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聶來這一趟,讓人悵然又釋然。


    這樣的氣氛也沒持續多久,陽光給花園灑下一地明媚時,庭院觀景台的陽傘下笑語晏晏。


    來客童延大都見過,但也有像len和齊廈這樣打過照麵還來不及認真介紹的。


    不得不承認,聶錚悶騷歸悶騷,於原則問題卻確實一絲不苟。把童延正式帶到朋友們麵前,“我愛人,童延。”


    童延著實吃了一驚,一秒鍾之內眼睛珠子險些掉出來,接著才笑眯眯地挨個問好,心裏那叫一個美。


    噫!什麽愛不愛的聶錚私下都沒跟他說過。


    身為一個九零後,他是沒法感受“愛人”兩個字口語化之後的年代感的,畢竟,到了如今,大家都習慣用“老公”“老婆”之類的稱呼自己的伴侶。


    但同樣身為九零後的楚繹這些日子正在看一部六十到八十年代的電視劇,頓時腦補出一個畫麵:穿著中山裝的聶錚把穿著深藍軍裝褂子的童延拖到跟前,說:“這是我愛人。”


    xx同誌的愛人,那個年代確實是這麽稱呼的。他忍著沒笑。


    秦佑則是親曆過八十年代,嘴角抽了抽,但不予置評。挑了塊蛋糕放在楚繹麵前的盤子裏,“你沒吃早飯,先墊下肚子。”


    在座其他人對著聶錚起哄開玩笑,沒注意他們這邊。


    童延剛好留心到了,心裏想著吩咐廚房早些開飯才好,陪著說了幾句話,起身,“你們先跟聶先生聊著,我去去就來。”


    他要離開,立刻有客人說:“不用忙,咱們都不是外人。”


    童延客氣了幾句,終究是沿著台階下去了。


    聶錚望一眼童延的背影,回頭難得感歎:“一刻都閑不住。”


    童延還沒走遠,在綠樹掩映的小徑上忽然轉身,笑著問:“你說我什麽呢?”


    聶錚開口時,語氣很是寵溺,“在誇你,待會說給你聽。”


    童延滿意地一笑,“這還差不多。”轉身走了。


    座上繃不住的就瞠目結舌了,聶錚是多端肅的人,剛才跟童延這一來一去看似平常,打情罵俏的味兒那叫一個足,縱容的味道則更足。


    此時,秦佑對麵的男人開腔打趣:“聶大哥,你家這口子看著就是個脾性辣的,不過老夫少妻的樂趣就在這兒,我們懂我們懂。”


    聶錚非常淡定,抱臂的手指在胳膊上輕快地敲了幾下,看起來不無愉悅,“恰到好處。”


    楚繹在心裏歎了聲服,聶錚看起來比秦佑還嚴肅,秀恩愛也是半點不含糊。


    庭院中歡笑一片,隻有齊廈一直沒說話,他身邊的高大男人見了,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問:“不舒服?我們早點回去?”


    齊廈一臉茫然,片刻後才搖頭,“沒有。”


    齊廈的沉默一直維持到童延去而複返,沒一會兒,童延也注意到這位視帝的眼神好像一直在追隨他,目光似乎有那麽點歉疚的意思?


    在同一個圈子討生活,可他倆至多隻是點頭交,童延有些不解,隻以為自己看錯了。


    轉眼到了午飯後,大家到偏廳說話。齊廈此時幹脆自己站到一邊朝窗外望著,一副跟所有人都無法交談的樣子,童延不免又多看了幾眼。他看到len起身過去在齊廈身邊站定,似乎又說了什麽,齊廈隻是搖頭。


    身為一個合格的主人,童延立刻走到窗邊,問len:“賀先生,我跟齊老師到外麵去聊一會兒,行嗎?”


    童延也是今天才知道len有個中文名,賀驍。


    賀驍沒說話,用眼光詢問齊廈的意思。


    齊廈終於點了下頭,說:“好,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他們出去,臨走還捎上了楚繹。楚繹純粹是因為剛吃過午飯,不耐煩坐著。


    三人一行穿過花園時,路過花圃,見那各色蘭花開得明豔喜人,楚繹不免多問了一句,“你們喜歡蘭花?”


    童延照實回答,“是,這些都是聶先生自己種的。”


    楚繹立刻露出小有吃驚的豔羨樣兒:“wow,很有情趣。”


    真是個大甜心,說話讓人聽著就舒坦。


    童延謙虛地說:“還行,平時總得有點愛好不是?”


