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番戰亂征伐中,風陵新任山君清靜君以元嬰大圓滿之體,銳不可當,一騎當先,仗劍除滅廿載狂虐無道的弟弟卅羅,重創廿載。一柄劍鋒蕩滌過後,魔懼鬼哭,天下長安。那時的九枝燈未曾親眼得見清靜君當年盛勢,隻知父親重傷歸山後的某日,破天荒地將他喚去了大殿裏。他甚至沒能見到母親一麵,便被父親座下首徒六雲鶴送來四門之首風陵山,拜清靜君為師。然而年幼的九枝燈何嚐不知,他名為學徒,實乃魔道向仙門求和的質子。沒能見到清靜君前,九枝燈曾構想過無數次那一人一劍、負盡狂名的清靜君會是怎樣的一個男人。誰想他在風陵山主殿內等待了一刻鍾,匆匆趕進殿來的卻是一個十餘歲的少年。白衣少年一道風似的刮進主殿裏來,攜裹進一身淡淡的酒香氣:“師叔,師父在後殿,叫你去呢。”原本盛服以待的廣府君淡然起身,來到少年身前,少年方附耳對廣府君道:“……師叔快些去吧,師父吃醉了,在後殿老君像上塗鴉呢。”廣府君臉色一忽兒青一忽兒白,劈頭問道:“你就不知道攔著?”少年嘀咕:“……師叔你這話說的,我還能攔得住師父?”廣府君正欲離去,嗅到異味,狠狠一擰眉:“……你也飲酒了?”少年頗自豪道:“師父沒喝過我。”廣府君用眼神在少年臉上狠狠剜了一刀:“不成體統!一個時辰後,去戒律殿領罰!”送走廣府君,少年也沒把什麽領罰不領罰的事情放在心上,手持一把嶄新的折扇,迎光走進來,等候在殿中央的九枝燈呆呆地望著他。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徐行之。“你就是魔道送來的小學徒?叫什麽名字?”徐行之蹲在他麵前,用扇子刮了刮他的鼻尖。他往後一縮,半字不語。徐行之熟練地一卷袖子,把他抱了起來:“叫師兄。”他一臉期待的樣子叫九枝燈惶恐不已。就算是娘親以前也未曾這樣在人前抱過他,唯恐被人傳言說是寵壞幼子,叫九枝燈更不受父親待見。徐行之抱著渾身僵硬的九枝燈,從懷裏摸了隻仙果出來:“這果子好吃得很,是應天川裏結的仙靈脆果。……想吃嗎?”九枝燈小小的身體僵得像塊棺材板。徐行之哄他:“叫師兄。叫師兄就給你吃。”九枝燈認真想了想,才緩緩吐出兩字來:“娘親。”徐行之:“……”九枝燈鼓起勇氣,有條不紊道:“我娘親不知道我被送來這裏。她要著急的。”徐行之喜色稍退,把小孩兒放下,盯著他的眼睛:“他們是徑直將你送來的?你高不高興留在這裏?”“我不論高不高興,都回不去的。”九枝燈心中有數,一雙眼睛冷靜得不似孩童。他對著徐行之跪下:“我隻想煩請……您,幫我送一封親筆書信回家,叫我娘親安心。”徐行之一把把他拽起來:“別囉嗦。送你來的魔道中人呢?”“……走了。”徐行之拉著他繞到偏殿,取來筆墨竹簡,往他麵前一拍,自己兀自轉身出了門。隔了老遠,九枝燈仍能聽到徐行之的叫聲:“曲馳!!溫白毛!!周胖子!!!誰陪我去魔道總壇走一遭!”彼時的九枝燈雖然年少老成,但也想不到那一封報平安的書信,為徐行之惹來了多大的麻煩。魔道與四門暫達和解,且送了幼子來做質子,可謂丟盡顏麵,亦令正道人士揚眉吐氣,誰想風陵山大弟子竟主動向魔道示好,送質子書信返鄉,反倒引得正道議論紛紛,均言難不成之前魔道與四門的血債真的要一筆勾銷,權當無事發生?為平息輿論,與徐行之結伴同去的曲馳被罰回丹陽峰麵壁思過三月。徐行之則在清靜君酒醒前,受了二十記玄武杖,臥床一月未能起身。等徐行之能動彈的那天,他爬上了屋頂,抓住了沒來得及跑走的九枝燈:“我殿外的星星比別處好看嗎?”九枝燈冷著一張紅到了脖子根的臉:“我……想來道一聲謝謝。”徐行之把人圈在懷裏,笑嘻嘻地逗他:“一月以來都沒下定決心嗎?”九枝燈扭著身子要從徐行之懷裏出來:“師兄……”“對啦。”徐行之眉開眼笑,“再叫兩聲。”九枝燈扭頭回去看他,不知道他為何對這個稱呼如此在意。徐行之把下巴壓在九枝燈腦袋頂上,滿足地蹭蹭,笑道:“我有個兄長,但自從我成了師父座下首徒後,我已經很久沒跟他說過話了。我想找個人陪我說說話,可那些外門弟子個個對我尊崇有加,至於北南、雪塵和曲馳他們……盡管處得挺快活,畢竟不能時時處處在一起……”他低下頭看著九枝燈,滿眼都是真心的喜悅:“所以聽說師父又要收一個內家弟子後,我特別開心。”九枝燈毫不留情地揭自己的瘡疤:“我是魔道。”“那又如何?”徐行之莫名其妙,“魔道就不是我師弟啦?”小孩兒體溫本來就高,九枝燈被他說得害羞,身體也發起熱來,剛掙紮一下,就聽得徐行之輕聲道:“別動別動,師兄背疼。”九枝燈總算是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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