這麽霸道蠻橫? 仿佛看透他的抱怨,溫雅臣咬著他的耳垂,嗓音沙啞:“等等我若太斯文,你會抱怨的。”舌尖順勢沿著耳廓淺淺刺進耳內,一勾一卷,分明是交媾的暗示。葉青羽心中一凜,忍不住眯起眼睛,窄窄的腰身挺得更緊,鼻息間低低一聲輕哼。縱然牙關緊咬,眼角卻漸漸泛了紅。 “嗬嗬……”溫雅臣笑得饜足,語氣柔緩,勾魂攝魄,“人前斯文就好,到了臥房裏當然是怎麽不斯文怎麽來。”魅惑的口氣伴隨著四下遊移的手,掌心之下,葉青羽又是一個哆嗦。 他埋首在他頸邊咬齧,手掌貼著腰線,徐徐在他胸腹間來回:“青羽,你哪兒難受?我替你揉揉……” 不等葉青羽回答,手指就已夾上胸前的紅珠,先以指腹壓下,又用指甲輕刺,手指彈琴般逐一在乳尖上點過,輕重不一,時緩時急。畫圈、彈撥、揉捏,花樣盡出。 “嗯……”葉青羽漲紅臉,喘息間又多幾分鼻音,眼角處水汪汪一抹嫣紅。 溫雅臣抬頭在他抿成一線的嘴角邊溫柔地落個吻,慢條斯理念起一句詩:“輕攏慢撚抹複挑。”聲音沙沙的,眉梢飛揚,幽暗的眼中情欲萌動。 “初為霓裳後六幺。”小小的紅珠耐受不住,逐漸在他的褻玩下硬挺起來。溫雅臣噙著笑,俊美的麵孔蒙著迷離夜色,陡然間生出幾分邪肆,“真好看。” “胡鬧。”葉青羽眉間蹙得更深,難耐般在枕上搖著頭,閉起眼不願再看他布滿欲望的臉。 “嘈嘈切切錯雜彈。”他猶念著詩,暗含情欲的聲音輕柔如鬼魅,低低響在耳畔,“大珠……” 指尖輕輕一劃順著小腹下探,火熱的掌心隔著褻褲,徐徐揉捏,緩緩移動。 “你!”葉青羽雙目圓睜,蒼白的頰邊暈開一抹異樣的紅,驚得彈起腰,“你別動……” “小珠……”不理會他的羞惱,溫雅臣低頭,舌尖輕挑,刮過他敏感的乳尖,“落、玉、盤……” 全身血液都跟著他膽大妄為的手湧向了下身,腦中“轟”的一聲,刹那間一片空白:“溫雅臣!嗯……啊……”連自己碰觸都會麵紅耳赤的地方,卻落在旁人手中肆意揉掐,些微的疼痛裏,無限渴望與羞恥一並升起,衝擊著已然昏沉的頭腦。 “你你你……嗯……太……啊……”葉青羽勉強撐起身想要嗬斥,目光卻在撞見兩人赤裸的身體時驚駭僵住。 同為男子,軒昂的性器正彼此相抵挺立,被溫雅臣修長的五指滿滿握著,密切貼合,廝磨擦碰。粗重的呼吸裏,甚至仿佛能聽到套弄時所發出的黏膩水聲。視線再無法移開,呻吟脫口而出。於是趕緊咬住了嘴唇不願再出聲,快感恍如波浪,一陣陣拍打噴湧,自身下澎湃至心間。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這樣的愉悅太大膽赤裸,太離經叛道,太觸目驚心。倒吸一口涼氣,葉青羽死死盯著他手中交互摩擦的事物,保養得宜的修長手指,粗大猙獰的硬挺陽物。他的,還有自己的……半灰半明的光影裏,手指間、柱身上、頂端處,隱隱幾絲水光閃爍。潮熱焦躁的喘息引得喉間幹澀,口中也不自覺生出幾分饑渴,臉上燙得幾乎能燒起來。目眩神迷裏,唯有以手肘半撐起身,十指蜷張,不停隨著他手指的律動一下下使勁抓住身下的被褥。嘴唇咬得更緊,破碎的呻吟堵在喉頭,經由鼻息間泄露少許低哼,細細婉轉,在寂靜得隻能聽見彼此粗重呼吸的夜色裏越發顯得情色曖昧…… 及至許多許多年後,京城照鏡坊深處綠意盎然的小院隨時光消逝無蹤,成為記憶中一道泛黃模糊的剪影。那天清早,溫雅臣近在咫尺的秀麗麵容依舊鮮豔如許,曆曆在目。 “青羽、青羽、我的青羽……”耳畔的聲音聒噪嘈雜擾人清夢。葉青羽被臉上的酥癢喚醒。天光乍亮,一睜眼,直對上灼灼一雙桃花眼,墨瞳如水,波光瀲灩。 “醒了?”溫雅臣眯眼笑得滿足,低頭又在他頰邊印一個吻,兩手收攏,滿滿抱個滿懷。 葉青羽怔怔由他抱著,努力不去想被下兩人交纏偎貼的身體。視線飄忽,納悶地看他一臉要笑不笑的詭異表情:“怎麽?” 他便慢慢咧開嘴,一雙閃閃爍爍的眼徐徐下彎,欺身向內,牢牢把葉青羽鎖在自己和床板之間:“我想起前兩天朱大耳朵他們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