    他心裏得意,顧及齊廈一直沒搭腔,轉頭,問:“齊老師平時閑在家的時候都做什麽打發時間呢?”


    隻是這一眼,他心裏直打鼓,齊廈眼光一瞬不瞬地朝他看著,神色確實是歉疚,童延這下能肯定了。


    齊廈開口時完全答非所問,還有些欲言又止,“你很優秀,跟我,不,比我想的優秀很多。”


    童延:“”話題怎麽突然就轉到這兒了?不是,齊廈原本對他還有認定?


    這是說他以黑馬之姿斬獲影帝的事兒?他笑了聲,“說實在的,我也沒想到自己能得獎。”


    齊廈眼光閃了閃,“不是說這個。”


    童延頓時覺得這位心思莫測,“啊?”


    齊廈的腦回路童延不可能了解,但楚繹是知道的。


    楚繹大概猜到齊廈這一臉愧疚是為什麽:這呆子先前一定是把聶錚和童延的關係理解成了包養和被包養,畢竟圈裏就是這麽傳的,可到今天一瞧,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夫夫,齊廈這是為曾經的誤解自慚。


    但自慚歸自慚,以後再別那麽以為就行了,真為這事兒向童延本人道歉,大家臉麵都不好看吧?


    阿彌陀佛,願世界和平。楚繹趕在齊廈開口之前打了個岔,對童延說:“獎杯在這兒嗎?能讓我們參觀參觀?”


    童延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飄飄然,“當然。”


    齊廈還沒說出口的話就這樣被截斷,童延本能覺得楚繹不是個會無故搶話頭的人,心裏有些疑惑。


    但到了書房,麵對著壁櫃裏金燦燦的塑像,倒還真沒人想到剛才那一出了。


    楚繹對童延讚歎:“你真厲害。真是令人羨慕,算了,我自己不努力,羨慕也沒我什麽事兒。”


    齊廈語重心長地說:“你現在複出也不遲。”


    楚繹笑笑,“人的精力有限,而且生活方向也各有不同,我還挺滿意現狀的,再說,秦先生也值得我這麽做。”


    童延此時得意到爆棚,還是跟著附和一句,“是,我這是不努力不行,聶先生可是每天拿鞭子抽著我奮發向上的,從我十八歲到現在,一直是這樣。”


    不對,他跟楚繹倆怎麽有點對著秀恩愛撒狗糧的意思?


    楚繹很顯然也注意到了,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過日子嘛,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不過,童延還是覺得聶錚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能秒殺一切其他雄性生物。


    齊廈在一邊突然開腔,由衷感歎道:“亦師亦友,這樣很好。我做什麽賀驍都覺得對,實在不利於進步,回頭我得跟他談談。”


    童延&楚繹:“”


    行,這局齊廈贏了,算他厲害。


    而獎杯似乎都逮不住齊廈的注意力,齊廈在意更本質的東西,他轉頭望著童延,很認真地問:“你這兒能觀影嗎?”


    童延果斷回答:“能啊。”


    齊廈的語氣相當誠摯:“反正沒事,我們現在去看看從雪陽?我在影院看過兩遍,有些地方想跟你本人探討探討。”


    童延:“?”從哪看出他沒事,他還有一屋子的客呐。


    楚繹立刻明白齊廈這是以己推人,他敢打賭,視帝家請客,的確是沒人指望齊廈自己花半點心思的。


    望著童延嘴角勉強扯開的弧度,楚繹想笑,但又不能失禮,隻得微微睜大眼睛拚命忍。


    沒想到,齊廈瞥他一眼,說:“對童延的表演,你看起來比我更有興趣。”


    楚繹&童延:“!?”


    當著演員本人的麵,誰能說不是??


    行吧,看在齊廈這麽捧場的份上,這要求童延應了,畢竟齊廈是客。五分鍾後,三人一塊兒坐在了觀影室。


    前半場,齊廈問了些專業和現場表現之類的問題,能答的童延都答了,另外跟演員個人情緒相關的,太多隻能意會,真讓童延說,他還真有些訥於言表,於是隻能這樣回答:“可能我那一陣,自身狀態跟角色比較相似。”


    影片的後半段,那種掙紮的悲劇感極富感染力。齊廈再沒說話,隻是專注地盯著屏幕。


    被視帝這樣看重,童延心裏還是痛快的,不過,另一邊還有客人,下午的茶點和晚餐的菜品他還得自己看一眼才放心,於是,跟齊廈打了個招呼,起身準備離開。


    他還順便捎上了楚繹,齊廈完全沉浸在劇情中,點頭時都沒轉開眼。


    出門後,童延接了個電話,聽小田在那邊交待完全部,他瞟了眼觀影室的門,“什麽?你確定是齊廈?”


