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昊低頭,親了下虞蘇,虞蘇微微笑著,他捧住姒昊臉,將唇送上。他們好些時日沒有親昵舉止,姒昊在意他的傷。這夜也是,隻是擁吻。清早,虞蘇幫姒昊穿皮甲,為他戴上頭盔,佩劍。虞蘇身上有傷,行動本不便,卻還是要樣樣經由他的手。姒昊知道虞蘇在意,就由著他來,這能讓虞蘇安心。虞蘇擁抱姒昊:“阿昊,務必保重,我等你回來。”姒昊咬著虞蘇耳朵說:“等我回來,我們……”虞蘇紅著臉,點了點頭。姒昊辭別虞蘇,他掀開帳幕,邁著剛健的腳步,走出大帳。晨光頗刺眼,跟隨出大帳的虞蘇,不竟將眼睛眯起。晨光下的大營,沿著濰水岸分布,連綿一片。濰水泛金光,水畔黑壓壓全是士兵,如同一條長龍。他們身穿皮甲,手執青銅武器,意氣風發。他們等候已久,隻待統帥一聲“渡河”令下。二十年前,晉朋率領大軍渡過濰水,擊敗了帝向的帝軍,並最終結束了帝向的統治。二十年後,帝向之子姒昊,率領大軍,同樣將渡過濰水。這次,他要劍指帝邑,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姒昊步向河畔的高地,他拔出寶劍,高舉過頭,一聲喝令:“渡河!”瞬間,無數的聲響彼此起伏,從河畔的一邊,傳至另一邊,一聲聲“渡河”,撼動天地。虞蘇的心嗵嗵直響,他的手掌拳起,臉色刷白,額上滲出冷汗。他以為自己隻是因為體虛和激動,但很快,他眼前爭渡的大軍模糊了。他身子搖搖晃晃,他屈膝跪在了地上,他最後看一眼姒昊率領的帝軍,在大軍中,已分辨不出他的身影。“唔……”虞蘇倒在了地上,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一眼,是白茫茫一片的芒草。水濱的晨風拂弄芒草,金色的晨光耀眼,虞蘇緩緩合上眼睛。醒來時,虞蘇躺在大帳裏,身邊看護他的是吉芳。吉芳留守後方,她留下,也有個原因,姒昊不放心虞蘇。虞蘇平躺在席上,眼神有點發呆,他聽吉芳說:“壺去煎藥,你箭毒發作,昏倒在河畔。”虞蘇喉嚨滑動,聲音縹緲:“戰事怎樣了?”“已經渡河成功,前方還在作戰。”吉芳跪坐在一旁,心情亦是沉重,哪怕前方傳來了捷報。“別告訴阿昊……”虞蘇知道會有信使往來,絕不能讓姒昊分心。“蘇卿,都聽你的。”吉芳隻能點頭。壺端藥進來,見虞蘇醒來,他示意吉芳將他攙起。坐起身時,虞蘇感到頭暈目眩,還有些反胃,他皺了下眉頭。吉芳手搭他背,扶住他,壺喂湯藥。一碗湯藥,虞蘇大口喝下,一滴不剩。他想恢複健康,他不想再病倒。“壺,我身上的箭毒還有殘留嗎?”虞蘇不得不問,哪怕他如此害怕。“還有,之前大意了,以為已經解毒。不過無妨,調養些時日會好。”壺如實告知。他醫治過多人,刀箭傷容易,若是中毒卻很麻煩。虞蘇望向帳外,看見濰水畔,他不得不想起覡庚的預言。巫覡真是可怕之人。覡庚告訴他,他渡不過濰水,他渡不過去。“濰水。”虞蘇喃語,他似有所領悟。想將他隔離在濰水東岸的,實則是命運。過河而去的姒昊,他將在帝邑登基,而自己確實最好,若為姒昊好,便該止步於此。他很自私,他放不開姒昊,他也清楚,姒昊無法失去他。無論是何種方式的失去,是死亡,還是永遠的別離。五天後,在濰水西岸安營紮寨,處理好各種事務的姒昊,渡船過東岸來。他來看望虞蘇,他將捷報親口傳達:晉夷國力虛空,士兵已不堪一擊,抵達帝邑指日可待。是夜,虞蘇和姒昊酌酒,唯有兩人。在昏暗的大帳裏,姒昊將虞蘇壓製在席上,他們纏綿一夜。天快亮時,虞蘇躺在姒昊懷裏,把箭毒的事告訴了他。“壺說調養下會好,沒有性命之憂。”怕姒昊擔心,虞蘇言語平淡。“你昏迷了?”姒昊喃語,他摟住虞蘇腰的手在顫抖。“一會兒,很快又醒來了。”虞蘇安撫他,他知道姒昊無法再接受他昏迷不醒。“蘇,你不該瞞我。”姒昊抱緊懷裏人,他聽到虞蘇說箭毒,昏迷,他心跳差點停止。“我怕你擔心,你正在打仗。阿昊,無論是我受傷,還是你受傷,我們都不會好過。”虞蘇是想明白了,他們就是這樣,改不了。“阿昊,我想回虞城去。”虞蘇想這件事,想了五天了。“是因為覡庚的話?”姒昊不知道,如果再見到覡庚,他是否會有想殺他的衝動。他對虞蘇的預言,就像一個詛咒。“不是,我要我們好好活下去。”虞蘇搖頭,他思考許多,這些時日,對他們兩人而言太苦了。傷病虛弱的自己,因為他傷病而憂愁,且還要打仗的姒昊,兩人都很憔悴。姒昊沉默許久,他知道這或許是一個好方法,他也在提防有人趁他打仗時,傷害虞蘇。上次弓射的事,讓他心有餘悸。虞蘇回到虞城去,回到他父母的身邊,那裏最是安全,他可以在那裏安心養病。“蘇,等我有能力保你周全,我去找你。”姒昊讚同了。等到那一天,他成為帝邦君王,可以睥睨天下。“嗯,阿昊,我等你。”虞蘇抱住姒昊寬厚的背,他迷戀他,舍不得他。哪怕再舍不得,短暫的分離,總比生死永別好。“我們還沒去過花草坡。”姒昊癡癡地說,“蘇,到那時,我要把花草坡的閑雜人等清走,隻留我們兩人。”虞蘇貼在姒昊懷裏,笑得身子微微顫動。這未免太霸氣了,那裏可是虞城年輕人幽會的熱鬧場所。不過到那時,姒昊已經是帝邦的君王了。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昊總腦子裏隻有花草坡姒昊:胡說。明明是有虞蘇的花草坡。第116章 最後一戰芒草萋萋, 濰水渢渢, 此情此景, 適合別離。總有種一去便將時空鬥轉,青絲白發之感,令人悵然。送別虞蘇的人不少, 他們有的和虞蘇相識已久,像姒昊,虞戍北, 有的和他有不淺交情, 譬如任嘉,鬲青然, 尋雲息,伯密、翟夷首領等人。虞蘇和姒昊正在單獨交談, 他們麵對麵站在芒草叢中,言語切切, 依依不舍。眾人有意避開,都知曉他們的私情,遠遠看著, 不去打擾。鬲青然說:“蘇卿怎得要走?他這一走, 也不怕帝昊和我們打仗餓肚子哦。”“餓不著你。”任嘉拍了下鬲青然的肩,他知曉他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