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就是,你別想隨便把我打發走。於是兩人在沙發上坐著,隔著茶幾,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穿上衣服,把肌肉藏起來以後,薛維哲看起來就沒有那麽殺氣騰騰咄咄逼人的了,配上那點若有似無的笑容,還有幾分雅痞的味道。薛維哲倒沒有絲毫被債主盯著的尷尬,還神態自若地跟他聊起來了。“你替翰陽做事多久啦?”“幾個月而已。”“哦,你是新人?”胡北原被戳到痛處,氣不打往一處來:“他才是新人。”薛維哲了然地哈哈一笑:“喲,太子黨空降是常有的事,不用介意嘛。你看著也年輕呀,有的是機會晉升嘛。”“……我不年輕了。”聊了一些在胡北原看來毫無營養的家常之後,薛維哲說:“哎,差不多要吃飯了。”胡北原心想,怎麽,想借吃飯來打發他走?不等他想好對策,又聽見薛維哲說:“不如在這一起吃頓便飯,順便等支票簿。”“……”胡北原有點摸不準了,這家夥到底想什麽呢?難道要用一頓飯來賄賂他,然後不給賠或者少賠?薛家的這一頓飯還頗豐盛,大塊的牛排,雞肉,海鮮,跟薛維哲那身肌肉很對得上號。胡北原索性放開來吃,他沒什麽好矜持客氣的,討債的嘛,不多吃點怎麽跟賴賬的耗?薛維哲吃得不多,倒是喝了不少酒,還一直似笑非笑地隔著桌子拿眼睛上下打量他。胡北原心想,幹嘛,給他精神壓力啊?他可是刀槍不入的呢。胡北原想象中的鴻門宴,竟然無風無浪地結束了。他豪情壯烈,自然吃得一直滿到喉嚨口,連明天早餐的份都一起塞進去了。而沒怎麽動筷子的薛維哲還能露出一副飽足的滿意神態,這就讓他有點奇怪了。末了還真有人來給薛維哲送支票簿,薛維哲這回也不拖延了,相當爽快地大筆一揮:“這是給你的支票。”胡北原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下,一毛錢不少,也沒點錯小數點,更不是假支票。於是賠款順利到手。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起碼今天的任務是圓滿完成了。薛維哲送他離開的時候,甚至還笑微微地說:“有空再來啊。”胡北原心想,再來?難道丫還想撞下一次?胡北原旗開得勝,終於可以昂首挺胸地回去向自家上司匯報,獻上支票一張。周翰陽聽完他的敘述,卻沒有對此表現出絲毫讚賞和喜悅,反而大皺眉頭。“你去到他家裏了?”“是呀。”周翰陽頓時一副全身都不對勁的表情:“哎,以後你少跟他來往吧。”“啊?”胡北原心想,這債都討回來了,還能有什麽來往啊。但周翰陽這話說得也未免奇怪,於是他又問:“為什麽呀?”周翰陽道:“薛維哲這個人,有點不對的。”“什麽不對?”周翰陽一時間沒說話了,半天才略微煩躁道:“反正就是不對,你少搭理他吧。”胡北原過耳就忘,沒把這叮囑放在心上,因為他原本就沒打算多搭理薛維哲。誰沒事會跟那種人打交道啊,又不是天天撞車。何況他最近更忙了——他找了份周末晚上去餐廳當服務生的兼職。對於都市裏的白領一族來說,從寫字樓吹冷氣敲鍵盤到酒樓端盤子,確實很難放得下身段。但在胡北原眼裏,兩者不都一樣是點頭哈腰,為其他人服務的活嗎?而且收入才是最實在的,時薪雖然不高,但積少成多,對他目前的房子貸款來說,也是筆不小的貼補呢。還是那句話,蚊子腿也是肉啊。餐廳位置在車水馬龍,紙醉金迷的地方,邊上就是夜總會,燈紅酒綠,光怪陸離。胡北原初來的時候,看見菜單,心裏就想,要怎麽樣的人傻錢多才會來這裏燒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