    電話掛斷,他蹭蹭下樓追上楚繹,兩人並行一段,才對楚繹道出疑惑:“齊老師一直這麽”剩下的話就真是不好說了


    背後說人已經不太好了,直接說齊廈好像不太通人情世故則更不合適。


    楚繹會意,也是好半天才想出一個形容詞,開口時依然笑容明亮,“這麽不拘小節?”


    要不怎麽說跟楚繹說話舒服呢?


    童延也笑眯眯,“對,真正的藝術家脾氣,很有意思。”齊廈那就是一戲癡啊。


    楚繹點頭,“一直都是。”


    童延頓時兩眼一抹黑,剛才小田通知他:他一個月後將要作為嘉賓出席的真人秀節目,本子已經定下了,齊廈跟他一組。


    他原先隻是覺得齊廈好像有點呆呆的,現在看來居然是一直這麽呆,到時候他自己搞氣氛兼比賽,不得把人尷尬死。


    童延有些不可置信,齊廈這脾性是怎麽在圈裏混出頭的?


    楚繹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麽,說:“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專業上,那些顧不上的小節自然有人替他顧著,他小時候有父母和經紀人,成年後有團隊,現在又有賀先生這種情況其實也挺常見,對吧?”


    言外之意:有一種人,你別看他傻白,傻白自有傻白的命,小時候能靠得住父母,工作了能靠得住同事,再往後去能靠得住伴侶孩子,一輩子都不用愁。


    真是好大一碗毒雞湯。


    童延有了上節目時替齊廈兜著的覺悟,“哦,這樣。”


    兩人在客廳分開,楚繹回頭看一眼童延,心想童延這際遇也是一碗毒雞湯吧。


    這孩子看著就不好惹,上午在花園裏那似嗔似怨地一句話,聶錚聽了還那麽享受,還是發自內心的享受。


    典型的小作精有人愛。


    童延對上楚繹的眼神,笑了笑。


    暗忖楚繹這碗雞湯的毒性也沒比齊廈那碗輕多少:楚繹對聶錚和秦佑他們那個圈子的節奏甚至都不需要適應,哎,名導之子,本身出身不薄,生來就到了跑道的一半,羨慕不來啊!


    總得來說,這一天還算愉快。


    童延愉悅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晚間客人散去後,淋浴的時候還哼了小曲兒。


    聶錚隔著淋浴間的玻璃都聽到了,對著鏡子洗了把臉,等童延出來,問:“今天這麽高興?”


    童延跨到浴缸,躺下,頭靠下去,嘴角揚起一絲笑,毫不掩飾地說,“可不?齊老師整個下午都坐在那看我的電影,這算是專業人士的認證吧?楚繹也挺有意思。他倆都挺有意思。”


    聶錚心情突然有些複雜。


    成長環境不好,缺失的豈止是物質和良好的教育。童延顯然從小到大,連正常的友情都沒感受到,否則,當初不會為了“唯一看得起自己”的葉琳琅跟秦家的人打起來,並且到現在還一直記掛著辭了職的“秘書姐姐。”


    娛樂圈人際何等複雜,跟人交心來往則更加不易。所以,今天,經由他的交際圈被帶到童延麵前的這兩位,才讓童延有了交朋友的愉悅感?


    童延曾經的缺失,他要一點點補回來。聶錚踱到浴缸旁邊,揉揉童延的頭,認真地說:“你要高興,以後有空可以邀他們常聚。”


    童延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嗬地笑了聲,似有幾分不在意的模樣,話卻不是那麽說的,“又不太熟,不好吧?”


    聶錚堅定地說:“沒什麽不好,咱們跟他們兩家以後都要勤走動。”


    接著,頭壓得更低,轉瞬,嘴湊到童延耳朵邊上,蜻蜓點水似地吻了下,壓低聲音問:“累嗎?”


    童延身子一個哆嗦,笑意卻更大,胳膊很快纏上男人的脖子,“累怎麽樣?不累又怎麽樣?”


