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夢見,他和她在燃起篝火的小木屋裏細密地親吻。


    外麵是紛揚的大雪,屋內卻溫暖如春,他們就像兩隻越冬的小動物,依偎在一處,誰也不能打擾。


    她似乎一直很喜歡閱讀,捧著本金融方麵的書籍在看,而他則不願被忽視,故意製造些小動靜出來。


    像是捏捏她的手指頭,又或者突然輕輕囁咬一口她的手背,提起一個老掉牙的話題……不過都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罷了。


    他還夢見,在澄澈幽藍的淺海邊,他們一塊兒躺在碩大的火烈鳥浮排上,晃晃悠悠的飄浮在海麵。


    忽而,她像一尾漂亮的人魚,又或是海妖之類的某種攝人心魄的生物,繞著他遊來遊去——仿佛在勾引他這個無辜的人類,跳進海水裏。


    他們在海水中嬉戲,比誰可以在水中憋氣憋得更久。


    可作為人類的他,又怎麽能敵得過長久生活在海底的‘海妖’呢?


    隻得敗下陣來,從她的嘴裏獲取珍貴的氧氣。


    當然,作為誘騙他進海裏的懲罰,他向她討一點利息,也不為過吧?


    像這樣或溫馨浪漫,又或令人臉紅心跳的夢,還有很多很多。


    然後他發現了,似乎和她相關的夢,總是和水有關。


    夢裏的她,好像特別喜歡他,見他時總是笑著的,那雙銀灰色的眼眸滿是靈動與狡黠。


    隻可惜……


    可惜?可惜什麽?


    從心髒處傳來一陣密密匝匝的絞痛,夏油傑悶哼了聲,死死按壓著那顆仿佛要碎裂開來的心髒,不再去想。


    半晌,他才緩過勁兒來,這樣突如其來的心絞痛不止一次了。


    自打那些令他幾乎淪陷,整日隻想沉溺的美夢出現後,每次醒來,他都感受到一種難言的孤寂與空蕩。


    仿佛自己的心髒被挖空了那般,空落落地漏著風。


    隻要他嚐試回想那些美好的畫麵,不多時,就會引來心髒劇烈的抽痛,就好似對他欲壑難填的懲罰。


    可他仍舊忍不住去不斷回想那些細枝末節,長久以往,他甚至有了個荒誕的念頭,或許那些畫麵都真實存在過。


    或許是現實存在的無數個平行時空裏的自己,真的和槐涼有過那樣親密的過往。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可他就是忍不住這樣去想。


    夢中的甜蜜和現實中的陌生,令他產生的巨大的落差感,如此割裂的情境逼得他不得不產生這樣的聯想。


    如果不給自己找到一個可以自我說服的‘緩衝區’,他可能會瘋掉。


    否則,他也無法說服自己,以溫和的方式去和她再度相交。


    即便,令盤星教勢力全東京搜尋對方的命令,已然透露出了幾分不可違逆的強勢。


    ——她在躲他。


    他理智上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不斷告知自己,隻要她願意見他,那麽他也可以像正常交往前的情侶那樣對她。


    先送鮮花、禮物,再約見麵吃飯,然後過渡到約會、散步……最後再向她真摯地告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可情感上,他卻抑製不住地焦躁不安。


    她並非待他如陌生人,即便再自欺欺人,他也察覺到了那日,她厭煩的眼神。


    “鏘——”


    夏油傑從床上坐起身,摸了支香煙點燃,深吸了幾口辛辣的煙草,稍稍緩解了胸口縈繞的鬱氣。


    ——必須要找到她。


    有一個聲音,一直回蕩在他的腦海中,一如她的身影,揮散不去。


    隻要她想,可以對他做任何事。


    他願意傾其所有,將所有的愛戀,連帶他自己都一並獻給她。


    然後……再也不要和她分開。


    夏油傑要永遠和槐涼在一起。


    ……


    震耳欲聾的電音響徹整個undergrund club,五彩斑斕的鐳射燈晃得人眼花,槐涼無視舞池中肆意揮灑汗水的男男女女,朝著角落裏的一處卡座走去。


    都來這種‘花花世界’裏了,槐涼自然也將自己簡單收拾了一番。


    黑色的一片色真絲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腰部凹陷出一道驚人的曲線,脫掉保暖的大衣,露出一大片細如脂玉的背部肌膚。


    槐涼剛一走近,就瞧見兩個嬌媚動人的女人,正爭搶著伏黑甚爾的注意力。


    其中一位,甚至借著昏暗閃爍的燈光,將手伸進了對方衣料的下擺——不過,又被一隻大掌捉住,拿了出來。


    女人神色不變,依舊笑靨如花,蔥白的手指拿起一杯血腥瑪麗端到了他的嘴邊。


    伏黑甚爾麵無表情撇過頭,感受到了他人的注視,翠綠眼眸如鷹隼般盯了過來。


    與此同時,另一個女人叉起了一粒晶瑩剔透的葡萄,殷勤地喂到了他的嘴邊。


    槐涼看得興味盎然,看來她這個‘老夥計’依舊十分懂得享受生活,玩得很花啊。


    不過可惜,現在她要占用一下他的享樂時間了。


    “出去。”


    槐涼點了點其中一位穿著銀色亮片短裙的女人,手指往外指,“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女人不服氣,不過在麵對塞到手中的一遝紙幣後,瞬間變為了欣喜,衝她點了點頭,老實地退了出去。


    而另一位,於金錢而言,更加舍不得麵前的‘美色’,不甘心地看向伏黑甚爾。


    在收到對方示意離開的眼神後,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包包走人。


    伏黑甚爾依舊是一副慵懶恣意的神情。


    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的胸膛寬闊,手臂結實有力。


    那張俊美的臉孔,反而因為時間流逝,沉澱出一種深邃的冷冽。


    像一柄收入鞘中的武士刀,並不鋒芒外露,卻能隱隱嗅到散發出的血腥氣。


    他看向剛坐進卡座沙發就點上了一支煙的槐涼,沒有絲毫意外:“似乎每次見到你,你都處於旋渦裏,這次又有麻煩了。”


    “咒術界裏已經隱隱有了流言,凋敝落魄的槐氏,偷藏了一個擁有替命術式的血脈,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槐涼沒想到縫合線動手那麽快。


    又是這般故技重施,給了絕大多數人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讓她陷於四麵楚歌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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