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府君扶額片刻,匆匆拂袖,從清靜君身上轉開視線:“一遍就一遍罷。算是看在師兄的麵子上。”清靜君在廣府君背後對徐行之調皮地眨了眨眼。廣府君背對著他,自是不知讓他操碎了心的師兄現在在做些什麽。他兀自叮囑徐行之道:“此次天榜之比在咱們風陵,事務繁雜,不一而足,作為風陵首徒,不論大事小情你都要協助於我,安排妥當,萬不可再出外鬼混了,你可明白?”作者有話要說: 廣府君:……沒得商量!清靜君(下垂狗狗眼):溪雲……廣府君:……要不我們再商量商量?與此同時,為被兩條小狼狗盯上屁股還渾然不覺的直男受師兄表示一秒鍾的同情與哀悼。第68章 鏡中窺人發過訓誡,廣府君便拂袖離去。清靜君朝他青鬆似的背影望過去,待他走遠,才收回視線,慢吞吞下了台階,朝仍跪在地上的徐行之伸出手來。徐行之故意把自己的手交過去。清靜君抿唇淺笑:“給我帶來的酒呢。”徐行之輕咳一聲,立起一膝,將自己的儲物戒指從指上捋下,拉過清靜君的手,給他戴上。他抬目笑道:“師父應該清楚怎麽用吧。”清靜君把右手攤開,任他為自己戴上戒指,另一手則緩緩撫過徐行之的腦袋。清靜君掩藏在流雲袖下的皮膚白得透明,還有些奇怪的青紅淤痕,似是有巨力抓握過。徐行之隻望上一眼便皺起了眉:“師父,您最近身體無事吧?”清靜君安慰他道:“隻是有些多眠多夢,無需掛心。”“我為您調理一下經脈?”清靜君溫柔地撫一撫他的頭發:“師父知道該如何照料自己。”“行之這不是心疼師父嗎?”徐行之笑道,“再說,師父當真知道如何照顧自己嗎?半月前,您跑去後山飲酒,連醉六日,流連山間,人影都瞧不見,嚇得廣府君帶我去搜山,您都不記得了?”“喝醉後的事情怎能記得?”清靜君好脾氣地笑,“……小燈怎麽樣了?”徐行之一噎:“師父……”清靜君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溫軟道:“你身上的酒氣是魔道裏百年以上的純釀白酒香,當師父聞不出來嗎。”徐行之一樂:“小燈還行。自從進得元嬰期後,在魔道中便沒人再敢欺辱於他。”清靜君軟聲道:“可能不那麽簡單吧。他在四門之中長大,四門之人再如何待他,也不至於當真傷他害他。以後你多去魔道總壇那裏看一看他,好教他心裏好過些。”徐行之故意調侃他:“師父是想多飲些純釀吧。”“更好的酒我也喝過。”清靜君道,“這酒既然是小燈送來的,左右是個心意。我喝了他的酒,也好叫他知道,無論他走到哪裏,至少在風陵還有個家。”說到此處,清靜君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下垂眼裏透出一點薄紅的淚意來:“我近來總是這樣困倦,大概是春困吧。”徐行之毫不客氣地:“是師父飲酒過甚了。恕弟子直言啊,師父這般貪戀凡間之味,何時能修得‘無為’至境,羽化登仙?不如早些戒了酒吧。”清靜君略有委屈之色:“戒了酒,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徐行之:“……”行行行,您是師父,您最大。清靜君又道:“再說了,我不想成仙。”“為何?”清靜君溫柔笑道:“行之還小。師父一走,誰來照顧行之呢。”徐行之簡直哭笑不得:“得得,師父,我又不是重光,都這麽大了,還要人照顧著。您這話啊可千萬別叫師叔聽見,不然他必定把您這多年不飛升的事兒都記在我頭上。”清靜君笑了,慢吞吞地回護廣府君:“……溪雲沒有那麽無理取鬧吧。”徐行之想,在師父這種溫吞和順的人眼裏,這世上有無理取鬧的人嗎。清靜君也的確是倦了的模樣,推一推他的肩膀:“你回去休息吧。”送走徐行之,清靜君返身回到青竹殿內,關上殿門,緩步行至蒲團前,盤腿坐下,調息入眠,不消片刻,就已經將意識沉入識海之間漫遊,好攢積精神,消乏解困。然而,當清靜君浸入識海不久,他本該沉睡的身體卻隱隱發生了變化。——他頸間似有一道蟲行之跡湧過,在那半透明的皮膚下,依稀可見青色的頸脈在不正常地蠕動。清靜君睜開雙眼,搖搖晃晃走下地來,光足曳袍,走到一麵銅鏡之前,方才止步。銅鏡之中映出了他細白圓潤的足踝,修長潤潔的小腿,青紗素袍披掛在身上,若隱若現,與他平時醉酒夜奔時的模樣別無二致。唯有他一雙眼中,失去了往日綿軟無辜的融融暖光,盡染霜色血暈。那手指緩緩揉按著清靜君那雙柔軟豐盈的唇,繼而用那雙唇挑出一個玩味又狠戾的獰笑:“……嶽無塵,你好啊。”徐行之返回自己殿中,百無聊賴地轉了兩圈,胸中多增了幾分煩悶。往日他回來,孟重光要麽是在床上、要麽是幹脆坐在門前階上抱膝等著他回來,一見他的身影便小狗似的往上撲,陡然見不到這粘人的小東西,徐行之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