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日回去,將大白和大黑帶來,會在這裏住幾天,幫忙清淤泥。”姒昊樂意幫忙,何況他也看得出,虞父是想讓他融入虞城人的生活裏。“我也要去幫忙,北區成年的男子都要參加。”虞蘇一聽才想起確實有這麽一件事,北區地勢較低,容易遭水漫侵。“我阿父……”父親把姒昊喊去參與虞城的公共事務,顯然他對姒昊認可。雖然父親沒有就他們這種關係,對自己說過什麽話,但他顯然是默許了。“蘇,你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姒昊攬虞蘇肩溫語。今早陪同虞蘇回家,他早想過不會有很激烈的反對,虞蘇父母早晚會接受,但沒想過,他們是如此寬容。虞蘇把身子靠向姒昊,他心裏知道,那是因為父親挺喜歡姒昊,換做其他人,真可能被打。不說是被父親打,還可能被兄長虞昔打一頓呢。“阿昊,你和我父在屋後,都說了什麽呢?”午時,姒昊被父親喊去了屋後,交談很久。虞蘇一直沒機會親口問姒昊,此時夜深人靜,正好交談。“虞父問我仇家的事。”姒昊此時想起,還很敬佩虞父。他擔心虞蘇安危,他考慮的不是兒子和一個男子相戀,多少丟他臉麵,而是他們在一起,兒子是否安全。虞蘇默然低頭,他再次抬起頭,眼睛瑩瑩發亮,像似要落淚。“我告訴他,我是洛姒族,追殺我的仇家是晉夷。”姒昊無法坦然告知虞父,他是帝子,他得藏匿身份,同時,他也很自私,他不想讓虞父因為擔慮,不許他接近虞蘇。當時虞父聽到姒昊的回複,挺驚訝,不過又覺得合情合理,難怪他要改姓藏匿到虞地。虞地離晉夷的領地挺遠,又不同邦國,關係還差,一個洛姒族藏匿在這裏,相當安全。那麽多的洛姒族,之所以銷聲匿跡,不是被晉夷殺絕,而是選擇藏匿,改姓易名。虞父年輕時,喜歡到處走,也認識過隱姓埋名的洛姒族。得知姒昊仇家是晉夷,虞父反倒有些覺得沒所謂,他晉夷難道還能為了一個洛姒族,闖進虞地來。虞君仇視晉夷,在宮城裏任職的虞父很清楚。“他還問我童年的事,我養父的身份,我在任地都認識什麽人。”難以想象這麽個粗獷的漢子,心這麽細。也許這些問題裏,有的出自虞母的擔慮。“你怎麽說?”虞蘇覺得這些不好回答,姒昊的養父是任君,一說就露餡。“蘇,我沒有說實話。”姒昊執住虞蘇的手,他感到愧疚,“我告訴你父親,我舅父是位任國的秉臣。”吉秉是任國的秉臣,他是姒昊的養父,不是他的舅父。姒昊匿去了任君,也匿去了自己帝子的身份。虞蘇其實也知道姒昊沒有說,否則他和父親不可能這麽平靜歸來,真說了,父親和母親都要擔心難眠。虞蘇抽出手,隔著衣服觸摸姒昊藏在領子裏的玉佩,姒昊再次握住他的手。“阿昊,你知道的時候害怕嗎?”自從在紫藤林告知姒昊,自己知道玉佩的符號後,他和姒昊都沒有再談過帝子的話題。“害怕。”姒昊坦然,他那年十三歲,從彌留的外祖父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悲痛又驚恐,連做好幾夜的噩夢。虞蘇將身子貼向姒昊,摟抱他,想給他更多溫暖。他還有許多事想問姒昊,想知道他當年如果逃過一劫,想知道他小時候的生活。姒昊摸著虞蘇的頭,懷裏這人,知道他身份時,痛苦而不安,此時卻溫柔的安慰自己。對姒昊而言,他對虞蘇再無任何秘密,他很高興。已是夜深,虞父虞母已經進入夢鄉,姒昊和虞蘇還是很謹慎,他們沒再進行交談,怕話多被人無意聽聞。虞蘇和姒昊分開,回到自己的房間,他臉皮還是薄,不想第二日清早,被母親看到他從姒昊房中走出去。姒昊送走虞蘇,將房門關上,他到草泥台躺下。他回想這一日的遭遇,他心裏很感激虞蘇的父母,他也務必會保護好虞蘇。閉上眼睛,想著睡在隔壁的所愛,姒昊想擁他入懷,像在紫藤林裏那般,無比美妙。來到虞地,他的心很平靜,他很喜歡這樣的日子。喜歡虞地的紫湖,喜歡虞蘇的家,喜歡虞蘇的父母。