    聶錚的聲音低沉到曖昧,“不累就在這兒,累了去床上。”


    童延手順著脖子滑下來,指頭一下勾開男人襯衣紐扣,“禽獸”


    五天假期轉眼即逝。


    假日的最後一個下午,聶錚應酬完回家時,童延正在獨立衣帽間試造型師送過來的秋裝。


    造型師對著一排的新款忙著搭配,童延自己坐在窗邊,看一份文稿。


    聶錚進門,童延抬頭,這才把稿紙放下,“回來了?事情都辦妥了?”


    聶錚朝屋子裏另外一個人掃了一眼,嗯了聲。


    他這次回國需要處理的大小事全部辦妥,童延假期結束,兩個人都是今晚的飛機,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


    造型師跟他打了個招呼,對童延說:“新裝我都給你搭配成套了,沒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童延讓小田開車送走造型師,回到樓上,聶錚就坐在他剛才落座的位置,手裏拿著他剛才看的東西——公司對國內暑假檔上映電影的分析報表。童延年初殺青的電影歸途正是在七月首映。


    聶錚把報表放一邊茶幾上,“這些事不該你自己操心。”


    不操心才怪。他的電影賣不賣座,除了本身的題材和拍攝質量,跟同期上映的其他片子也有莫大的關係,國內最據說服力的獎項童延已經拿過了,作為一個男星,他現在急需一部作品來證明自己的票房號召力。


    窗外陽光熾烈,童延心裏有些燥。


    歸途的票房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從明天開始,雪片般的通告紙在等著他


    年底新戲還在接洽中,不知道能不能談成


    以及,今天一別,下次跟聶錚見麵又得是什麽時候?


    煩!假期綜合症吧這是?


    不過,他也不會當著聶錚的麵煩躁,笑了笑,“我就隨便看看。”


    聶錚緩慢起身,步子邁到他身前,目光鎖住他的視線,“別緊張。”


    童延打了個哈哈,“我緊張什麽啊?不是,你行李都收拾好了?”


    聶錚點頭,“收拾好了。”


    童延笑都頓住了,酸酸地說:“挺迅速啊。”


    聶錚唇角突然暈出一絲笑:“一個月後,你在巴塞羅那參加真人秀?錄完節目幾天後,就得參加歸途的首映。”


    童延不明所以,“好像是吧,怎麽了?”


    聶錚說:“那三天,你好像還沒安排,我過去看你,咱們來個短期旅行?”


    原來一個月後就能見麵?童延所有鬱燥頓時一掃而空,這次笑容真是發自內心的驚喜,“你有時間?”


    聶錚說:“擠一擠總是有的。”


    童延緊追不放,“那你別跳票。”可別讓人空等一場。


    聶錚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我什麽時候對你跳過票?”


    是的,聶先生的承諾,從來都不會做不到。


    所以,一個月後,在巴塞羅那落地時,童延的心情比地中海夏日的陽光還明媚。


    次日清早上節目,到達拍攝地的路上信心滿滿地問小田:“今兒我們這組能得第一,你信嗎?”


    車上唯一的外人聽不懂中文,小田疑惑地問:“上次你不是說齊廈哥不好溝通麽”


    童延意外深長地一笑,說:“那算什麽?齊老師有個巨大的好處,別人不服不行。待會兒你看著吧。”


    小田便不再多問,想到什麽,又說:“你盡可能發揮,小花那邊我替你看著,鄭哥也讓會讓人盯著後期。”


    這是個競技類的真人秀,每組都有兩個常駐,再加上每期每組一位空降嘉賓,三人配合完成任務。他這組的常駐除去齊廈還有一位陳姓小花。這位小花的團隊給自家藝人搞熱度的手段挺不上檔次,貼著人氣高點的男星就炒緋聞,碰上女星就玩豔壓。


    提到這個,童延突然樂了,“你們就該爭取讓她跟白硯碰到一組。”


    他這次參加節目,自然是趕在歸途首映前給自己拉一波人氣,這是電影宣傳的一部分,電影的另外一位男主演白硯也跟他同時空降。


    為什麽想到小花跟白硯碰上就覺得樂呢?陳小花那不入流的團隊捧另一位女星時用的也是同樣不入流的手段,在圈裏貼了若幹個男星,最後在白硯手上栽了個大跟頭,直到現在都不敢讓自家藝人跟白硯同框。


    小田忍不住笑出了聲,“那這組的跟拍導演得愁死,白硯不愛說話,齊廈哥不愛說話,陳小花在白硯哥跟前不敢說話,三人對著演默劇了。”


    外籍司機突然用帶口音的英語對他們說目的地快到了。


    童延遠遠望見節目組的logo,整理下上衣,吩咐小田,“今天打起精神小心看著,我可不想平白弄出個cp。”


