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披上霞衣。


    田間勞作的人陸續歸家。


    原本在竹林中練習武術……不,隻能說,練習簡單防身術的眾人也陸續各回各家。


    彰興元進了廚房忙碌,很快做好飯菜端到屋外的桌子上。


    薔花洗了手,和她一起坐下就著晚霞下飯。


    等一切事物都弄好好,彰興元這才打著燈籠,腳步鬆快的回家。


    習武很苦,做家務很煩。


    可這些都比不上在田間勞作又苦又悶。


    他現在有些懂家裏的大人為什麽會一直要求她們考個一官半職了。


    踏著月色回到家。


    院子裏,家人都在乘涼。


    三姨正拿著藤條在抽打三妹,一看那下手的力道就知道,今日族學的夫子必定和三姨說過什麽。


    彰興元心中升起一抹同情,但想到自己也是這麽過來的,那點同情心很快就散去了。


    “姥,我回來了!”彰興元大聲說道。


    正在院子裏和大女兒商量事情的彰族長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扭頭對她罵道:“怎麽?要老娘親自迎接你是不是?”


    彰興元但凡敢說是,今天晚上第二個被打的就是自己。


    “嘻嘻,哪能要姥來接我啊,我自己回來。”彰興元笑嘻嘻地躥到彰族長跟前。


    從懷裏掏出她收藏了大半天的藥方遞給彰族長,“姥,這是明寶姨給的方子,說是如果我想在這條路走下去,就按照上麵的方子抓藥泡藥浴……”


    說到後麵,彰興元聲音越來越小,她看過了,這方子中的藥雖然不貴,可若日積月累地使用,也不是一筆小錢。


    三妹讀書也不行,估計得和自己走同一條路,同樣費錢。


    二弟也在說親了,需要嫁妝。


    剩下的兩個弟妹年紀相差也不大,不管是讀書還是嫁人,總歸這麽點時間是沒辦法幫他們準備好的……


    彰族長接過彰興元手中的藥方,就著微弱的光線看清內容後,長歎了一聲。


    誰說科舉費錢,這習武也差不到哪裏去啊。


    “先用著,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彰族長猶豫再三後還是覺得應該用。


    彰明寶的武力值多高,看那些被她打過的人都知道,若是興元能學到她三分之一,擺脫用蠻力攻擊他人的境遇,指不定能在戰場上混出名頭來。


    這麽長時間下來,她心中明白,彰明寶,她妹妹的這個女兒,內心終究和彰氏是有隔閡的,沒辦法全心全意地站在彰氏一族的地盤和利益上思考。


    思緒在心中翻滾幾個來回,彰族長又歎了一聲。


    雖說她不能全心全意為了彰氏的利益著想,但好歹她分得清裏外,更不會為其他外人著想,這就足夠了。


    彰族長決定的事,家裏其他人自然是不會反對,雖有些不看好,但也沒有說喪氣話。


    “這方子珍貴,最好去縣裏抓藥,多分幾個藥鋪抓,可別把方子泄露了出去。”彰族長提醒家人。


    “我明白的,娘。”彰明風點頭。


    彰族長另外兩個女兒也點頭表示知曉。


    彰族長見三個女兒都沒有意見,滿臉欣慰,隨後又敲打了兩句正高興的彰興元,又安撫幾句渴望擺脫學業和姐姐一起練武的三孫女,爭取一碗水端平。


    夜色漸深,院子裏乘涼眾人各自散去。


    ……


    河姚縣下的彰莊


    雖然莊子已經沒了,但附近村子裏的人還是習慣把青磚院子周圍叫做彰莊。


    “雙兒,真的還要進去嗎?”裴管家苦著臉,“這院子裏有古怪,你表姐摸進去再出來後,人都已經瘋了,整日裏亂言亂語,說著看到鬼……”


    “閉嘴!”裴雙聽著耳邊的抱怨有些不耐煩,轉頭對裴管家吼道:“還不是你沒用!說什麽以後整個彰莊都是我們家的,可如今你看看,全都是一場空!”


    想到原本自己囊中物的東西全都丟了,裴雙是煩躁地日夜不眠。


    她算過彰思芳留下的財產,哪怕她隻拿到五分之一,她下半輩子什麽都不做也可以吃喝不愁,舒舒服服做個富家媼,哪裏還用下田幹活,掙那連一年到頭,連頓飽飯都吃不上的糧食?


    “都怪你沒用!”裴雙對裴管家惱怒喝道。


    想到自己錯過的東西,腸子都悔的打結。


    裴管家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後悔,她哪裏知道彰明寶的動作會那麽快?


    幾乎都不給她動手的機會,所有事情都已經辦完了!


    她更沒有想過,彰明寶會拋棄彰莊的一切,毫不猶豫地離開這裏。


    二人摸黑來到院牆下,還沒等她們翻牆進去,就聽見院子裏傳來淒厲地慘叫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母女倆瞬間冒起雞皮疙瘩,對視一眼,心頭大驚。


    “還,還去嗎?”裴管家聲音都在抖。


    裴雙比裴管家鎮定些,側耳聽了一下,“好像是艾家的人!”


    母女倆對視一眼,艾家的人怎麽會來這裏?


    裴雙咬牙,這該不會也是覬覦彰莊內的物件吧?那些東西可都是她的!


    “走,去前門看看!”


    裴管家猶豫了一會,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還是跟著裴雙去了院子的大門處。


    大門沒有上鎖,可就是沒有人能夠推開那扇門光明正大地走進去。


    裴雙掩下心中的害怕,悄悄摸摸透過門縫打量院子裏的情況。


    下一秒,她瞳孔放大,臉色瞬間蒼白如紙,腿腳打顫。


    “有有有,有鬼……”裴雙牙齒打顫,身體如同被定在原地一樣,動都動不了。


    “啊……啊?”裴管家見裴雙這模樣,頓時一哆嗦,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可別嚇唬娘……”


    “真的!”裴雙隻覺得全身被寒意覆蓋,哭喪著臉,“艾敏才和他姐在院子裏,身上背……背著彰……彰……”


    裴雙不敢說出那兩個人的稱呼,生怕下一秒,那倆人爬上自己的背。


    “你你……你自己看!”


    裴管家害怕,可心中又好奇,囉嗦著湊到門縫前往裏看。


    艾敏才和他姐在院子裏瘋狂奔跑,而他們身上,各自掛著一個人……


    那背上的兩個人似乎察覺到了門口有人偷窺,緩緩轉過頭來看向她。


    青光的臉,流著血淚的眼。


    可裴管家真的很熟悉這兩個人的麵孔,那是已經死去三年有餘的彰思芳和石氏!


    “啊啊啊啊啊啊!”裴管家驚恐地叫出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顧不得裴雙了,手腳並用,連滾帶爬想要離開這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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