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晝憑空後退,讓對方的腿法踹了個空。他雖然避開,但確實也受了點驚嚇,嘴上不饒人道:“怎麽,還想再打一次?那我就不會留情了……”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這次咳嗽不同於之前,咳起來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腎都咳出來,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周圍三個人都被嚇到了。陸西莊不確定道:“我這腿這麽厲害?”無爭已經衝了過去,按著對方的背,摸上了對方的手腕把脈。他之前顧忌著脈門是高手的要害,不敢隨意亂摸,但現在情況不同,他按了一會兒,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嘴唇有些發抖,半晌才說:“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柳晝自嘲地笑了一下:“很早。你記得我跟你說的蠱王麽?”無爭臉色發白:“那是……”他記得,之前柳晝被人用毒箭射中,他說自己身體裏有蠱王,所以不會中毒。現在回想起來,應當是蠱毒已經深入骨髓,別的毒也無關緊要了吧。“一個小姑娘想嫁給我,給我種了這個。我殺了她。那是……連城宗去魔教之前的事情。”柳晝輕聲道,“她死前告訴我我活不了多久,很快將要去陪她。我不在乎。但是死之前,我想要去看看至高的劍法,就去上天山問劍。”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多傻啊。至高的劍法怎麽會在沒有人的地方?我什麽也沒找到,回來才得知連城宗的事情,就孤身一人殺了上去。他們人很多,我好幾次以為自己要死了,但是沒有……死的是他們。”“我劍法大成了。”陸西莊神色有點難看,慢慢閉上眼睛。魔教的事情……他作為武林盟主實在是失職。無爭握著柳晝的手腕道:“別說了。還有、還有多久。”在各個世界穿梭這麽多次,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他不怕自己死,也相信能夠拯救世人。但這一次,這一個人,他卻隻能眼睜睜看他去死。柳晝瞥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我不害怕,你也別害怕。”他突然笑了一聲:“畢竟,我還要去滅了這武林呢。我沒剩多少時間了,殺一個賺一個。”無爭握著他的手,嘴唇緊抿,酸澀的感覺在眼底集聚。他覺得他快哭了,但沒有,他實際上隻是死死盯著柳晝,生怕錯過一分一秒。“你還想把時間浪費在那種事情上?”無爭不自覺生氣起來。柳晝完全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或者他故意裝作沒意識到,滿不在乎道:“你不懂,無爭兄。我以前許過願,如果死,我想要死在比我更強的人手上,我想要見識比天更高的武功。死在那個小妖女手上太憋屈了。這偌大的武林,不會連一個比我強的人都沒有吧。”他遺憾的吐了一下舌頭:“早知道,我就不該把劍術練到這個程度,連死都死不痛快。”他說完,一臉遺憾地抬起頭,目光從陸長仁和陸西莊身上劃過,最後在無爭身上停頓。他說:“無爭兄,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想拜托你做件隻有你才能做的事情麽?”無爭迷茫了一下,突然明白了過來。他看著柳晝令人炫目的笑容,不期然想起了陸長仁的話。“除非你堂堂正正打敗他,否則他是不會服輸的。……現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打敗他的人應該隻有你了。”“好。”無爭說。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一定為你達成。柳晝笑容越發燦爛,伸手摸摸無爭的臉,湊過去親了一口,吻上帶著血腥氣。“我真是太幸運了,無爭兄。”他低聲道。他瞥了一眼陸西莊和陸長仁,對無爭道:“紫禁之巔見。”柳晝起身走進屋裏換衣服,無爭也要去換衣服,但他卻不想動,呆呆站在原地。陸長仁神色複雜地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陸長仁知道什麽話也沒法安慰他,就隻說:“我會把別人攔下來,不會有人打擾你們。”陸西莊問:“師……師弟,你真的能打敗他?”陸長仁捂住他的嘴,拖著他走了。****無爭晌午的時候去了舊皇宮,長滿爬山虎的宮牆在陽光下斑駁得厲害,水池裏綠藻聚攏起來,宛如死水。柳晝坐在大殿的房頂上,已經等待多時。他看見無爭跳了起來,歡快地招手:“無爭兄,快來!”他感歎道:“這真是個好地方,讓我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以前就來過似的。”無爭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跳上屋頂,很憂心道:“這屋頂不平,打起來對你不太公平,你掉下去怎麽辦?”柳晝:“大哥,我輕功還沒有差到這個地步。”他側過頭道:“我看見你帶了酒來,先給我喝口唄。”無爭不肯:“打完再喝。”他目光很堅決,柳晝遺憾地放棄了勸說,嘀咕了一聲:“那還喝得上麽?”無爭狠狠瞪了他一眼,拔劍道:“來吧。”柳晝站直身子,也同樣拔出劍,笑嘻嘻道:“無爭兄,千萬不要對我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