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餓不著,也凍不著,屋角落裏堆著許多木柴。這還是在他傷了一隻手臂的情況下,待他傷臂康複,他在姚屯的日子,不會比虞城人家差。“蘇,過來喝湯。”食物煮熟,姒昊盛上一碗山韭蚌湯,虞蘇接過碗,挨著姒昊坐下,捧著熱湯飲用。姒昊為自己盛上一碗,慢慢喝,不時抬頭去看虞蘇。熱湯的霧氣,朦朧虞蘇的眉眼,但仍看得出他眉眼含笑。哪怕他什麽都不說,姒昊也知道他和自己在一起很高興。姒昊抬起左手去撫摸虞蘇的臉龐,虞蘇將臉微微一側,感受他手中的溫度和觸感。虞蘇溫語:“手會慢慢好起來。”拔草時,他留意到姒昊的左手還是不能使力,可又覺得它在逐漸康複,隻是一時難以覺察。“你不用擔心我。”姒昊輕語。虞蘇在屋中這裏看看那裏看看,他專注於食物,姒昊知道他的擔心。姒昊可不覺得自己會挨餓,溫飽他能解決,唯一擔心的隻有安危問題。姚屯這邊很僻靜,暫時還看不到有什麽危險,什麽不利之處。“阿昊,我可能要三天後,才能再來一趟了。”虞蘇黯然。“過幾天,虞君要嫁女兒,大家都挺忙。我阿父監工修牆,我得給阿父送飯,還有幫嫂子家收莊稼……”虞蘇說時,姒昊靜靜聽著,等虞蘇說完,他說:“無事,我在這裏住下,便就住在這裏,你來,我就在。”這句話,雖然平實,但很深長,“等我安定下來,我也會去看你。”初來虞地,他這個姚屯的身份還不牢靠,等在姚屯住久,有了根基,他便可以接近虞城。聽到姒昊的話,虞蘇眉眼舒展,他的心情好上許多。午時,虞蘇幫姒昊換藥,發現藥粉所剩不多。姒昊說姚營過幾天會來,不用擔心。任邑的親友,對於姒昊帶傷來虞地生活,非常擔慮,所以當時姒昊和吉華約好,來姚屯後,會傳遞信息回去。姚營方便出入姚屯,由他來負責傳信最好不過。虞蘇包紮好傷後,姒昊自己拉上衣服,虞蘇幫他綁衣帶。每每這個時候,虞蘇喜歡抱一下姒昊,兩人於是靜靜摟抱在一起。林中靜謐,紫湖沉寂,天底下,仿佛隻有他們兩人。兩人摟抱,又放開。虞蘇顯得很匆促,他午時就得離開,他時間有限。他收走姒昊的髒衣物,拿到水塘洗滌,他將衣服晾在院中的竹竿上。這是他親手補過兩次的衣服,他拉平衣服涼曬時,想起母親說姒昊沒妻子,就沒人給他補衣服,他臉微微紅了。晾好衣服,虞蘇回屋,和姒昊辭行,姒昊將他帶來的籃子遞給他。虞蘇接過,籃子沉重,裏邊是一籃的大蚌和鮮蝦。“湖裏有許多,我午後再去網些。”姒昊說道。虞蘇點點頭,悵然說:“昊,我得走了。”“去吧。”姒昊說得平靜。籃子裏的饋贈沉沉甸甸,虞蘇提著它心中亦是沉重。他低頭往門外走,沒留意身後人的目光一直看著他。他靠近門口,還沒邁出門檻,屋門突然被姒昊用手肘推動關上,緊接著,虞蘇人已被姒昊摟在懷裏,背抵向木門。一個用力的擁抱,比虞蘇抱他時手勁大多了。兩人耳鬢廝磨,姒昊吻了虞蘇,兩人在門後擁吻。歡喜跑在前頭的大黑,不明所以的在門外汪汪叫,不解為什麽把它關外頭。多了許久,木門打開,虞蘇出來,接著是姒昊,大黑高興跟上去。還是二人一犬,前往神木,姒昊送虞蘇回家。在整個秋日,白林子的相別,讓虞蘇記憶特別深刻,他們不停地在這裏分開。姒昊止步於此,再越過去一步,便就是神木地帶,不時有虞城人的身影。虞蘇獨自離開白林子,看到午後採菇的婦人和孩子,他提著籃子,和相熟的人問候。大家都以為他也來採菇,還誇他乖。