躺臥在席中的虞蘇,回想夜晚吃飯時,父母和他及姒昊和睦的樣子,他心裏很開心。他覺得生活很美好,他希望日子一直這麽過下去。卷起被子,舒適入眠,閉上眼睛,虞蘇發現自己睡不著。他想起在紫藤林,自己和姒昊歡好的情景,太美好,像場夢般。原來那不過是昨夜的事情,身體還殘留著一絲不適,告訴虞蘇,他確實和姒昊纏綿過。大清早,虞蘇被院中打鬥的聲音吵醒,他睡得迷糊,一時以為是父親和姒昊打起架來。驚慌地鞋子都沒穿,就跑出屋。屋門外,母親也在,站在一旁觀看,擔慮說著:“別真打,老頭子,你下手輕些。”院中的姒昊和虞父各自執著長矛,虞父打鬥架勢很駭人,姒昊不怎麽回擊,他一次次敏捷的躲避進攻。畢竟麵對的是虞父,姒昊可不敢像對待頭獵物那般凶狠,矛還沒揮刺出去,手中就已收回幾分力。虞父是個老營衛,又怎會瞧不出姒昊沒使出全力,這小子一直都在閃躲,敏捷地像頭山豹。最後一擊,虞父把長矛收起,瞟著姒昊從地上敏捷翻身而起。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直覺這個任地來的小子,非同常人,他冷靜,謙讓,功夫了得。“別打了。”虞母看得心驚膽戰,跑下院中。她倒不是怕姒昊在虞父身上戳個洞,人家就一直沒怎麽還手,而是怕凶悍的虞父,一沒留神,戳傷了姒昊。“打不過,老了。”虞父一屁股坐在石階上,抱著長矛歎息。虞母拿巾布,遞給虞父,讓他擦擦汗。她看得出來,老頭子確實打不過姒昊。昨夜虞母說怕虞蘇被人欺負,虞父便說他試試姒昊的能耐。就拿虞正和風羽來說吧,虞正是個猛角色,誰敢招惹他和風羽呢。姒昊收起長矛,來到虞父跟前行個禮。“不錯。”虞父稱讚。他知道使用武器怎樣才算好,姒昊這水平,可以打倒不少宮城護衛了。虞父此時有個念頭,他問姒昊:“要不要到宮城裏當護衛?我能引薦。”“多謝虞父賞識,我不便當護衛。”姒昊躬身致歉。虞父擺了下手,心中已作罷,他瞧得出來,姒昊不想引人注意。姒昊這種性情,他很欣賞,謹慎內斂的人,不會惹禍。這個清早,姒昊和虞父切磋一番,便就離開虞城,返回姚屯。兩日後,他會再次過來虞城,並且帶上大白和大黑,他得來虞城住段時間。北區的壕溝要清淤泥,他會參加勞作,跟著虞父去幹運淤泥的苦力活,聽說虞蘇的兄長虞昔也會去。虞父鍛煉人的方式,有點特別,當然還得虞父瞧得上,才會被他拉去。姒昊走後的第二日清早,虞蘇和母親在城南的田地裏翻土播種。刀耕火種,一把火燎盡田中的野草,虞蘇拿骨耜挖土,虞母拿木耒耙土,母子倆在田間勞作。臨近午時,虞蘇到田堤上歇息,倒水飲用。一碗水入腹,抹汗抬頭,瞅見前方一支熟悉的隊伍往虞城方向走來,正是邰東和奴仆的隊伍。令人驚喜的是,邰東身邊還有位懷抱嬰兒的婦人,她是虞蘇的姐姐虞雨。作者有話要說: 路人甲:聽說搞基可能會被人欺淩。昊總(挎弓執矛):哦。第65章 夜訪隔壁北區的環壕截流清淤, 勞作的人們要麽跳入壕中掘泥土, 要麽在環壕外吊土, 運土。虞父帶著虞蘇和大兒子虞昔,及姒昊在橋區幹活,一同勞作的還有風川父子。最辛苦的活由風川和姒昊去做, 他們負責運土,虞父和虞昔在壕溝裏挖掘,虞蘇在壕溝上吊土。木轆轤轉動, 一筐土被吊上來, 虞蘇拽住繩,將它固定, 再過去把掛在木架上的竹筐解下,搬到一旁去。他站起身, 用袖子擦汗,看向身後, 工地上忙碌的人群穿梭,沒找到推運土車的風川和姒昊。運土很辛苦,讓虞蘇跑三四個來回, 他能累趴。姒昊和風川體能好, 從午時忙到現在日頭快偏西了,也沒怎麽休息過。風川的妻子朱雲遞來一碗水,遞到虞蘇跟前,說道:“小蘇,喝口水。”虞蘇接過, 咕咕喝下,一碗草葉子熬的清湯,虞蘇覺得相當甘美。他流了不少汗,衣服粘在身上,臉上也有汗痕,本來一張漂亮的臉,變得髒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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