    小田說:“你放心。”


    齊廈有個巨大的好處:運氣好到爆棚。這是童延前些日子抽空觀摩視帝以前的節目之後得出的結論。


    下車半個小時後,拍攝開始。


    他跟白硯和其他三位空降同時走出去,場上一片歡呼。


    早就安排好的分組,對著觀眾還是要裝模作樣抽個簽的,流程走完,童延穿上藍色隊服走到齊廈他們身邊,跟兩位隊友擊掌打招呼。


    主持人插科打諢,比賽正式開始。作為上集的冠軍隊,白硯那一組提前出發。


    齊廈這一組上集是第三名,所以他們比第一批延後六分鍾動身。十分鍾車程,童延到了第一環節的比賽地點。


    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烈日當空,廣場遊人如織。童延一到就注意到在他們前麵出發的兩組,各自三人一夥在廣場上搜尋什麽。


    碰見白硯,他問了一句。


    白硯說:“找npc要積木塊兒,任務是拚插積木。”


    這個簡單啊,可一到領任務的地兒,童延愣了。


    那個成品的模型樣板是一幢一人高的哥特式建築,這得拚到什麽時候?


    還好,拿什麽任務全看抽簽。童延把齊廈推出去,“齊廈哥,看你的了。”


    齊廈愣了愣,隨即把手伸進箱子裏,抽出個信封,遞到他手上。


    童延打開一看,大樂。


    小花在旁邊念出了聲,“學跳弗拉明戈雙人舞。”


    對演員來說,表演就是本職,跳舞,就算現場學也不算事兒。


    雙人舞啊,自然是要男女搭配。靠緋聞炒人氣小花瞥一眼在遠處守著齊廈的男人,眼中瞬間閃過惶恐之色,回頭對童延嫣然一笑,“你上嗎?聽說你有舞蹈基礎。”


    童延知道這女人害怕賀驍,想到都沒想,“那當然,我上。”


    隨後,對齊廈說:“齊廈哥,請多指教。”


    小花笑容淡了些。


    齊廈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咱們一起加油。”


    於是,他們倆男人一起站在了老師麵前,童延倒談不上對炒緋聞深惡痛絕,在染缸似的娛樂圈,這算不得極惡,他隻是不想讓自己中招。他和齊廈,誰都想離小花遠點。


    接下去的場麵畫風頗美,齊廈那麽端正,童延隻好把妖嬈、熱情似火的女步留給了自己。


    兩個男人的弗拉明戈,老師的標準還挺嚴厲,童延跟齊廈學了半個小時才勉強通過。


    一邊的遊人笑聲和掌聲響成一片。跟組導演樂花了花,視帝和影帝的弗拉明戈,收視率要爆了!


    停下來時,童延抹了把汗才接過通關卡。他多不容易啊,對吧。頂著賀驍冷嗖嗖的眼神,跟齊廈跳完一場弗拉明戈。


    童延不太明白,賀驍一個大男人,幹嘛什麽事也不做,除了跟著齊廈。


    果然,還是他家聶先生更有魅力,他還是更喜歡想聶錚這樣,專注於事業、而且和他一樣一直為事業努力孜孜不倦的男人。


    第一回合,他們完成最快,先於其他所有人去了第二站。路上,聽跟組導演提到這次的冠軍隊,成員將每人獲得一尊高迪風格的雕塑。


    童延朝車窗外高迪建築的明豔色彩和怪異而不失美感的弧線望了一會兒,其實他並不在乎獎品是什麽,隻是喜歡登頂的感覺。想到晚上能捧點什麽東西放到聶錚麵前,他就覺得心情激蕩。


    回頭對隊友說:“加油!”


    齊廈對他回之以微笑,“加油!”


    於是接下去的比賽,齊廈負責抽簽和技巧性的活動,童延負責體力遊戲。他們繼續領先了很久,完成第四輪挑戰時,白硯那一組才緊追其後把這輪任務做了一半。


    掉鏈子的事兒就發生在奔赴最終挑戰的路上,童延英語不太好,齊廈又忙著解讀任務卡,對出租車司機報位置的是小花。車在路上跑了二十多分鍾,賀驍從後麵打來電話問齊廈:“你們這是去哪?”


    他們才驚覺自己跑錯了方向,童延一愣,這小花是對手派來的臥底吧?


