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他眼中的石如水，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尤其他落上他手腕的手指，在斜陽的映照下，竟發出有種令人心悸的透明色。他喉頭一緊，猛地反手握住石如水仿若下一刻就會消失的無骨小手，莫名有些後悔在這石如水最為痛苦的時候，這麽的對待他。雖然作為商人，他一直認為付出收回報沒什麽不可以。可是，在三年前找不到石如水那一刻他才終於明白，石如水可以是個東西，是個物品，是個寵物，但是卻絕對的不可或缺。他不能沒有他，再次意識到這一點的高天禕心髒猛地縮了一下。他的目光閃過一道他自己都不懂的複雜之色，又巡梭到石如水哀求的眸子，直直的盯著石如水一雙狐狸眼看了大約一分鍾，終於歎息一聲把他的手臂放進毯子裏並拉高毛毯蓋到他下巴。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高天禕握住石如水的臉頰，粗糲的指腹在他臉上輕輕摩擦：“一定沒吃午飯吧，我這就吩咐人給你端碗粥上來。”“不……”石如水拚命的搖搖頭，很是艱澀的說出三個字：“……不吃了。”“少吃點兒。”真是心疼了，高天禕捏開石如水的嘴巴牙齒，蹙眉看了下他的喉嚨，很明顯的浮腫，平生第一次開口哄人：“乖，一會兒我喂你。”“……”石如水的淚水又瞬間覆蓋上一層，盈滿了眼眶在午時最耀眼的光輝下打轉閃爍，他看著高天禕的目光楚楚動人中帶著溫軟的期待，像隻哀求主人抱一抱的受傷的小狐狸，加上他費力的握住自己的脖子努力發出聲音：“禕哥，還、還記得嗎，有一次你喂我吃飯……”“！！！”正心軟的高天禕剛拭去石如水眼角淚痕的指猛地頓住，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難看至極。他沒忘記。第70章 正在高天禕心軟的一塌糊塗的時候, 石如水卻當頭給他一棒重擊。五年前, 高天禕有一次出國半月後回去見石如水, 他去之前, 讓高文澤提前給石如水打了通電話。他到了小乖寵的家後, 石如水正賢惠的在廚房為他做晚飯。跟他那幾年，石如水掌握了他的口味之後, 就辭掉了傭人, 每次都是他親自下廚為他做飯。他還記得他那天因工作上的事情心情不好, 整個人都帶著一團煩躁，當時就很想要人紓解一下，於是他二話不說就從石如水身後把人壓在廚房的琉璃台上了。快做好飯的石如水說著讓他‘等一等’，又小小掙紮了一下，期間被勺子帶出來的熱湯灑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當時曝脾氣一觸即發, 一邊撕扯石如水的衣服下狠勁兒, 一邊拿起掉在琉璃台的勺子舀了熱燙往石如水嘴裏灌, 並說著風涼話。……那是他第一次喂石如水吃東西。最後他爽了，可是石如水嗓子破的完全發不出音兒來, 半夜又引發高燒差點沒了小命, 之後他匆匆把人抱到醫院, 又請私人醫生在家養了半月才完全康複。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在外麵惹的不痛快，發泄到了石如水身上, 所以當時讓他心中萌生出一點愧疚, 也是從那次事件之後, 他才盡量待石如水溫柔了些許。想到這裏，高天禕的手從石如水的眼尾收了回來，握成拳，對著石如水的目光越發犀利起來。三年前，石如水可不敢這麽直白的看著他說話，又是這種訴委屈又似抱怨的話，他到底又想做什麽！？“是……”石如水看著高天禕眼底複雜的色彩，狐狸眼彎了彎，帶出一抹撒嬌似的笑意：“銀耳蓮子粥，禕哥還記得嗎？”高天禕修長的如利劍般的眼睛微妙的眯起：“！！！”“我很笨。”石如水劈啞著嗓子，他自己都覺聲音難聽的輕蹙眉頭：“當時，嗆到了……”可是，蹙眉的石如水依舊好看的緊，高天禕的手心不由得鬆開，拇指指腹抵在他額頭摩挲那微凸的皺痕。原來……他說的不是第一次嗎？銀耳蓮子粥，高天禕微微搜尋一下記憶，便很快想起來。自從曆經上次‘喂飯’後他便偶爾帶著石如水出去參加一些朋友間無關緊要的聚會。那次亦是。那天，他先帶石如水去修剪了頭發，並交代理發師給他染了個黃色發尾，刻意說要金毛犬的金色。石如水知道他養了兩隻金毛愛犬，聽了之後，隻是抿嘴乖乖的朝他笑了笑。石如水當時的發和現在一樣長，遮耳，到頸，和他美的讓人窒息的雄雌莫辯的臉蛋很是相稱。尤其是發色變成淺金色之後，那絕色狐眼更加黑亮攝人，下頜尖的細線條更顯柔美嫵媚，白皙的頸項也在金光下散發出別樣撩人的光暈，加上窄褲寬衫，讓他挺翹的臀線和筆直的雙腿一覽無餘。他幾乎是帶著石如水一入席，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石如水的身上，一個個的都成了紅眼狼。在眾人的誇讚中，第一次陪他出席的石如水不敢開口，隻是對眾人羞澀的笑。他當時有點吃味，麵上不動聲色，卻在桌子下麵暗暗懲罰石如水，桌子上麵又陰冷的笑著喂他喝粥，大概第三勺的時候，一臉慌色的石如水猛地被蓮子卡到嗓子嗆得差點岔氣，而他卻享受的看著他流淚……後來更是忍不住的抱著被嗆得‘美豔動人’的石如水離開，迫不及待的在停車場要了人。所以……即便是‘銀耳蓮子粥’，也絕對稱不上美好的回憶。高天禕蹙眉，靜望著石如水，隱約間覺得石如水的話裏有點耐人尋味的意思。石如水用一雙無辜明亮的含笑的眼神望著高天禕，還側著臉翹著唇在高天禕手心蹭了蹭，“禕哥，我想喝銀耳蓮子粥，可以嗎……”高天禕有些發啞的聲音還未響起，突然見石如水眼底一慌，急急道：“禕哥，你這裏……”石如水目光所對的地方，是高天禕之前被鋼筆所傷的右手食指，此時食指上的血液早已凝固成一厘米左右的彎弧傷口。“沒事……”高天禕手背上的筋骨顫動了下，很快收回犀利的目光淡淡勾起唇角：“或許，你給我消下毒就不疼了，嗯？”“……嗯。”石如水羞澀的伸出兩條纖瘦的胳膊，抱住高天禕的大手，然後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高天禕的指放到唇邊。高天禕眼睛在傷口碰到石如水的時候，轉瞬間溫柔成一汪水，這輩子都沒這麽柔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