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直接道:“你是誰?”“……”“清靜君”不甚熟練地露出古怪的溫煦笑意,“不認得我了?”徐行之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些:“你不是師父。”他疼得發昏,但他腦中卻澄明得很。隻是進來後的第一眼他便辨認了出來,在這片燈火下坐著的並不是他的師父,不過是一隻借了他師父皮囊的怪物而已。卅羅也不欲隱瞞自己的身份:“但送你手鈴的,確是你師父無疑啊。”徐行之默然。卅羅頗覺有趣:“既然識破了我的身份,你叫啊,把你師叔叫來,告訴他,在這裏坐著的不是風陵清靜君。”徐行之冷笑一聲:“你已在青竹殿四周設下了靈力結界,元嬰級別,此處現在就是一方孤島,我大喊大叫又有什麽用?”看不到徐行之瀕死野狗似的掙紮醜態,卅羅頗遺憾地歎了一口氣。徐行之麵上看似冷淡,左掌已攥得咯咯作響:“我師父現在何處?”“你師父?在一個很好的地方看著你呢。”卅羅指尖曖昧地滑過這具軀殼的下巴,“你猜猜,他在哪裏?”徐行之嘴唇不可抑製地一抖:“師父……”卅羅的手指落至自己的丹田,唇角勾出一絲淺笑來。……小迷糊,半分都不曉得對敵之道,義氣用事,非要與他爭搶什麽呢。同宿這一年,他早將這具身體中的經脈讀過不知多少遍,而嶽無塵卻對他一無所知。而自己在告知嶽無塵,自己便是他多年前殺死的魔神卅羅時,他竟一時未能想起卅羅是誰。一想到此處,卅羅就覺得好笑又生氣。真是活該被自己鎖起來關上一輩子。徐行之臉色青白,。已猜想到了師父身在何處。眼前這具身體上還有師父的清透靈氣緩緩縈繞,顯然不是這怪物化形成了師父的模樣,那麽……唯一的可能性便隻剩下了奪舍。能奪師父之舍,當今世上幾無人能做到。但不論是誰,此人都絕非自己能輕易對付得了的。徐行之正在心中飛快思索著應對之法,卻突地聽到了一個熟悉且微弱的聲音:“行之。”不待徐行之做出反應,清靜君便輕聲道:“莫要有什麽反應。行之,我直接傳音入你腦中,你自行聽著便是。”徐行之抿一抿唇,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師父,你在何處?”“我的元神業已出竅。”清靜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和溫柔,“此時他還未能察覺異常。我與你應和,伺機而動,殺傷其體。”徐行之訝然:“師父,那是你的身體……”“莫要擔心。我元神既已離體,那具軀殼生死傷離,便再與我無幹。”徐行之隱約覺得哪裏有些古怪,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心思煩亂起來,又引得受傷的右手痛似刀剮,一時間連思考的力量都斷絕了。“手疼嗎?”清靜君柔和著嗓音,宛如在安撫自己的孩子,“等製服了這魔頭,師父便給你醫治。”徐行之來不及問那手鈴之事,隻在心中飛快應了下來。直至現在他也不知眼前這人究竟是何身份,但與他在擂台上幾戰來回,徐行之心知,鼎盛時期的自己與他交手時,有師父在體內與他抗衡,自己也隻是堪堪勝過一線。現在自己廢了一隻手,另一隻手被封於靈枷之中動彈不得,要殺他,更是難上加難,若是一擊不得中,那自己便再無第二回機會。思及此,他雙手手心均湧出了冷汗來。這些許的負累也引得他右手劇烈抽痛起來。疼痛又引發了陣陣眩暈。他鎖緊眉頭,咬緊自己口腔內部,用淡淡的血腥氣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另一側,卅羅細心窺測著徐行之神情的變化:“你可知我為何要叫你前來?”徐行之神情木然,似乎不願與他多交談。見他不答,卅羅便露出了些不耐之色:“和你師父一樣,不見棺材不落淚。”他將身子微微前傾,“我問你,你可與嶽無塵歡好過?”徐行之猛然抬頭。卅羅:“有是沒有?”徐行之見此人竟關心這等事情,豈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心中怒意瞬間縱起萬丈光焰,聲音都帶了喑啞和殺意:“你問我這個作甚?”“你是必死無疑的。”卅羅冷冷撇著唇,“但我會根據你的回答,決定你怎麽死。”徐行之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唇畔抖了幾抖後,吐出幾個冷冰冰的字眼:“……有又如何?”卅羅微微歪頭看向徐行之。幾瞬後,他怪笑了一聲。隨著這一聲笑,徐行之的身體便紙片似的向斜後飛出,一頭撞上了置物的台櫃,又和一應零碎之物一齊滾落到地上。一側燃著的燭火枝燈受此震蕩,左右搖晃了幾下後,砸落在徐行之身上,濺出滾燙的蠟油和燈花,將他的衣裳瞬間燒出幾處焦黑的孔洞。這一下徐行之被摔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右手被壓在身下,痛得要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