    但這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他們趕緊讓司機調頭,齊廈開始自我安慰:“沒事,正好恢複一下體力,每次最後一關都是地獄級難度。”


    童延附和:“不用緊張,咱們難,他們也難。”


    小花這時候搭腔:“就怕白硯哥那一組,他們是上集的冠軍,手上有召喚獸卡。”


    召喚獸卡的作用:召喚未出場的神秘嘉賓參加本組的戰鬥。規則當然是可以選擇用或不用,但按節目組的安排,持有者隻怕是一定得用上的,畢竟嘉賓都請來了,總得讓人上場亮個相不是?


    齊廈對童延認真地說:“不要有壓力,召喚獸的戰鬥力也可能隻有五。”


    童延:“哈”哈哈哈,戰鬥力為五的渣,齊廈還挺能開玩笑的嘛。


    不是,欺負戰五渣多不好?還是借齊廈吉言,希望那召喚獸的戰鬥力五點五吧。


    一路嘻嘻哈哈,轉眼到了終極任務地點。


    童延放眼望去,愣了。場地兩邊高聳的木架間係著一條鐵索,離地麵的軟墊足有五米高。而他的任務是攀著拉環過去,取下鐵索架上的五個道具,並送到對麵。


    不用說,這項任務極其考驗臂力和耐力。童延綁好安全帶時,白硯那組已經到場,他沒多想,順著木架就往上爬。


    鐵環上的拉環在被握住前是來回移動的,童延看準位置一跳,那拉手正好移開,他手沒夠著,拉了個空,人摔在軟墊上。


    此時,白硯那組按導演組的安排啟動了召喚獸卡。童延被齊廈扶起來時,神秘大門剛好打開,身材高大的青年從裏麵得意洋洋地跨出來,童延眼前一黑。


    他早該想到的,白硯在這兒,這粘人的家夥出現的幾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不光他愣,齊廈也愣了。


    這一期的召喚獸大人名叫裴摯,s城紈絝公子哥之首,特質就是混賬、吊兒郎當,以及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裴少爺約摸一米九的個子,黑亮的眼珠掃向他們眾人,笑意肆意盛放,年輕英俊的臉,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牙齒整齊潔白,笑容非常陽光,陽光而無害,氣質跟小霸王名聲大相徑庭,整個人就像夏日沙灘熱情洋溢的海風。


    即使是這樣,在場眾人還是靜默了一秒,畢竟這位少爺實績了得:把白硯的前東家整掉了一層皮,那一位到現在還不敢出現在任何一個裴摯在的場合,據說,連秦佑出麵說合也沒起作用,這位少爺的背景太複雜。


    不,這些都不是重點。裴少爺要真是那種沉溺酒色的紈絝倒沒什麽,至少眼下的比賽不足為懼。偏偏人家不怎麽好酒色,還挺愛運動,而且,什麽玩命就玩什麽,尤其喜歡極限登山,據說渾身骨頭都摔得重組一次也沒放棄。


    對,裴摯受過傷,可能戰鬥力也沒那麽強。


    童延趕快起身,讓工作人員檢查安全設施。


    這時,裴摯上前給了白硯一個大大的擁抱,白硯則還是那副清冷傲岸的樣,連笑容都欠奉。


    白硯是什麽人啊?跟齊廈差不多的年紀,平時也不耍大牌,卻是童延見過的最有大牌氣質的年輕男星,高冷之餘氣場還強大,偶爾跟劇組小嘍囉們溫溫和和地開個口,小嘍囉們都是一副恨不得給跪的表情。


    童延腰上的卡扣被重新緊了緊,轉頭剛巧看見裴摯朝著這邊來,一邊晃蕩還一邊對跟在旁邊的人渾不在意地說:“要什麽安全帶,我就這麽上。”


    一直悶聲不語地白硯突然冷冷開口,似乎忍耐到了極限,“按規矩來!”


    裴少爺旁若無人地慫了,召喚獸頓時變成聽話的大狗,轉身對白硯說:“那好吧,我聽你的,哥,你別不高興。”


    白硯不容分說道:“記住,別再給我這麽大的驚喜。”


    裴少爺像是有些委屈:“那我上次說的話你也要記住了。”


    負責安全設施的幾位都被這場麵震住了,導演助理尷尬地勸了句,“白老師,你們兄弟感情真好。有件事您可能誤會了,裴先生是節目組上門請來的。”


    童延到此時才明白,原來你當哥的根本不知道裴少爺要來。不對,兄弟情個屁,拍歸途那段日子,裴少爺也是成天在片場給白硯當尾巴。有一晚,童延有東西落在取景地,小田連夜去幫他找,正好撞見這倆人在烏漆麻黑的荒郊野外車zhen。


