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一時之間拿不準槐涼是真這麽認為的,還是隻是隨便編了個借口來唬他。


    貓什麽的……似乎跟‘威武雄壯’之類的名詞都掛不上鉤,反而有些憨態可掬。


    就像她在燈籠上畫的那隻貓咪一樣,伸長了爪子去夠蝴蝶,完全不是他想要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他自知年紀輕,但卻並不認為自己比那些年長的男人差。


    他有可以讓她依靠的肩膀,也有可以讓她抱在懷裏的溫暖脊梁。


    五條悟仔細打量了麵前的‘畫作’幾許,提出了質疑:“可是涼你畫的這隻貓看起來小小的,還撲著蝴蝶——”


    “如果把貓看作是我的話,蝴蝶又是什麽呢?”


    槐涼可就等著這句話了,侃侃而談:“‘貓蝶’在華文裏的同音,即為耄耋,華國自古以來就有畫耄耋圖的傳統,是祝人長壽的寓意。”


    “所以我的願望,是祝福悟君可以長長久久,平安喜樂的……活下去。”


    五條悟的眼底似一汪柔軟的湖水,有小魚躍出水麵嬉戲,閃動著粼粼的波光。


    有無數的人在翹首期盼六眼神子的隕落,即便是五條家裏的人,也大多隻是需要一麵好扯的大旗,一個可以威懾咒術界的‘武器’。


    槐涼卻祝願他不僅要長長久久,還要平安喜樂的活下去。


    他低聲喃喃:“我記住了,我會實現涼你的願望的。”


    “隻要你不要我死,我就一定不會死。”


    話說到這份兒上,槐涼都感到有些瘮的慌了,於是連連打斷:“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快放燈吧。”


    孔明燈和熱氣球的原理相同,皆是利用熱空氣浮力使球體升空。


    槐涼看著兩盞帶著墨汁的燈盞,緩緩上升。


    搖晃的橘紅色火苗在漆黑的夜空中搖搖晃晃,竟不顯得孤寂,甚至頗有幾分浪漫的色彩。


    她想,不管五條悟今天是發什麽瘋,非要拖她出來一起放燈,此刻她都原諒他了。


    五條悟戀戀不舍地看著越升越高,漸漸飛遠這方小院的孔明燈,心裏既高興又酸澀不舍。


    那可是槐涼第一次畫他,雖然隻是象征他的貓咪,可帶了那麽美好的祝願,他實在想把它留下來,好好珍藏。


    但又礙於期盼願望實現的必要環節,他隻能讓燈自然墜落,否則會招來不祥。


    好在槐涼始終在他身邊,總有機會讓她再為他作畫。


    同時,他也暗自在心底打好了主意,待會兒離開夭采院他就吩咐下麵的人去追燈。


    務必要在它落下之後,給他完完整整的拾取回來。


    “好漂亮……”


    五條悟輕歎了聲,視線早已從搖曳飛遠的孔明燈轉移到了槐涼的側臉,“我們的願望都會實現的吧?”


    槐涼決定將馬虎眼打到底,這會兒又裝作不甚明了的反問,“哦?悟君你的願望是什麽?”


    纖長的睫羽顫了顫,胸口裏不斷膨脹的喜悅裏,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酸澀。


    五條悟抿了抿唇,忽而俯身,在她白皙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有乳白色的光點從她身上逸散而出,原本微闔著眼的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緩緩睜開了眼睛……卻並無發現。


    “隻願我身側之人,如我所願相同就好了。”


    月華如洗,五條悟並未讓槐涼相送,自顧自地踱步走出了夭采院。


    抬眼,巨大的一輪圓月懸掛在深藍而孤寂的夜空裏,他靜靜地駐足看了許久,伸手摁了摁不斷跳動的心髒。


    據說,在遙遠的月球上每年都會發生1000多次月震,可藍星上的人們卻渾然不知。


    有那麽一瞬,他似乎感覺到了自己那顆不爭氣的玩意兒,也隨著月震的頻率,在不斷輕輕發顫。


    就好像,她站在他的麵前,卻不知道他的心也在為她震動。


    月光籠罩住他高大的身形,漆黑的影子拖長在地,他將院落大門在身後輕輕合攏。


    ——輕得好似一聲歎息。


    「這一次,我不想要任何意外」


    「您放心,術師殺手已經做出了擔保,感謝您的再次信任,一定會圓滿完成這一次的委托」


    「好,周日下午三點,不見不散」


    槐涼將手機合上,仔細盤算是否還有任何遺漏之處。


    自打前晚和五條悟一起放完孔明燈後,二人的相處模式又回到了覺鳴神社當晚的變故之前那般,仿佛沒有過齟齬。


    她趁機提出了生日想要去其他神社看看的請求,也不知五條悟用了什麽辦法,總而言之五條家的那些老橘子們並未提出反對的意見。


    於是五條悟便興致勃勃地告訴她,明日就同他一起出發,去到被稱為‘神話之鄉’與‘眾神的國度’的島根。


    那裏是日本古文化的重要發祥地,他們最終要到達的地方,就是位於島根的,日本最古老神社之一的——出雲大社。


    要是放在以往,槐涼一定第一個查看當地的美食特產有哪些,可這次是逃命,所以她更看重島根的地理地貌。


    甚至在暗地裏還拜了拜從未信仰過的各路神仙,祈禱這次的出逃計劃可以順利展開,不要再像上次那樣諸事不宜。


    一想到上次在覺鳴神社的遭遇,槐涼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夏油傑。


    上次的會麵情況太過危險,又太過混亂。


    她也並非十分大度之人,乍一瞧見上周目殺死自己的‘前戀人’,仍帶有不可避免的遷怒之意。


    即便她的人生信條是向前看,絕不回頭,也無法做到完全無動於衷。


    她騙了夏油傑,甚至暗地裏已經做好了離開他的打算。


    可論跡不論心,她這女朋友的身份可以說已經做得相當稱職了——


    真的有罪無可恕到,必須要以死亡來贖罪的程度嗎?


    心裏想著一筆勾銷,可真的能勾銷得了?


    夏油傑是縫合線不擇手段也要殺死,並寄生其身體的對象。


    她隻要想要時間線繼續進行下去,就得保證夏油傑必須存活——


    甚至必要時,還得不斷觀測他的狀態,不能走了偏路,走向五條悟的對立麵。


    真是……想起來都會心梗的程度。


    夏油傑才是那個,拿了真正‘護身符’的家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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