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我將來要考公務員,要做官,做比我們村主任還要大的多的官,不為別的,我就要讓村主任這個禽獸連官都當不成,然後跪在我媽麵前懺悔!”


    望著曹衛民灼灼的眼神,江澄能明顯感受到曹衛民心中沉重的恨。


    說實話,此時此刻,江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都有些敬佩曹衛民的母親了。


    她的身子雖然不貞,可靈魂卻無比純潔。


    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的兒子。


    可以為了兒子犧牲自己的身體,更是為了兒子的自尊心,徹底放棄了男人的幫助,一路咬牙堅持。


    這是怎樣一個偉大的母親啊!


    隻可惜……


    “江澄,你說,我這個想法是不是很可笑?”


    江澄神色複雜深深望了曹衛民一眼,始終沒有回答。


    這種過分畸形的愛,帶給曹衛民的除了溫暖,更多的則是恨。


    江澄都能想象站在大學校門口的曹衛民,立下那個誓的時候,當時的麵部表情究竟有多猙獰。


    江澄很好奇,曹衛民是怎麽從一個農村大學生,一步步爬上地級市三把手的,又是怎麽一步步走上歧途的。


    不過,這個問題,江澄不會去問。


    “恭喜你,你應該也已經做到了吧!”江澄淡淡一笑。


    曹衛民淡淡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結局已經顯而易見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了這個位置?”


    “難道不是嗎?”江澄挑了挑眉,不知道曹衛民為什麽跟他說這件事。


    “嗬嗬!你還真看得起我!”曹衛民苦澀一笑,“你覺得我一個從農村出來的窮小子,沒權沒勢沒背景,能爬上地級市三把手的位置?你覺得可能嗎?”


    “你……你這什麽意思?”


    “曾經,我也以為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在領導麵前表現自己,展現自己的能力,讓領導注意到我,最後重視我、重用我、提拔我!可惜,到了最後,現實狠狠打醒了我,就我這種沒背景沒人脈的農村人,除了靠女人,我什麽也做不了!”


    “你是說,你老婆?”


    “老婆這兩個字,還真是諷刺!”


    聽到這個詞語,江澄發現曹衛民的眼神中明顯多了一絲自嘲。


    “我跟林姝第一次認識,是在大學迎新晚會,她跟我是同係同專業不同班的,她壓軸出場,一襲白色長裙,純潔而又高冷,宛若一朵清冷的君子蘭。


    那晚她獨舞了一段古典舞《采薇》,驚豔了全場。


    在場所有的同學和老師全都看癡了,當然也包括我。


    大學之前,我就是個隻知道悶頭讀書的書呆子,在我們那個小縣城,哪裏見過這種在大城市長大的女生。


    我長那麽大,認識的所有女同學,不是麵黃肌瘦,就是營養不良,偶爾有個長的還算勻稱的,不是個國字臉,就是香腸嘴。


    娛樂項目也都是跳個皮筋,翻個花繩之類的。


    在我們那個溫飽還都是問題的小縣城。


    跳舞,那是想都不敢想的高端奢望。


    和我高中的女同學相比,林姝漂亮的簡直犯規,身材高挑火辣,前凸後翹,尤其是身上那股恬靜淡雅的氣質,無時無刻不吸引著我。


    我甚至冒出將來一定要娶她做老婆的荒唐想法。


    可熱血上頭過後,現實的殘酷狠狠抽醒了我。


    我就像地上的黃泥,而林姝,就跟天上的白雲一樣,我們兩個根本沒有可能。


    於是我不再做白日夢,而是更專心地投入到學習中,隻是偶爾的機會在上課的時候,遠遠地望林姝一眼,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寢室的人下課回寢室躺著,逃課,晚上去娛樂場所花天酒地。


    每次叫我一起,甚至請我去,我都一一拒絕了。


    我這種家庭,根本沒資格去瀟灑。


    我媽給我的錢甚至都不夠飯錢,沒有辦法,空餘時間,我隻能出校門去兼職。


    終於,半個月後,在餐廳當服務生的時候,我意外遇到了林姝。


    林姝很顯然是跟幾個小姐妹出來吃飯的,她見到我也是一陣驚訝,不過還是笑著主動跟我打了招呼。


    這是林姝第一次跟我說話。


    當時我羞得整張臉都是通紅的。


    憨憨的模樣逗的林姝直捂嘴偷笑。


    從那天起,林姝跟我的關係似乎也拉近了許多。


    每每進教室見到我林姝都會朝我點頭,對我甜甜地笑。


    我在圖書館看書,林姝每次都非常巧合地出現在我邊上,就跟偶遇一樣,然後我們就會在同一張桌子學習,林姝也會問我問題,我都會仔仔細細一一為她解答。


    每次林姝都會誇我聰明,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聰明。


    說實話,這話對我來說真的很受用。


    用現在的話說,我在林姝身上得到了滿滿的情緒價值!


    畢竟除了成績好,我真的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了!


    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我們甚至連朋友關係都不是,卻比單純的同學更親近一點。


    我真的很迷戀那種微妙的感覺。


    可能那就是初戀的味道吧!


    終於有一天,晚自習回去的路上,林姝突然拉著我進了小樹林,和我告白。


    當時我甚至都當場石化了,臉蹭的一下子就開了鍋。


    心髒差點跳出嗓子眼。


    我做夢也想不到,我一直偷偷暗戀的女神竟然主動跟我表白。


    幸福來的也太突然了。


    振奮過後,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我何德何能?


    我真的很想當場就答應了林姝,說我也一直暗戀著她。


    可我不能。


    我什麽家庭我最清楚,一身清貧怎敢耽誤佳人。


    下一秒,我說出了我這輩子最違心的話。


    說完之後,也不等林姝回答,轉身就走,看似瀟灑,可隻有我自己清楚,我心如刀絞。


    從那晚起,林姝再也沒跟我說過話,上課時也再也沒看過我一眼,更別說跟我點頭微笑,上圖書館我也在沒偶遇過林姝。


    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麽偶遇,純粹是林姝一直在偷偷跟著我呢!


    我知道,林姝有自己的驕傲。


    和林姝疏遠的日子,我的心空落落的,仿佛一下子缺了一角。


    於是我更賣力地學習,廢寢忘食學,我發誓,一定要考上公務員,做大官,直到能配的上林姝的時候,再把林姝堂堂正正追回來。


    我也沒有辜負我的努力,大學四年始終保持專業第一。


    導師推薦我進了雲省基層做了選調生。


    我甚至覺得空氣都是甜的。


    畢業了,所有同學也是各奔東西。


    我以為我跟林姝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


    結果,沒想到,當我入職的那天,我竟然在我們單位再次遇到了林姝。


    她穿著一身米黃色的長裙。


    見到我的一刹那,那精致的臉上瞬間洋溢出那抹如太陽花般的笑。


    當時我的心都化了!


    後來,我才終於弄清楚了,林姝為了我,放棄了家裏人安排的留學國外深造的機會。


    就是為了我這個拒絕了她的混蛋,她毅然決然跟我一起下了基層曆練。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有女如此,夫複何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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