    遊戲規則是誰先到誰勝出,童延來不及顧及其他,整理完畢就立刻轉身朝塔台走過去,再次順著木架往上爬。好不容易到了塔台上麵,那鐵索上的拉環跟他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近,來回穿梭時遊戲難度簡直逆天,童延這一跳又沒抓住,隻是心裏對起跳時間又明確了些。


    他被齊廈扶著爬起來,另一邊,第三組剛好到達,而裴摯駕輕就熟三兩下就攀上了台子,如履平地。童延重新爬上跳台時,裴少爺還在定定望著那動來動去的拉環出神,童延腳剛一落穩,餘光瞟見旁邊塔台上高大的影子飛一般的躍出去,一陣驚呼聲中,他轉頭,裴摯已經穩穩拽住了扶手。


    接下來的劇情簡直不忍直視,童延第三跳,差一點。裴摯那一邊飛快地攀著扶手到了鐵索中間,取道具、繼續前進,整個過程幾乎一氣嗬成,那哪能算是個正常人,分明是現代版的人猿泰山,好生生猛。


    童延歪在地上咬牙揉胳膊,說好的對手受過重傷呢?


    這一期節目,毫無意外,白硯那組勝出。


    童延又用了半個小時才到達終點,精疲力竭,一頭栽在軟墊上,好半天不想動。


    最先對他伸出手的是白硯。


    白硯把他扶起來,由衷地說:“抱歉。”


    這是替召喚獸向他道歉啊,童延笑了聲,“這話從哪說起。”


    裴摯再強也是節目組請來的,大家平等競爭,他輸得心服口服,有什麽可道歉的?


    白硯跟他招呼完就走了,完全沒管裴少爺還在圍觀比賽。


    裴摯正在喝水,回頭一看,飛揚的濃眉皺了起來。但他站著沒動,望著白硯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條胳膊重重垂到身側,又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接著把瓶子擰好,用力扔到旁邊的垃圾袋裏,這才追了上去。


    路過童延麵前時,他突然停了一步,“剛才得罪了,回頭有什麽不想講道理又不方便出手的事兒,盡管找我。”


    童延:“哈?”


    這人絕了!都不說有事盡管開口,因為知道他背後有聶錚,尋常事根本求不著別人。


    “不想講道理又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事兒”,這小霸王,對自己的定位還挺明確。


    裴摯也不管他應沒應,抬腳就走,“路演見。”


    童延:“”電影路演,這牛皮糖還得跟去呐?白硯今天不是警告他不許再給“驚喜”了嗎?


    正在此時,小田從對麵過來,朝他身後看他一眼,說:“小童哥,你看那是誰?”


    童延回頭一看,立刻跳起來拍拍屁股拔腿就跑。


    遠處,站在鐵網護欄外跟賀驍說話的,正是他家聶先生啊!


    聶錚遠道而來,下飛機就直接趕到拍攝場地。童延也折騰了一整天,人困馬乏,兩人顧不上去別處晃蕩,直接回酒店休息。


    夜幕降臨時,童延懶懶躺在落地窗邊的貴妃椅上,眉飛色舞地跟聶錚描述了整天的比賽。


    一直說完,歎了口氣,拽著聶錚的胳膊,“我們輸了。”


    聶錚坐在他對麵的凳子上,眼神始終沒從他身上轉開,聽完,笑了,“這種活動重在參與和表現,聽說你今天表現不錯。一路都在照顧隊友。”


    童延糾結地嘟噥:“那算什麽?結果就是我沒贏。”


    聶錚笑容逐漸淡去,“輸贏真的那麽重要?”


    “那當然!我們可是一個影帝加一個視帝,當著全國觀眾的麵輸,多沒麵子。”


    聶錚再次注意到童延似乎有走偏的傾向,問:“影帝和輸掉競技比賽,有什麽聯係?”


