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傾城進殿來的時候帶進一股冰雪的寒氣。


    花朝這才現外頭的雪已下的有半尺厚了。


    她隨意解下身披的銀狐織錦鑲毛鬥篷露出一襲緋紅色宮錦鈿花彩蝶錦衣朝服腰束九孔玲瓏玉帶一手輕搭在貼身使女倩桃的手上緩步走來頭梳朝凰髻戴著珠翠百花冠端的是雍容華貴步步生蓮。


    :“怎麽公主不認得本宮不成?”駱貴妃端坐正塌之上手內拿著小金火箸兒撥手爐內的灰輕啟朱唇似笑非笑道。


    花朝緩緩拜下身去:“見過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駱貴妃一雙美目打量了她半晌方道:“你母妃身子可好?”


    :“回貴妃娘娘母妃身子還好謝娘娘掛念。”花朝眼觀鼻鼻觀心平靜回道。


    倩桃在一旁幫襯道:“貴妃娘娘今日到香積寺上香路過這裏特來探視萱妃娘娘和公主。”


    花朝不動聲色道:“花朝代母妃多謝娘娘美意。”


    隨即殿內陷入一片難堪的死寂。


    不知為何花朝總是覺得今日貴妃來者不善她決非是心血來潮那麽簡單。


    窗外漫天風雪肆虐天地之間隻餘了一望無邊的白。(.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忽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一瞬間的光景花朝對於貴妃的來意已是心如明鏡般。


    厚重的朱紅殿門出吱扭的聲響殿內三人不約而同朝著同一個方向看去。


    :“徹兒。”貴妃親昵喚道。


    淩徹甫一邁進殿門不想卻見貴妃安坐塌上怔了怔轉而平靜地跪拜道:“臣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


    貴妃抬手命他起身嗔道:“這孩子總是這樣規矩本宮說過多次在我麵前可以不必稱臣。”


    :“娘娘厚愛臣不敢放肆。”淩徹隻道。


    貴妃又目光炯炯盯住他:“徹兒近些日子在忙什麽?多日不曾見到你了。”


    :“不曾忙些什麽不過是隨父親大人辦些俗務。”淩徹起身立在一旁斂眉道。


    :“哦?都忙到這裏來了還不算忙嗎?”貴妃緩緩道俏眼有意無意掃過花朝的臉。


    淩徹揚起臉淡淡道:“臣不過受人所托。”


    從他進殿至今從未向花朝的方向看過一眼冰冷的恍若素昧平生。盡管花朝一直都知道他是受了四哥哥的托付可此時聽他親口說來又是如斯的境地仍是冷了心腸渾身氣力都被抽盡一般那個下著暴雨的寒夜原來眉梢眼角不過是場誤會。


    :“盈玉這孩子越嬌縱了你們自幼一起長大她又最聽你的話徹兒可要多包容些。”貴妃終於含了一抹笑意。


    淩徹依舊麵無表情聞言隻恭身道:“是臣遵命。”


    花朝木然聽他們閑話一顆心仿佛浸在冰雪洞中殿外天色陰沉沉壓下來直叫人透不過氣。


    :“好了本宮也該回去了。花朝好好侍奉你母妃若要什麽隻管到宮裏去取要是住膩煩了想回宮去也隻管來和我說。”貴妃滿意的起身不似方才那般淩厲和顏悅色道。


    不待花朝答話她已搭著倩桃的手儀態萬方向殿外走去忽又想起什麽似的站住腳步對淩徹道:“你一向是知分寸的好孩子該明白這是後妃和公主所居的離宮饒是身正不怕影斜也要避諱些才是公主清譽要緊。”隻是兩道眼神含威,逼得人不敢多看。


    淩徹恭身道:“是臣記下了送娘娘。”


    待貴妃一行走的遠了他方轉過身來卻見空蕩的大殿上早不見了花朝的身影。


    :“公主到園子去了。”螢兒窺著他的神色走過來低聲道。


    他微微遲疑了片刻還是疾步向後殿走去。


    繞過一帶上頭落滿了厚厚的雪被青翠鬆木恍若一夜之間瓊花開遍般的壯麗舉目往去皆是雪白的一片天地之間仿佛所有的汙垢都被掩蓋了起來薄薄的暮色底下冷風卷起雪片漫天狂舞滿園之中獨有幾株素心臘梅碎金一般黃燦燦的花朵開得正繁。


    花朝正立在樹下。


    一陣寒風過幾瓣輕曼的梅花灑落在她如瀑的黑上和軟底的嫣紅細羅宮紗錦緞繡鞋上。


    他沒有走過去隻是久久凝望著那單薄落寞的背影幽長的目光穿越了似水流年。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他終究沒有驚擾她轉身離去。


    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花朝的眼淚潸然而落她恨自己居然還奢望得到一個解釋他又有什麽好解釋的呢?他們之間本不曾有過什麽宣諸於口的承諾更無剝白心跡的隻言半語一切的一切不過自己的隱秘情愫。


    :“公主。”月娘輕輕走來。


    花朝慌忙拭著麵頰卻是怎麽也拭不幹淨紛亂的淚水自眼窩中不停湧出。


    月娘長歎道:“您可知貴妃為何勞師動眾趕到這裏?”


    :“您還記得咱們離開皇宮的那一日嗎?那天皇上和貴妃在秋安宮設宴邀了定遠王合府前來賞菊隻是花沒有賞成平白倒掀起一場風波。永平公主下學之後回到秋安宮摔了滿宮的瓷器玉器哭鬧不休隻是怎麽也找不到了定遠王世子淩徹。”月娘望著花朝道。


    花朝一時愣在那裏:“他......


    月娘接著道:“奴婢聽說那天皇上是有意為永平公主和定遠王世子指婚的可是他卻在這麽緊要的關頭甘冒天下之大不韙送您去離宮去公主是何等聰慧的人兒當明白若不是有比皇帝指婚更重要的事情沒有人敢也沒有人會臨陣脫逃哪怕他是權傾當朝的淩王府世子。”


    她後來又說了什麽花朝都沒有聽到。


    心頭嘭嘭亂跳耳中嗡嗡作響全是指婚永平公主世子……一字字盤旋在腦中揮之不去。


    花朝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做僅僅隻為了托付二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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