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廣寒表示不想理你,朝你丟了一把劍。其實,有時候就是葉廣寒自己想想,也覺得他對葉江雪不公平。這種不公平是作為一個父親,對兩個孩子無法做到一視同仁的不公平。他養葉江雪的時候,一心沉浸在劍道,追求劍道的極致。他習慣了長久以來的孤身一人,沒有意識到自己如今已經不是一個人,身邊多出來一個需要他愛護教養的孩子。這時候的葉廣寒,他可以是一個修士,追求劍道極致。是一柄劍,捍衛藏劍峰。卻獨獨不是一個父親,給予身邊孩子愛護。葉江雪就這般,一個人,在孤獨中成長。他對這個世界最早的認知是,藏劍峰峰頂最高處,那一望無際的終年不化的冰雪。白雪無垢,寒冷刺骨。當葉廣寒終於有了一顆為父之心的時候,葉江雪已經成長為一個堅不可摧毫無破綻、不輸於他的絕世劍修了。最早的時候,在葉霧沉誕生之前,葉廣寒和葉江雪之間,就是如此關係,隻比陌生人好一點。因為疏忽於對葉江雪的教養(是從未教養過),葉廣寒沒臉自認為是他父親。而對於葉江雪來說,葉廣寒是類似於恩人的存在。他是他父親的摯友,收養了處境尷尬的他,對他有一份收留養育之恩。說是父親總覺得差了點什麽,但是若隻是單純說是恩人,卻也不僅於此。這段時間的葉廣寒也葉江雪關係是極為尷尬的,這種尷尬源於他們對於彼此間的定位不明確。而這兩人都不是什麽擅長溝通交流的人,就好似是兩個悶葫蘆,誰也不開口,就這麽沉默下去。那時候,葉廣寒甚至都在認真的考慮,是否解除他和葉江雪之間的父子關係,單純以故人之子的身份待他,或許兩人之間關係會得以改善。這個想法,葉廣寒誰都沒有說。很久之後,有一次喝酒的時候,他感慨似的對藏劍峰首座提起了這段往事,歎氣說道:“幸虧當時霧沉出現了,否則……”否則將會釀下大錯,他和葉江雪之間也徹底的毫無關係。“一直以來,我對不住他,有負於江兄的托付。”葉廣寒。而藏劍峰首座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無語說道:“想不到,你竟然還想過這等餿主意。”“不是我說啊,師弟,你真是不會養孩子。養一個,壞一個。”藏劍峰首座。葉廣寒聞言頓時不服,“霧沉他不就好好的?”“你是不記得他小時候了?葉霧沉那孩子,小時候呆呆傻傻的,看著像個小傻子一樣。那不是怕你傷心,都沒敢當你麵說。”藏劍峰首座。葉廣寒默默地放下酒杯,撩起袖子,我看你是想打架,說誰是傻子?好好好,我是,我是,你高興就好。屈服在暴力之下的藏劍峰首座,你厲害,你說了算。“他隻是再觀察這個世界而已。”葉廣寒聲音淡淡說道,“他素來比常人聰明,其他人毫無疑問的接受了這個世界,而他卻是沉默的在觀察這個世界,謹慎而小心。”正是葉霧沉的出現,讓葉廣寒和葉江雪之間的關係破冰。這個孩子,明明是那般稚嫩幼小,卻用著懷疑的目光看著這個世界。他懷疑一切,害怕一切。發現這點的葉廣寒不得不用更多的時間花費在他的身上,告訴他,這個世界是真實的,是安全的,它不會傷害你。爹在這裏,爹會保護你,愛你。他抱著年幼的葉霧沉,一遍遍的對他說,別怕,別怕。而葉江雪也發現了這個與眾不同的弟弟,他讓他想起了曾經的那些孤獨的年月,他也曾像他這般,沉默的謹慎的觀察這個世界。但是,葉江雪看著麵前這個玉雪可愛的小豆丁,望著他那雙警惕懷疑的看著他的烏黑眼眸,心想,我小時候有這麽可愛嗎?這個孩子心性有缺,是葉江雪和葉廣寒都知道的事情。他們並沒有聲張這個事情,隻是沉默的用行動去保護這個孩子,用溫柔和愛意,一遍遍耐心的教著這個孩子認識這個世界,嚐試著去觸碰這個世界,並且最終接受它。當葉霧沉第一次對葉江雪,用軟糯稚嫩的像是蜂蜜糖漿一般的聲音,喊出:“哥哥”這兩個字的時候。葉江雪一瞬間,心髒猛烈的跳動。他望著麵前這個幼小的孩子,長久以來彷徨不定的心,這一刻徹底的安定下來。他找到了自身的歸宿,他是葉江雪,是麵前這個孩子的兄長。這個孩子是他的幼弟,是需要他保護的脆弱的珍寶,獨一無二的。然後,葉廣寒驚訝的發現,葉江雪對他的態度似乎改變了,變的更加的……坦然自得了。見麵會點頭打招呼,很自然的從他口中叫出,“父親”這個稱呼,而不是像之前那般,生硬。發生了什麽?葉廣寒吃驚極了,是什麽改變了他。直到他看見,葉江雪抱著小小的穿著大紅袍子,眉間用朱砂點了一顆紅痣,打扮的像是年畫上的散財童子一般的葉霧沉,一臉溫柔寵溺的神色喂著他吃糖葫蘆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孩子的功勞啊。”葉廣寒看著這兄友弟恭的一幕,微微的笑了。心想,如此也好,以後霧沉也多一個能寵愛他保護他的兄長。這般想著,葉廣寒心下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