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10日。


    秋田縣大仙,花火大會。


    “我說,這人也太多了吧。”


    家入硝子身著淺紫色無盡夏花紋的浴衣,側身避過一對迎麵嬉戲而過的情侶,“這是全霓虹人都來大仙了嗎?”


    槐涼也因為過多的人潮而生出了些許躁意,不過對於煙火大會的好奇壓過了煩躁。


    一路上已經遇到了好幾撥搭訕的人,都被硝子給擋了回去。


    “他們在那邊!”


    隨著硝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槐涼一眼便看到了賣章魚小丸子的攤位前,站著的那兩個dk高大頎長的身影。


    “嘶,好燙……大仙的章魚燒也蠻不錯的嘛,傑你嚐嚐。”


    夏油傑依言叉起一粒放進嘴裏,鮮嫩的章魚腳混雜著海苔與鰹魚屑的鹹香,在味蕾綻放出絕妙的滋味。


    家入硝子小幅度拉扯了幾下槐涼的袖口:“走走走,我們也過去。”


    五條悟若有所感地回頭,看著人潮中踱步而來的少女,蒼藍色的瞳眸緩緩放大。


    周圍的嘈雜喧鬧,在這一刻都變得模糊不清。


    她穿了件藍白底織紅色金魚福紋的浴衣,一直披散的黑色長發也入鄉隨俗地盤在腦後,斜斜簪著一枚紅綠交織的流蘇金魚釵。


    交錯的流蘇懸掛在她的耳際,襯得她原本冷清的眉眼也平添了幾分柔和。


    嘴唇紅潤而飽滿,唇珠豐潤似花瓣一般,唇角微微上翹,帶著似有若無的笑。


    “喂、喂……耳朵聾了嗎?”


    那道熟悉的,總愛把尾音拖長的聲線響起,終於將他從心跳加速、手心出汗的神經興奮狀態中拉了出來。


    “什麽?太吵了沒聽清。”


    槐涼看著明顯不在狀態的五條悟,流露出一絲關心:“這裏這麽多人,你要是受不了過載的信息攝入咱們就離開,不會笑你的。”


    五條悟迅速地瞄了眼那雙銀灰色的眼睛,又嗖地移開了目光,高抬著下巴:“當然沒問題,瞧不起誰呢。”


    夏油傑看著摯友迅速攀紅的耳廓,抿了抿唇:“至少把墨鏡帶上吧?別待會兒燒起來,周一就要去見星漿體了。”


    “安啦,都說了沒問題了。”


    戴著墨鏡隻能通過六眼類似紅外線掃描一樣的功能區分路障,根本看不清人的臉,他才不要。


    五條悟擺了擺手,藍色的蜻蜓紋也隨之擺動,他看向家入硝子:“來點章魚燒嗎?這家還不錯。”


    “你要嗎?涼桑。”


    看著店家豎起來的招牌上,和克拉肯外形尤為相似的章魚圖案,槐涼頓時表示拒絕。


    “釵子很襯你。”夏油傑眼神柔和地看向少女鬢邊搖曳的流蘇瑪瑙玉釵。


    槐涼倒不會因為這樣的讚美而感到局促,無他,從小到大聽過太多了。


    “傑君的眼光真好,禮物我很喜歡。”


    “上次說好的回禮,比起涼桑給的,不算什麽。”


    說到這兒,夏油傑稍顯猶豫,“我看涼桑似乎對電子產品之類的東西都比較感興趣,我也買了些大概這次回去就可以拿到。”


    槐涼真切地感到了愉悅:“謝謝傑君。”


    撇開攻略不談,有這麽一個細心體貼的朋友在身邊,可以說是十乘十的讓人感到熨帖。


    比那些一身肌肉熱衷於逞凶鬥狠,卻腦袋空空的哨兵們,要討人喜歡太多了。


    “又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五條悟幫家入硝子拿好章魚燒,轉頭就看到了倆人湊近的腦袋。


    一股莫名而又熟悉地酸澀瞬間席卷了他的胸腔,驅使著他走到中間,不著痕跡地將兩人隔開。


    “七海和灰原因為任務來不了,涼桑說給他們帶點秋田的手信回去。”


    夏油傑掰著手指,如數家珍:“金萬糕可以帶一些,用蜂蜜雞蛋製作的蛋糕外皮,裏麵包裹的餡料是綿密的白豆沙。”


    “還有諸越和菓子,紅豆粉壓製而成的,有祭祀活動生剝鬼和竿燈主題的暗紋,可以一樣來點兒。”


    聽到甜食就心馳神往的五條悟,緊跟著建議:“還有水蜜桃汁也不錯,都買一些帶回去。”


    家入硝子對這些都不太感興趣,瞧見不遠處有個撈小金魚的攤子,立馬興奮:“涼,看那邊,我們去撈金魚吧!”


    擺攤的是一位年過六十的老爺爺,一共有四個方形的大號塑料盆,裏麵不斷遊曳著一條條拇指一段指節大小的紅色小金魚。


    家入硝子一馬當先接過攤主遞過來的黑漆紅底小碗。


    先往碗裏舀了半碗水,然後興致勃勃地拿著紙糊的勺子,向小金魚們伸出了“罪惡之手”。


    穿越至今的這段時間,為了更加了解和融入這個世界,槐涼每天都有通過網絡攝入各類紛雜的信息。


    看著被嬉笑的人群圍繞住,不斷遊曳逃跑的金魚,竟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悲哀之意。


    她回想起前幾天剛看完的一部電影《惡女花魁》,裏麵的花魁主角就像盆子裏的金魚,任人挑選,任人宰割。


    想要逃離,卻被告知「金魚離開了魚缸,就不再是金魚」。


    金魚攤氧氣池裏的不算自由,高專池塘裏看到過的金魚似乎也不算自由,那要到哪裏才算自由呢?


    小溪、河流、大海?


    那麽從汙染物的戰爭中苟活,流落到了異世的她算不算自由呢?


    “愣住幹嘛?我都撈上來3條了,紙網還沒破呢。”


    家入硝子的催促聲響起,槐涼將紙網勺遞給了身側的夏油傑:“突然不想撈了,傑你來吧。”


    夏油傑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臉,所以輕易便察覺到了她低落的情緒。


    他放緩了聲音:“據說魚的記憶力隻有7秒鍾。”


    “在它們的意識裏每過7秒就能感受到不一樣的世界,總是被新鮮感包圍,所以不會感到不安和害怕呢。”


    成功舀上5條金魚,手裏的紙網終於破了,家入硝子蹙眉:“聽起來有些可悲,不斷重複的所謂的‘新’之類的,魚也會累的吧。”


    視線落到不斷往碗裏舀金魚的五條悟,聲音陡然拔高。


    “五條悟你作弊!怎麽可能舀上來十幾條紙網都不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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