    童延眼光迷茫了許久。


    許久後,他認真地說:“說實在的,自從拿了獎,我成了最好的,就希望大家看到我做什麽都是最好的。你說的也對,我一直挺緊張。”


    聶錚抿唇不語。


    所以,說好的兩人一起上門見童豔豔,童延卻撇開他,先自己回去麵對最尷尬、最有可能失控的時刻,然後給他一個坐享其成的圓滿。所以之後宴客,明明他都安排好了,童延還是不插手過問那些瑣事細節就不放心。


    這孩子真是給自己上了發條,這根弦崩得太緊,遲早是要斷的。


    對坐無言,一室靜默。


    童延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今兒他跳台子摔了那麽多次,節目組可別給他剪個悲情英雄的形象出來。


    想到他自己摔得狗啃泥的樣兒被做成慢動作,配以字幕“一次次努力”,再搭上淒涼的二胡背景樂,他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打了個哆嗦,伸手拿自己的背包,“不行,我得給鄭哥打個電話。”


    這一下,沒夠著,背包帶子卻開著,有什麽從裏邊滑出來,“啪”地落到地上。


    是童延一直隨身帶的那本字典。


    窗開著,夜風習習。


    書頁被風吹開,有幾片幹枯的花瓣散落出來。


    童延“哎”一聲,伸手去拾。


    聶錚先他一步撿了起來,“這是什麽?”


    童延急忙說:“沒什麽。”


    可聶錚知道是什麽。


    從五年前童延聲名鵲起時開始,每次,粉絲送的花牌和花束,隻要他在,童延總要私下帶回一朵,送給他。


    童延習慣扯最外一層的花瓣,故而,聶錚每次都能發現,童延帶給他的不管是什麽花,花瓣總是少一片。


    他一直不明白這個行為到底有什麽深意,原來,那扯下的花瓣,全都被童延夾到了字典裏。


    這就是他愛著的童延,很世俗的熱情,世俗的人,總會在意很多事。


    如今,這些曾經的妍麗早已在似水光陰中風幹褪色。


    聶錚小心地把幹枯的薄片夾回書頁,說:“當時,用這些花對你表達心意的人,很多都不再關注你了,你從以前到現在,起起落落,以後,還可能一直有起落。”


    童延長長歎了一口氣,“是。”


    他不甘於平凡,他的人生必將波瀾壯闊,不管走到哪一步,坎坷起伏一直都在,他應該學會坦然處之,所以,如今他緊張什麽呢?


    聶錚深邃雙眸凝視他的眼睛,“有些人走了,你還在,我也一直在。”


    再沒有更好的情話,聶錚一直都在。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童延覺得自己比很多人都幸運,他的性格不算好,情商也不算高,總是在特定的位置偏激,所幸,聶錚一直都在,總會在,最適當的時間把他拉回來。


    童延突然覺得無比輕鬆,也笑得釋然,“我知道了。”


    聶錚如今對他的教育方式比以前溫和多了,循循善誘,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嚴厲。聽他說完,不再糾纏,把字典放回去,接著,唇角浮出很淡的笑,“有個禮物,你或許會喜歡。”


    童延頓時睜大眼睛,還有禮物?


    聶錚起身,到套房的外間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把一個盒子遞到童延手上,“看看。”


    童延打開盒子一看,立刻笑了。


    裏麵是一尊縮小版的聖家族教堂模型。


    跟白硯今天拿到的冠軍獎品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雙更啊,番外總共兩章。


    大家可以在這一章下麵留零分評,我下周日晚上來這章發紅包,注意,是下周日截止哦。


    另外,大家猜的沒錯,下篇文寫車zhen夫夫,召喚獸那一對,裴攻白受。


    沒錯,車zhen夫夫,連第一次都是車zhen。


    童延是“撩不到你算我輸”。


    下一篇的受是“讓你撩到算我輸”。


    預收已經開了,文名叫為了白月光的垂愛,大家可以先收藏,到時候我開更,會有通知。


    按慣例放一下文案。


    為了白月光的垂愛


    白硯入圈七年,踏實演戲,憑一張好臉躋身男神之列,本是前途無量,卻被一樁四角戀拖進旋渦,一朝淪為全網黑。


    囂張混賬鬼見愁的公子哥裴摯惦記白硯許多年,趁機把這一抹白月光納入自己羽翼之下。


    人家當老板的可以對手下藝人這樣那樣


    裴摯還隻來了個壁咚,白硯賜了他成年後第二頓打


    誰說脫毛鳳凰不如雞,有些人跌到地心也能讓你叫爸爸。裴少爺這頓打挨得很服氣


    他隻是有點委屈,“哥,打是親罵是愛,可你也不能隻捶不愛啊。”


    白硯咬牙腹誹:就憑你以前幹的那些事兒,沒捶死你就算是真愛。


    還有一件事,那個,雖然我番外更晚了,能不能厚著臉皮求一波專欄收藏——就是點到我的專欄,點一下收藏作者。


    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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