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州,一座名叫麗水的古城。


    這座城市位於帝國南部,最早是昔日生活在這裏的南蠻土司們建造而成。


    那些土司們比骷髏原上的密宗僧人更加難纏,擅長操縱傀儡,甚至有駕馭妖魔的神通。周王朝建立的時候,都未能將這片繁華的古城給攻占下來。還是後續進行了長達上百年的反複拉鋸,最後才慢慢將周圍的勢力統一收服起來。


    麗水城建立在水泊之上,四周有著依山而建,生機盎然的梯田,雖然此時剛剛初春,可那些齊整的田野上已經蒙上一層油畫般的碧綠。


    白鳥振翅,魚兒躍水。


    遠遠望去便能感受到旺盛的生機撲麵而來。


    麗水往上便是長白江,長白江的源頭是一片連綿上千公裏的大雪山。


    此時太陽升起,在雪山頂端折射出金色的光斑,上麵的幾座古老寺廟裏,銅鍾響起,悠悠聲音跨過千年歲月。


    大雪山下,長白江畔,一座廢棄的碼頭上。


    身上穿著黑色皮衣長褲,身材魁梧,灰白發絲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走到向外延伸的斷橋上。老舊的木橋像是難以承受男人的體重,傳來兩道刺耳的嘎吱響聲,斷橋下是一片茂盛的蘆葦蕩,幾隻灰撲撲的麻雀受到驚嚇,便拍打著翅膀朝遠處飛去。


    見到這生機勃勃的一幕,李文蛇吹了聲口哨,當即又是一大片麻雀飛了起來。


    他臉上露出笑容,眼睛眯了起來,順著河水流動的方向遠遠望去。雖然冬天已經過去,但靠近雪山的緣故,這裏依舊殘留著少許寒意。河水湍急,略顯渾濁,上麵夾雜著未曾完全融化的冰塊,有時候碰撞間會傳來叮當響聲。


    再往下便是麗水古城。


    隨著太陽升起,這座古城也已經醒來。


    各家各戶裏都升起嫋嫋炊煙,老人在吆喝,小孩跑動在街道上。穿戴銀飾的女人在河邊淘洗蔬菜,或者用木棍敲打衣物。光著膀子的男人們三兩作伴,朝著遠處綠油油的梯田走去。有人還牽著鼻子穿環的老黃牛,仰頭發出哞哞的叫聲。


    雖然相隔的距離遙遠,而且江麵上的霧氣也未曾完全散開。


    可憑借著強悍的精神力,這副景象畫卷般纖毫畢現的展現在李文蛇麵前。


    他甚至還能聞到裏麵傳來的鮮活氣味。


    隻是……


    想到這樣的景象,馬上就會在自己的手中化作一片人間煉獄,李文蛇便沒由來的在心裏湧上一陣興奮感。


    在約束存在的情況下。


    基因誘導藥劑會引發變異,接觸到的人類會蛻變成怪物。


    而後會在原始暴力的支配下殺死自己的親人,街道上到處都是被撕碎的屍塊,渾濁的河水也會被血染紅。


    大量的死亡、絕望、痛苦……會進一步引發長生天力量的降臨。


    連鎖反應當中。


    強大的妖魔會從屍骸當中誕生。


    人世間的每一滴鮮血,每一次死亡都會增強它們的力量。


    在很短的時間內,這些妖魔會成長到媲美魔神的程度,隻有一些極其強大的武者才有可能從這場災難中短暫幸存下來。


    然而這也是李文蛇樂意看到的。


    這些武者本身就是汙染源,他們走到哪裏,災難就會一路跟隨到哪裏。


    等他們發現異常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為時太晚。


    “那將會是一場千年難得一遇的盛宴。”李文蛇吹了一聲口哨,臉上露出笑容。


    他伸手從懷裏掏出牛皮水囊,用拇指打開塞子。裏麵頓時冒出少許黑色的霧氣,仔細望去,能發現那些霧氣並非是真正的氣體,而是無數肉眼難以察覺的微型蟲豸。如果聽覺足夠敏銳,甚至還能聽到翅膀拍打空氣的嗡嗡聲。


    對於降臨者來說,這些被他們複製創造出來的人類就是螻蟻。隻不過對待螻蟻的態度也有不同,有人是視而不見,有人是心懷憐憫,還有人則是抱著極大的惡趣味,會拿著放大鏡把螞蟻在聚焦的陽光下炙烤,並且享受它們痛苦掙紮的模樣。


