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天吃兩餐,早上一餐,黃昏一餐。姒昊中午總是覺得肚子餓,像虞蘇隻吃這麽點,他午時肯定要挨餓。虞蘇把半塊餅收起來,見姒昊起身要離開,虞蘇問他:“吉蒿,你能幫我砍節竹子嗎?不用粗的竹子,細小的就行。”屋子附近就有一叢竹子,要砍伐它們需得下土台階,這對虞蘇而言,難度很高。“嗯。”姒昊沒問用途,轉身離開。沒多久,就見姒昊帶來一根嫩翠的細竹材。他把竹子放在草泥台下,虞蘇夠得著的地方。“謝謝。”虞蘇撿起竹子,掰下一小節竹子,用石刀熟練地削竹皮。姒昊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才離開。當虞蘇聽見外頭羊群咩咩的叫喚聲,還有大黑的吠聲,就知道姒昊放牧去了。石刀劈開細竹管,把竹管的兩頭削尖。得不停地削,越削越細,最終讓它像一根竹簽。虞蘇把竹材放在草泥台上,磨得光滑,再在竹簽頭部切一圈凹槽。這一係列動作,過程相當緩慢,很考驗耐心。針一般是骨針,再不濟也得是木針。姒昊家裏什麽製作工具都沒有,何況要現用,竹針材料易得,製作最便捷。虞蘇的手很巧,他做好一根竹針,意猶未盡,又用竹材,製作一對竹箸。在虞城,端著陶豆,把陶豆裏的食物勺到嘴裏,是大多數人的吃法,不過虞蘇偶爾也會用箸。午時,姒昊回來,他身後沒跟大黑,大黑留在草場照看羊群。姒昊手裏拿著一件衣物,正是他今早換洗的衣服,已經晾幹。他一進屋,就發現竹材被使用,餘料零散在地,而草泥台上放著一對竹箸,一根竹簽一樣的東西。“吉蒿,你衣服給我,我補衣服。”虞蘇拿起那根“竹簽”,嘴角微微揚起。“你會縫衣服?”此時姒昊才知道它是竹針。“嗯。”虞蘇點點頭。姒昊挺意外,他看眼手裏的破衣服,隨手遞給虞蘇。有些事姒昊很擅長,有些事則不行,姒昊最不擅長的事,大概就是縫衣服。“還要麻煩你,把梁上的麻繩拿給我。我拆一下,可以當線。”虞蘇手指木梁上掛的一圈麻繩,他掛念那團麻繩很久了。如果不是腿腳不便,他早就拿過來,拆成線縷。姒昊抬手取下麻繩,拿給虞蘇,他頗好奇,在一旁觀看。虞蘇把麻繩拆絲,再將細絲纏綁在竹針頭部。如果有把鹿角鑽孔器的話,虞蘇自然樂意在竹針頭上鑽個孔,使用更方便,奈何沒有。針線齊備,虞蘇撫平姒昊的衣服,撚針拉線,細細縫補。他是個做事細致的人,縫的針腳小,一針接一針,手法流暢。姒昊坐在一旁看虞蘇補掇衣服,他留意這位叫虞蘇的少年,樣貌長得很漂亮。他有一頭豐茂烏黑的長發,身子修長,眉眼秀美,他側身坐在泥台上,頭微低,專注於手中的針線,文靜而美好。看他用白皙的手指,撫摸自己的衣服,專心致誌為自己縫衣,姒昊有種異樣的感覺。虞蘇縫好衣領,接著是袖子,最後是袖口。虞蘇把衣服提起,仔細觀察,確認沒有其他需要縫補的地方,他才將衣服還給姒昊。姒昊接過,不假思索將自己身穿的上衣脫下,換上縫好的衣服。他不客氣地把破上衣遞給虞蘇,不言而喻,讓虞蘇也幫忙縫下。就在姒昊脫上衣的時候,虞蘇眼尖,留意到他脖子上掛著一塊橢圓形的白石,上麵似乎還有紋飾。姒昊很快套上衣服,用領子把項飾遮擋得嚴嚴實實,虞蘇沒瞧仔細。虞蘇不吭不響繼續忙碌,穿針引線,補掇破爛的袖口。姒昊一直看著,沒有離開的意思。第二件破衣服補好,虞蘇把衣服折疊,擱在草泥台上。虞蘇抬起頭,他的目光,瞅著姒昊身穿的下裳。下裳從小腿部開裂,裳麵上還有幾處破洞,真是不成樣子,衣衫襤褸。