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告訴他,王員外把他的小女兒帶回去之後,就立刻許配給了一戶人家,是鎮上另一位員外的公子。


    聞言,小朝陽一臉頹然,滿目哀傷。


    畫麵又轉。


    小朝陽成親了。


    新娘是村裏的一個女孩子。


    長得不算好看,也沒有鎮上王員外家的小女兒那樣知書達理。


    但她很樸實,很勤勞。


    在婚禮儀式上,父親看著成家的朝陽,熱淚盈眶。


    父親讓小朝陽開心點。


    小朝陽也隻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婚後一年。


    小朝陽有了孩子。


    是一個女兒。


    父親如當初有了兒子一樣,在門口敲鑼打鼓放鞭炮。


    十裏八鄉的鄉親們也紛紛提著賀禮上門祝賀。


    鄉親們讓小朝陽給他的女兒取一個名字。


    小朝陽想了半天,最終決定給這個孩子取名為卿卿。


    父親問他這個名字有何含義?


    他搖了搖頭說道:“並沒有什麽含義。”


    隻有林清塵知道。


    王員外家的小女兒,小名就叫卿卿。


    畫麵又轉。


    很快,卿卿也長大了。


    小朝陽開始為自己的女兒忙碌起來。


    每天早出晚歸,隻為了多掙一些錢,能改善一下家裏的夥食,能為妻子女兒添置兩身新衣裳。


    而至於他自己,他根本沒有考慮過。


    漸漸的,女兒越長越大。


    十幾年的時間仿佛一眨眼就過了。


    女兒長大了。


    她喜歡上了一個小夥子。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小朝陽的神色一怔,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隻是問道:“是哪家的孩子?”


    女兒告訴他就是村裏的一個男孩子,比他大兩歲,名字叫大牛。


    小朝陽鬆了一口氣。


    臉上流露出讚同的神色。


    大牛這孩子他也是看著長大的。


    值得托付。


    很快,兩家見了麵,商定好了成親的事宜。


    沒過多久,女兒便嫁到了大牛家。


    小朝陽看見家裏麵空落落的房間,一時有些恍然。


    辛苦了這麽久才拉扯大的孩子,一轉眼就去了別人家裏,心裏多少有些難過。


    妻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容。


    朝陽抱住妻子,默默無聲。


    畫麵再轉。


    父母已經白發蒼蒼,看起來比以前老了很多。


    小朝陽也已經五十多歲,幹活的時候經常會出現手足無力的情況,有好幾次都差點兒暈倒。


    幸虧在結束一天的活計之後,回到家裏,有妻子幫忙按摩肩膀,這讓他放鬆了不少。


    嫁到大牛家的女兒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兩口子正忙活著養育孩子,就連娘家也很少回了。


    幸虧兩家都住在同一個村裏,有時出門還能碰見。


    這也算是解了他們的相思之苦。


    不然,真不知叫人何等難受。


    平凡的生活沒有什麽樂趣。


    所有人都仿佛傀儡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直到有一天。


    小朝陽的母親去世了。


    靈堂上。


    父親嚎啕大哭。


    這是小朝陽第一次見父親哭的樣子。


    一直以來,父親在他的印象裏都是很剛毅堅強的男人。


    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不會輕易流淚。


    但沒想到現在卻哭的稀裏嘩啦的。


    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小朝陽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自己的父親。


    隻能給父親一個安慰的擁抱。


    看著父親痛哭流涕的樣子。


    他的心裏也十分難受。


    眼淚在他的眼眶中打轉。


    最終化作兩行清淚落下。


    很快,讓母親入土為安。


    不知為何,從那以後父親變得安靜了許多。


    逢人見麵也隻是打打招呼,並不多寒暄。


    仿佛在他的心裏有什麽心事一樣。


    幾天之後,父親找到小朝陽。


    他像是什麽事情都想開了一樣,臉上洋溢出笑容。


    他跟小朝陽一起吃了飯。


    然後去了大牛家看望自己的孫女卿卿。


    又逗弄了一下卿卿的孩子。


    仿佛心滿意足的離開。


    第二天。


    小朝陽便發現父親去世了。


    他的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


    似乎一切都不留戀了。


    小朝陽看著去世的父親,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湧上心頭。


    跟母親去世時一樣。


    他轉頭抱著妻子嚎啕大哭。


    像極了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父親的葬禮跟母親一樣簡單。


    小朝陽將父親葬在了母親的墳旁。


    妻子問他為什麽。


    他說:“父母活著的時候就形影不離,去了另一個世界自然也是一樣。”


    林清塵聽到這話,心中有些觸動。


    畫麵又轉。


    沒有父母在上麵頂著。


    小朝陽直麵死亡。


    一開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因為他不知道死亡是什麽樣的感受。


    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冷冰冰的。


    沒有一點兒動靜。


    怎麽想都讓人害怕。


    他開始擔心起來。


    害怕自己死了之後,就再也看不見這個世界了。


    害怕自己死了之後,妻子就無依無靠。


    害怕自己死了之後,一切都無能為力。


    因為他的心裏還有很多遺憾。


    因為他的遺憾還沒有彌補。


    所以他很害怕死亡。


    恐懼伴隨著他的每一天,讓他的身體日漸消瘦,最終患病。


    他咳嗽不止,隻感覺自己似乎活不成了。


    拚命吃藥,想要活下去。


    直到那一天真的來臨。


    在吃飯的時候,小朝陽感受到自己大限已至。


    他伸出筷子的時候驀然停了下來。


    臉上浮現出驚恐緊張的神色,呆愣在那裏,手足無措。


    張著嘴巴,貪婪的呼吸著。


    似乎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現實。


    但很快他的神色又變得釋然。


    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無能為力,根本沒有辦法抵抗。


    他隻能麵對。


    於是,他顫顫巍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


    向妻子交代了後事。


    然後出了門,想當初的父親一樣,去了女兒卿卿的家裏。


    女兒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是個不錯的小夥子。


    看著青春活潑的他,不知為什麽,小朝陽的心裏生出喜悅來。


    仿佛看到自己的生命並沒有真正的走到盡頭。


    它仍然在延續著。


    小朝陽詢問自己的外孫,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外孫害羞著臉,支支吾吾。


    看著他這個樣子,便知道有了。


    小朝陽樂得合不攏嘴。


    心裏仿佛了卻了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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