    而李文蛇就屬於第三種人。


    哪怕是在降臨者裏,他的性格也屬於尤其惡劣的一類。


    李文蛇鬆開自己的拇指,將牛皮水囊倒了過來,大量的黑霧頓時順著江水灑下,朝著遠處的麗江古城洶湧淌去。


    弄完這一切。


    李文蛇轉身剛準備離開,便聽到身後傳來的簌簌響聲。


    身後是一片茂盛的叢林,樹葉顫動,緊接著一道身材魁梧,臉色蠟黃的道士便出現在眼前。


    這人正是黃明子。


    李文蛇眯了眯眼,覺得黃明子臉上神情莫名有些呆滯。


    黃明子先是躬身行禮,而後語氣平緩的開口道,“師兄,我得到俱利伽羅尊傳達的消息,暫且推遲清除計劃。”


    “推遲?”


    李文蛇似是被打擾了興致,眉頭微蹙,“什麽原因?”


    “暫且不清楚。”黃明子說,“等般婆羅執行任務後,俱利伽羅尊會給我們下達新的通知。”


    李文蛇黑白分明的眼睛略作轉動,而後笑了起來,說,“長幼尊卑不可逆,既然如此,那我就按照師弟你說的辦。”


    他嘴巴裏念念有詞,並指為劍。


    手指在虛空中畫過一道道曲線,形成一片古奧的血色符篆。


    “疾!”


    符篆完成,李文蛇猛的向前一點。


    這一點卻並非是落在虛空中,而是直接從符篆上麵刺了過去!


    上麵氤氳的力量瞬間融合在李文蛇的身上,他的手臂急速充血膨脹,泛紅,且皮膚表麵上覆蓋一片細密的黑色蛇鱗。


    嘶!


    就像是騰空捕獵的巨蟒。


    手臂猛的向前刺出,瞬息跨過十多米遠的距離,朝著黃明子的腦袋落下。


    後者似是抬手想要格擋,但動作慢了一拍,腦袋“砰”的一聲當場炸開,紅紅白白的事物灑的遍地都是。可奇怪的是,空氣中卻並沒有多少血腥味,好像在此之前,黃明子身上的血液都流幹了一樣。


    李文蛇並無得勝後的喜悅,麵容陰鬱。


    他低頭向下看去。


    見到地麵上灑落著一些小指大小的白色蠕蟲,此時張開嘴巴,朝他發出嘶鳴。


    啪!


    李文蛇抬腳把那些蟲子給踩死,眉頭深深蹙了起來。


    “堂堂降臨者,居然被煉製成了傀儡。”他心中升起一股涼意,剛想到什麽,便聽身後傳來腳步踩碎枯枝的響聲。李文蛇呼吸一窒,慢慢轉身,見到一旁滿是泥濘的小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一道魁梧雄壯的漆黑人影。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身上也沒有氣勢散發出來,背後是濤濤江河和連綿高聳的冰山。????就這樣平靜的望向他,可李文蛇偏偏能從那人身上感受到一種古奧如山的威嚴。


    李文蛇目光微動。


    在那人身邊還有另外一道人影。


    光頭,古銅色的肌膚上篆刻經文,正是般婆羅。


    剛剛被中斷的思緒瞬間連通在一起,像是有一道白光從腦海當中掠過。


    “可憐,可惜,看來黃明子是被你這個蠢貨給害死的。”李文蛇平靜道,目光又落在蘇橫身上,“那麽,想必這位,便是傳說中的魔龍蘇橫。我聽說過你的一些傳聞,當真是風光無量,不可思議,之前也一直想和你見一麵,隻是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蘇橫笑了起來,說,“現在也不晚。”


    “告訴我如何中斷神瘟,作為交換,我可以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李文蛇搖了搖頭,可惜道,“如果你沒有殺死黃明子,那麽你還有些許可能被大族長吸納。但現在卻是自絕生路,一條嚐過肉的猛獸,以後不論表現得再怎麽溫順,也注定無法得到信任,隻能被抹除神智,製成戰奴傀儡。”


    “你很自信?”


    “怯懦來源於恐懼,我從不害怕死亡,自然灑脫如風。”李文蛇大笑,麵對蘇橫身上龐然如山的威壓似乎毫不在意。


    “這家夥在降臨者中就是個瘋子,根本無法用常理理解。”


    般婆羅傳音道。


    言語中透露著些許難以掩飾的畏懼。


    “你不害怕死亡,那是因為你沒見過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蘇橫一步步向前,臉上的笑容收斂。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樣的本事了!”


    唰!


