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這邊周念棠有些日子沒上來過了。


    她輕叩木門,過了很久,裴釋才開了門。


    看到人,周念棠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還深深鞠了個躬。


    身前的人大半天沒反應,等她抬起頭,人家已經轉身回房間了。


    不過門沒有被關上,周念棠心裏一喜,趕緊進去,順便把門掩上。


    裴釋已經換了衣服,不是下午穿的那身,此時他身上的黑色t恤,正是她前些天讓孫伯拿給他的其中一件。


    “我來給你送藥。”


    裴釋看到她放在桌上的醫藥箱,是上次被他扔出去的那個。


    “不用。”他的語氣裏沒有絲毫情感。


    周念棠不會在意這些,男主願意搭理她就已經很好了,而且剛剛還沒有直接關門把她趕出去。


    已經進步太多了!


    她把藥箱打開,找了一圈,看到有個消炎止痛的綠色盒子,拿出來遞到他麵前:“用這個擦一下。”


    裴釋沒有接,他居高臨下地看她,周念棠後背又開始發涼,拿著藥膏的手捏緊。


    對方那淡漠的眼神,沒多久就讓她忍不住別開眼,但是手上依舊維持那個動作。


    結果她看到床邊的一件白色t恤,應該是裴釋換下來的,問題是,上麵有紅色的,像是血跡的顏色。


    周念棠走過去,拿起衣服打開一看,是在後背,破了三個地方,像是用什麽利器直接穿透衣服打在身上,浸潤出來的血跡,。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下裴釋,發現他嘴唇有點白,又看了已經變成暗紅的血跡,不僅心裏發涼,手都在發抖。


    她還以為,周韻琪隻扇了他幾巴掌的,居然傷得這麽重。


    本想送個藥道個歉,再幫周韻琪說幾句好話的,現在,周念棠所有的話都梗在喉嚨,許久後,她才出聲:“你疼嗎?”


    裴釋的眼裏閃過一絲嘲諷,千嬌萬寵的大小姐,居然會問他疼嗎。


    這話,從周念棠口中問出來,莫名地讓他有一股火氣湧上心頭。


    他們這樣的人,好像從來都是不值得被問疼不疼的,他們應該像以往無數次在黑暗裏舔舐傷口那樣,默不作聲。


    雖然他不說話,但是周念棠知道肯定很疼,說不定裴釋這會兒心裏已經在想 ,以後要怎麽謔謔她們了。


    她 在藥箱裏翻找了紗布和治外傷的藥。


    她拿著東西走到他麵前,遞給他:“你後背上的傷口,得處理。”


    裴釋瞥了她一眼,還是沒接,就在她想著,會不會是他早前就自己處理好了,就聽他冷淡的語氣說:“我夠不到。”


    周念棠:……那能咋辦,她也不會啊!


    裴釋看著她,擺明了是要指使她給他包紮。


    周念棠心裏有愧,隻能拿著藥的手縮回去,顫著聲音道:“那你轉過去。”


    裴釋倒是很配合地轉過去,還拉開自己後背上的衣服。


    “嘶”周念棠看到後倒吸一口涼氣,三條有男生手指粗的傷,都皮開肉綻,中間那條好像比較深,表麵都滲出了點血。


    這下手得多狠!


    周念棠眼眶有點泛紅,這些傷,估計以後就會出現在她或者周韻琪身上了,這得多疼!


    她抖著手打開裝藥粉的小瓶子,正要往傷口上撒,裴釋好像背後長 眼睛似的,冷冷開口:“先消毒。”


    “消毒,怎麽消毒。”周念棠整個人完全是懵的。


    裴釋指了下藥箱裏的碘伏,周念棠趕緊走過去拿起來,裴釋又說:“棉簽。”


    全部拿好後,周念棠站在裴釋身後,麵對那些傷口,還是無從下手。


    直到裴釋再次開口:“棉簽蘸碘伏,擦拭消毒。”


    “好。”


    周念棠用蘸了碘伏的棉簽,小心地觸碰他的傷口,全神貫注,生怕太用力,弄疼他,讓他心裏再給自己添一筆。


    結果就是,等消完毒,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而在開了空調的房間裏,她還緊張得滿頭大汗。


    不需要裴釋再開口,她就拿起藥粉,”我,我給你上藥了哦。”


    “嗯。”


    她小心地把藥粉一點點撒在傷口上,無奈自己實在手笨,有很多沒撒到,掉在裴釋的黑色褲子上,格外顯眼。


    周念棠假裝看不到,撒好藥粉,回憶之前蘿蘿幫她包紮的樣子,照葫蘆畫瓢,給裴釋用紗布和膠帶貼住。


    完成後,她才注意到少年的皮膚其實很白,這樣顯得那幾道傷口格外顯眼,像是一件完美藝術品上的 瑕疵。


    應該不會留疤吧,她想,如果留疤的話,以後裴釋每次照鏡子看到,就會想起周家的事……


    感覺到後麵沒動靜了,裴釋馬上就把衣服放下。


    原本他想出去買藥,讓孫伯幫他上藥,但是下午孫伯明顯是惹了那個女人的怒,大半天沒有見到他人。


    他自己又夠不到,正好周念棠上門,還提著藥箱,正巧,他猜想這位二小姐應該沒有見過這樣的傷口,心裏陰暗地想嚇唬她,


    沒想到她居然沒有表現出害怕,還真的仔細幫他上了藥。


    “你可以走了。”


    周念棠把用完的東西放回藥箱,想起自己還沒跟他說其他的話,光上藥了。


    “那個,或許我姐姐有時候行為比較激動。”她觀察了下裴釋的表情,發現他還是那樣,臉上沒什麽明顯的情緒。


    “我替她跟你道歉,還有過往的那些事。。。”她說到後麵幾個字,聲音都小了很多,因為覺得自己很像在道德綁架。


    “滾。”


    周念棠:……行吧。


    男主開口,她不敢不從,麻溜地轉身出門,還貼心地把門關上。


    在她看來,裴釋下午遭受了那樣的待遇,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還沒有跟之前一樣威脅她,恐嚇她,乖乖讓她上藥,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做人不能一次要求太多!


    之後周念棠格外關注裴釋身上的傷,每天放學都跑到閣樓上看他怎麽樣。還幫他換了兩次藥。


    大概是那個傷確實嚴重,裴釋連續兩三天都沒有出門。


    第四天,想著幾天沒有去醫院看過小奇,放了學周念棠就過去。


    看完小奇準備回家,雲梔送她到電梯口。


    “他現在可以正常說話了,就是還不大能吃東西。”


    知道雲梔是有雇了護工的,因為她白天還要上學,但是放了學就會在永遠照顧小奇一整晚。


    周念棠問她:“你會不會太辛苦了。”


    雲梔笑笑:“還好吧,就是小奇這兩天總喊阿釋的名字,不過也奇怪,阿釋已經幾天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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