姒昊會意,他很幹脆把下裳脫下,塞給虞蘇——當然他裏邊還是穿著點東西,在腰間圍著條蔽膝。虞蘇避免去盯著姒昊的大腿看,他低頭專注於這件破爛下裳的縫補工作。“喏,好了。”過了好一會,虞蘇把下裳交還姒昊。姒昊接過,立即穿上。他神色自若,絲毫沒覺得隻穿條蔽膝難堪,甚至對於自己窮酸得每件衣服都破爛不堪,也豪無自卑之情。衣服服服帖帖地套在姒昊身上,還是那身粗舊衣服,但看起來整齊多了。饒是穿著低劣的衣物,這人也儀貌不凡。虞蘇想他要是換身像樣的衣服,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儀容呢。也就一個念頭閃過,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虞蘇腦中,是一位戴著珠冠,穿黑袍的男子。虞蘇摸了下自己的額頭,覺得是個奇怪的聯想。“你手真巧。”姒昊撫摸縫得平直的領子,看向虞蘇。這人不隻是懂得縫紉,他還會製作竹針。突然被稱讚,虞蘇靦腆笑著。其實大部分人都會縫製衣物,製作針。這實在是很平常的技能,小孩子就該學會了。虞蘇想,姒昊之所以不會,是因為他打小就沒了父母,沒人教他吧。姒昊清理散亂的竹材餘料,他把這些東西收集起來,丟進火塘,直接焚燒。他有一把蘆葦綁的小掃帚,他連地上的碎渣都掃去,把地麵收拾得幹幹淨淨。也難怪他的小屋這麽整潔,他雖然衣物破爛不縫,給人邋遢之感,實則並不是這樣的人。他的餐具用過後,會放回土龕,燒烤過的石板也會用竹篾刮淨。這樣的生活習慣,也證明他不是奴籍出身。姒昊換上縫好的衣物,並沒有立即離去,他在火塘邊燒水,他喝上一碗熱水才離去。看來他不喝生水,這也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目送姒昊離開,虞蘇想,要是有個雙耳的小陶壺該多好,可以裝上熱水,掛在腰間。這樣他就不用因為口渴,折回家裏煮水喝。他怎會窮得隻有一件陶鬶呢?他的青銅刀能換好幾件彩陶,還有他脖子上那件飾品,白潤通透,要真是玉,那可是相當相當的值錢。第10章 第二夜虞蘇端著木碗,喝口碗中的熱水,他坐在土台上,看姒昊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此時才午時,對虞蘇而言,還有很漫長的時光。虞蘇把玩竹箸,玩了一會兒,實在無聊得很,他望著屋外明媚的陽光,他想到外麵去曬曬太陽,吹吹風,看看山丘下的景致。要是能出去該多好。虞蘇拿來木拐,試著讓自己站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縮著傷腿,成功站立。虞蘇挪動木拐,用木拐替代傷腿,來使自己前進,在隻有一隻腳可以行走的情況下,隻能用跳,虞蘇小跳了一步,雖然和木拐的配合並不協調,但畢竟邁出一步,心中暗喜。右腿弓起再次彈跳,這次傷腿蹭到地麵,疼痛頓時襲來,虞蘇跌倒在地,抱著傷腿疼得眼淚花花。等疼痛感減輕,虞蘇從地上小心翼翼地爬起,他看著傷腿,一臉惆悵。要出屋子,看來隻能讓姒昊背他,總不能在地上匍匐蛇行吧。虞蘇坐著,沒敢再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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