    李文蛇眼中掠過一抹冷光。


    能降服般婆羅,讓黃明子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李文蛇心中沒有絲毫戰意,這樣的情況下,逃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名字中帶著一個蛇字,速度也是極快,像是一道黑光,貼著地麵飛行。幾乎不帶動一點破空響聲,刹那間掠過上萬米的距離。不過幾個閃爍,便已經從長白江流域遠遠離開。隻是剛剛停下腳步,便看到遠處的曠野上,一道魁梧人影正緩緩轉過身來。


    正是蘇橫——


    嘶!


    他抬起左手手臂,肌肉迅速充血膨脹。


    五根手指撐開,根根粗如銅柱。


    伴隨著大量煙氣從身上冒出,遮天蔽日般的大手不由分說便朝身前摁下。


    他們背後便是大雪山,剛剛升起的太陽,給蘇橫身上鍍上一層金光。此時他分明該憤怒到極致,可身上卻有種神聖祥和的韻味。遠處古寺上傳來幽幽鍾聲,人字形排列的大雁從天穹上飛過,一道道無形勁力兜頭灑下,無可躲避,無可抵擋。


    “該死,什麽怪物!?”


    李文蛇渾身驚出一身冷汗,瞳孔劇震,雙臂交叉向上一擋。


    與此同時,他身上傳來密密麻麻的骨節顫動聲,上身肌肉肉眼可見的膨脹一圈,覆蓋淡淡的金屬光澤的鱗片。


    砰!


    先是一聲脆響。


    兩者碰撞在一起,緊接著又是一聲沉悶巨響傳來。


    蘇橫陡然間爆發的力量猶如狂龍天降,摧枯拉朽般一壓而下,李文蛇身上的血肉寸寸炸開撕裂,生生矮小半截。腳下地麵劇烈震顫,裂縫蔓延,大量黑石泥塊荻花般盛開,好一段時間後才紛紛落下。


    塵埃落定——


    恍若是被隕石砸中的坑洞當中。


    李文蛇隻剩下上半截殘軀,整個下身全部化作血泥炸開。


    蘇橫像是拎垃圾般抬手將他抓了起來,強迫他和自己的目光對視,“最後一次機會。”


    李文蛇咧嘴,露出一個血肉模糊的笑容。


    “很好。“蘇橫把自己的嘴巴貼在他的耳邊,輕聲說,“記住你今天的選擇,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蘇橫的聲音平靜。


    甚至是可以用溫柔來形容。


    可隨著口鼻中湧出的暖氣拂過耳垂,李文蛇心裏卻忽的掠過一抹驚恐。


    他張嘴,好像想說什麽,可蘇橫已經從後麵捏斷了他的脖頸。嚐試著將自己的精神力滲入他的大腦,但沒能成功。身為三人小組當中的隊長,李文蛇腦域當中有著等級極高的封印。雖然強行破解也不是不行,但這樣做會浪費太多時間。


    而且……


    蘇橫目光一凜,這時候隱約察覺到遠方傳來的絲絲汙穢氣息。


    他向前一步邁出,出現在之前的廢棄碼頭上。


    除開早早等在這裏的般婆羅,這裏還多了另外一道身影,正是借助靈虛道木投影到蘇橫麵前的血界意誌,李紅袖。


    般婆羅看了李文蛇一眼,低頭道,“在降臨者當中,李文蛇是一名仲裁官。就像是朝堂上的儀鸞司一樣,有監察其他降臨者,甚至先斬後奏的資格。”


    “看來這家夥還算個重要人物,應該能從他身上挖出來不少有用東西。”


    “不過這些事情以後再說。”


    蘇橫隨手把李文蛇昏死過後的殘軀扔在地上,目光落在李紅袖身上,“交代給你那邊任務呢?”


    李紅袖神情凜,趕忙道,“已經確認神瘟將會爆發的城市,而且其中幾座城市已經陸續開始淪陷。”


    “大量的人口傷亡,一些被感染的武者向外逃竄。”


    “我們得想辦法攔住他們。”


    “大人,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般婆羅姿態謙卑,滿臉憂慮的說道,“如果用武者攔截,那些武者也會被神瘟感染同化。這相當於抱薪救火,隻會讓災難愈演愈烈,最後完全失控。”


    “這個我有辦法。”蘇橫的目光落在李紅袖身上,“我在血界當中製造儲存了不少飛龍和異蟲,可以將這些事情交給它們來處理。”


    李紅袖點頭,又有些擔憂的問道,“那些隻是感染沒有發生變異的人也要殺死嗎?”


    “當然。”蘇橫說,“保險起見,周圍的城市也要全部清空,不留活口。”


    感冒了,頭疼的厲害,今天一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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