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來就該死!”江錦衣吼出了聲。此話一出,江臨川身軀一顫,猛的抬頭。江錦衣自己也被驚住,似乎不敢相信這句話是自己說的,可是心中盤旋的恐慌和怒氣告訴他,這就是他說的,無法否認。他的心中早有這個念頭,並且一直按著這個方向前進,隻不過今日才敢說出口而已。可是對上江臨川眸子的那刻,江錦衣腿一軟,下意識跪在了汙泥裏,不敢看江臨川的眼睛。“你殺了我的父親,你害死了白家那麽多人,你改了我的名字,讓我糊裏糊塗的活著,難道你不該死嗎?”江錦衣強撐著低語,“你殺人無數,罪惡滔天,難道不該死嗎?你不該死嗎,我做錯了嗎?”雨水降落,仿佛永無止境,將兩人淹沒,順著頭發絲落入頸項,最後水珠子從發梢、手指頭墜落,兩人便成了落湯雞。江臨川看了眼天色,這才道:“別哭了。”“我沒哭。”江錦衣哽咽。“那就把鼻涕眼淚擦幹。”江臨川下一句話被雨水淹沒,江錦衣根本聽不清,“我以後可沒辦法給你擦鼻涕眼淚了。”江錦衣狠狠的用能擰出水的袖子擦臉,心想,這是水,雨水,才不是什麽鼻涕眼淚。這時,他又聽到了江臨川的聲音,江臨川的聲音有些縹緲,透著江錦衣無法理解的意味:“這世界上誰都能叫我去死,唯獨你不能說這句話!”“憑什麽?”“就憑你是我親自帶大的,就憑我辛辛苦苦為你做的這一切。”江錦衣以為江臨川說的是“高床軟枕”“錦衣玉食”,下意識反駁:“如果我父母還活著,這些本來就是我該有的。”“說這句話前,你先問問自己的心!”江錦衣咬了咬唇瓣。江臨川似乎也無話可說了,半響,慘然一笑:“罷了,罷了,本來就是我結下的因,就該承受這樣的惡果。”聲音透出幾分幽冷,若說剛剛江臨川是風和雨,現在便是雪和冰:“你是我外甥,就算你做到如今這一步,還是會有人懷疑你,懷疑你跟我這個“大魔頭”有拉扯,我今日便幫你一把,割斷我們之間所有的聯係吧。”下一刻,長劍出鞘,如風馳電摯刺穿過江錦衣的胸膛。長劍抽出,血液傾灑而下,將地麵染成血紅。江臨川轉身離開,消失在暗沉沉的雨幕中,江錦衣跌進了雨水積出來的小水窪中。不久,追人而去的問天劍主回來,將江錦衣從髒汙的地麵扶了起來。問天劍主探查了一下他的經脈,鬆了口氣:“沒有傷到要害,吃幾顆丹藥,修養幾天便好了,動手的人手下留情了。”江錦衣咳了幾聲,拉了拉這位劍仙的衣袖,喘著粗氣:“是我舅舅,他回來了。”“我知道了,我剛剛上當了。”問天劍主一邊解釋,一邊給江錦衣喂藥,“我就說,怎麽突然又冒出來一位劍仙,原來是那江臨川那小劍靈。”看這小子緩過一口氣後,問天劍主便將他提了起來。“別管我,去追人。”“早就有人埋伏在江家外麵了,要是他們攔不住,抓不住人,那我現在趕過去也追不上人了。”隨便推開一扇門,將這少年放在軟榻上後,問天劍主欲要離開,想了想,便道:“十幾年前,我跟你舅舅有過一麵之緣,那個時候你還沒出生。”“你想說什麽?”“我想你大概不清楚自己的身世,畢竟白家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死了,江家的人估計也不敢對你說。”問天劍主挺欣賞江臨川的,因為往日看好的後輩就這麽入了魔,因此今日的話格外的多,“你娘的確嫁給了你爹,但是不久之後便成了徐陵府主的侍妾。”江錦衣猛的抬頭,直勾勾的盯著問天劍主。“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爹為了保住你,親手殺了你娘,也就是江臨川的親姐姐江相宜。”“……”江錦衣被刺了一劍,胸口非常的疼,剛剛大概扯到傷口了,如今痛徹心扉,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問天劍主見他這個模樣不放心,又折了回來,打算再喂江錦衣吃一顆丹藥,還沒有碰到人便被江錦衣抱住了手臂,將眼淚蹭到了他的手心。江錦衣嚎啕大哭,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孩子。問天劍主一時間被震住了,許久才不由想:其實江錦衣很小,才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罷。.攔截江臨川的人躺了一地,生死不明,江臨川讓梅九去拖住問天劍主,沒了本命法器,隻能“赤手空拳”把一堆人摞倒。他還未登仙,攔截他的人又不弱,江臨川渾身是傷,拖著殘破的身軀一步步離開時,一個踉蹌,幾乎滾進了汙泥裏。雨還在下,昏沉的天際卻出現一抹火紅之色,火紅掠過,逐漸放大,仿佛要把整片天空染成火紅。“火麒麟。”江臨川認出了那抹火紅。養在後山的火麒麟察覺到江臨川受傷,立刻出現在江臨川麵前,卷起江臨川便跑。直到出了洛河郡,察覺到附近並沒有強者後,火麒麟才將江臨川放在一塊空地上,而梅九早早的在那裏等候,一把擁住了江臨川。“哥哥,對不起。”江臨川疲憊的閉上眸子,喘著粗氣:“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我沒有保護好你。”江臨川緩過一口氣來,嗤笑一聲:“你已經做的夠好了,拖住了問天劍主這麽長時間,倒是我,明明是手握仙劍之人,明明是你哥哥,卻不能保護你,還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傷,是我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