男孩們長到一定年紀,就死活不肯參與采集,因為采集食物,主要是婦人和小孩在做。唯有禾姊留意到虞蘇的籃子很沉,低聲問他:“小蘇你去哪裏?”虞蘇說:“去看位朋友。”禾姊恍然,就是那天在神木下見到的那位年輕男子吧。那人給禾姊的感覺,挺特別,禾姊覺得他不像在林中生活的人。不過禾姊沒多問什麽,虞蘇是個安靜的孩子,不愛惹事,令人放心。午後虞蘇回家,虞母看他帶回大蚌和蝦,知曉來自紫湖。她邊煮邊說:“讓他下次別送這麽多,你這孩子,怎麽給你多少,就拿多少回來。”虞蘇低頭笑著,往火塘裏塞木柴,“阿昊說是給阿母的謝禮。”虞母將鬲中燙煮的蝦撈起,倒進裝冷水的陶盆裏,說道:“他要喜歡吃,下次做麵糕時,再給他留一塊。”虞蘇笑語:“謝謝阿母。”“把大蚌下水煮湯。”虞母瞥眼笑容滿麵的兒子,低頭剝起蝦殼。她覺得這兒子老往外跑不好,而且沒見他有特別相好的女孩兒,心思都不知道放在哪裏。**黃昏,姒昊拽著漁網,提著籃子,準備離開紫湖,突然聽得一陣小孩淒厲的哭聲,聲音就在附近。姒昊放下東西,沿聲而去,見到一個五六歲的女孩摔在土溝裏,渾身泥巴,哭得正淒慘。“小孩,你怎麽了?”姒昊問她。“膝蓋疼。”女孩放開捂住膝蓋的手,呈現傷口。她膝蓋蹭傷破皮,流了血,流得不少,女孩一掌血。“家裏人住哪裏?父母叫什麽名字”姒昊想送她回去好了,這天就要黑了,就是沒受傷一個小女孩在野外也不安全。“……嗚嗚……”女孩自顧哭。姒昊挑了下眉頭,他怕小孩哭,覺得鬧心。“在虞城嗎?”姒昊耐心問。女孩搖搖頭,突然哭得更委屈,喊著:“阿母……”姒昊無奈蹲下身,將女孩抱起,安撫她:“別哭別哭,你家在哪裏,你用手指。”女孩手指向姚屯方向,住姚屯倒是好辦。這些山林人家也太隨意了,這麽小的孩子放外麵跑。姒昊將女孩送往姚屯,女孩手指的位置,是姒昊屋後的那戶人家。姒昊任由這個小孩兒在他身上抹淚抹涕,皺著眉頭安撫她,將她送往鄰居家。還沒挨近,就聽到一個老嫗的喊聲:“溪兒~”聲音喊得不停,不過沒聽出點緊張的情緒來,想來這女娃經常在外頭玩耍,忘記歸家。“大母!”女孩哭聲洪亮,很快把耳背的姚嫗喊來。姒昊放下女孩,姚嫗一把扯住,罵著:“跑哪去玩?叫你別跑遠,大母說的話一點都不停。”女孩撲祖母懷裏哭訴傷情,她哭得楚楚可憐。姚嫗停止責罵,察看她膝蓋上的傷,朝屋裏喊:“老頭,溪兒給摔傷了,去採把藥來!”一個瘦小的老頭子從屋裏出來,見到姒昊,問道:“你送她回來?”姒昊點下頭,他本來都打算走了,擔心女孩被打罵,遲疑了。老頭沒再說什麽,離開去採藥,老嫗又開始訓孫女,姒昊轉身離去,湖畔還有他的網和魚蝦呢。姚屯裏的住戶都比較冷漠,沒得一句感謝話語,姒昊不在意。第二天,姒昊去水塘邊洗陶器,順便看他的葛田,他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臥在葛田旁——那條懶蛇又出現了。鼠啃葛根,蛇吃鼠,姒昊覺得挺好,沒再攆它。姒昊返回自家院子,聽到女孩的笑聲,還有狗叫聲,那叫聲不像大黑。姒昊過去一看,原來是溪兒帶著一條黃犬過來,大黑居然不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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