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噴嚏後,吳用就再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也沒說話了,陳桂芳也像是為了不打擾吳用而專心開車也不說話了。


    同時,因為天氣炎熱而關窗開空調的車內聽不太到外邊的喧鬧,於是在這麽一個安靜的環境下,在像是毫無波紋的水麵上,吳用感受到了一股在水麵上微不可查的暗流正在水麵下湧動。


    這股暗流的源頭不是吳用自己,而是車裏的另一個人陳桂芳。


    至於為什麽這麽說,雖然陳桂芳很安靜,但不是她讓吳用休息才不說話嗎,怎麽還轉頭說是她的問題?


    車緩緩地停下了,但還沒到目的地,隻是開到有紅綠燈的路口,而且紅綠燈恰好轉紅了。


    這最後一個房子有點遠啊,開了半小時了還沒到。


    吳用轉頭看向陳桂芳打算問一下還有多久到,順便打破一下安靜,但在看到陳桂芳的兩隻手緊緊抓著方向盤,從後視鏡看過去,其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臉上的表情像是第一次開車上路的樣子後,吳用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看來她好像很緊張啊。


    在搭話的念頭消失後過了幾秒,吳用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他感受到的“暗流”中之所以是暗流的地方。


    呼吸。


    陳桂芳的呼吸變了,從平時不用去注意就能自然呼吸的呼吸變成了當你意識到自己在呼吸時而變得要主動去呼吸才能夠呼吸的呼吸。


    而且陳桂芳的呼吸方式也變得奇怪了,她先急促地吸一口氣,然後一卡一卡地吐出來,有種小孩子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的既視感,當在看電視看入迷而忘記吃飯時,旁邊的大人就會猛喝一聲,讓小孩從電視中驚醒,然後對著碗裏的飯猛扒幾下,讓飯把嘴巴塞得滿滿的,接著再隨著電視情節的高低起伏而咀嚼幾下。


    而陳桂芳此時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在想別的什麽東西而忘記呼吸了,當大腦缺氧時,她才會想起來要呼吸,不然就會死掉的事實。


    看來還是說說話比較好吧,可能她是對將要去的房子是最後一個的事實感到緊張吧。


    吳用這麽想著,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聽到後麵傳來一陣喇叭聲,然後車就動了,猛地往前竄了出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前衝勢頭,讓吳用身體往座位上一倒,同時也讓來到吳用嘴邊的話因為慣性一下子倒退回肚子裏了。


    原來是前邊的紅綠燈由紅變綠了,而陳桂芳像是在想什麽東西,以至於前麵的車都走了,她還沒踩油門,最後還是被後車的喇叭提醒才知道該開車了。


    看到陳桂芳這幅像是失了魂的狀態,吳用想著:還是先不說話吧,等停車了,等安全了再說吧,不然萬一油門當刹車就完蛋了。


    車又往前開了十來分鍾,終於在一棟三層樓高的小樓前停了下來。


    “這個房子夠遠啊,開了這麽久,我們是開到火星了嗎哈哈哈。”吳用走下車,伸了伸懶腰,還向陳桂芳開了一個玩笑。


    但陳桂芳並沒有get到玩笑的點,還忽略掉了吳用後麵的笑聲,用憂愁的語氣說,“對啊,好遠,我也沒想到他會離我這麽遠。”


    “還這麽久。”她繼續補充道。


    “額……對啊,這個房子,它確實很遠,也很……開車很久。”吳用察覺到陳桂芳話中的不對勁,但隻想到她話中的它是指物的它,而不是指代人的他。


    想來陳桂芳今天還挺反常的,不是一直說話就是一直不說話,比起前兩天,甚至是遇到鬼後還反常,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好比於學校組織的體測,當測試來到最後一個項目時,有些人就會過分緊張,生怕自己會在最後一項不合格,希望她能在從最後的房子出來後變回正常吧。


    這是一棟商住一體的房屋,一樓是商鋪設計,二三樓則有房間、客廳、廁所和廚房等布局。


    當然了,這也是一棟太多人說“不合適,住不習慣”的房子,所以現在並沒有人在商鋪位置開著店,也沒有在二三樓裏住著。


    “這是鑰匙,大師你拿好。”吳用接過從陳桂芳手中遞來的一個串著一把鑰匙和一個遙控器的鑰匙圈。


    “你不上去嗎?”吳用想,她今天果然很反常,前麵幾乎都是她在拿鑰匙開門的,而且臉色也很平靜,看上去不像是害怕裏麵有鬼的樣子,隻讓人感覺她隻是不想進去而已,像是社恐不想參加有太多不認識的人的聚會。


    “不去了,我……”陳桂芳話還沒說完,吳用就趁她還沒說出理由前打斷她的話。


    “除了生病不舒服外,別的理由都不行。”吳用說完,把鑰匙舉到她麵前,雖然說這些鬼屋是吳用在參加靈運會前的預選賽,但在這兩三天過來後,吳用覺得這不僅是他的比賽,還是陳桂芳的比賽,若不跑完全程,那她永遠隻能是在公司裏當陪跑了。


    陳桂芳看著還在微微晃動的鑰匙,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房子,接著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伸出手拿住了鑰匙。


    在用鑰匙圈上的遙控器把鐵閘門拉上去後,閘門後邊是一個玻璃門,在玻璃門後便是商鋪了,像上麵所說的,商鋪並沒有人用,所以櫃台上幾乎都是空的,倒是有著厚厚的一層灰,從櫃台上還剩的幾瓶化妝品和上麵擺放的幾麵鏡子,讓人不難看出這以前應該是一家美妝類型的店。


    進入店麵後,吳用當即就開啟靈能力旋渦了,一股股靈力如波浪般往四周擴散,接著回吸……不對,吳用現在隻往外噴靈力了,一點都不往回吸靈力了。


    原因有二,一是反正目的都是擾亂附近的靈氣,所以吸和噴都行,主要還是噴,吳用前麵之所以兩個都用上,是因為這樣能少消耗一點靈力,那二就是吳用現在不需要節約靈力了,有了“快充”的他像是變成了一個家裏想著打個水井來喝水,卻打出了個油井的“阿拉伯人”,揮靈如土了。


    這樣做沒錯,但這樣做卻導致了一個現象的出現,一個巧合到不能再巧的事情發生了。


    這間屋子裏的鬼是專門吸取人精氣的鬼,還是一隻女鬼,說到這裏,我想大家應該懂了這是一隻怎麽樣的女鬼,以及用什麽方法去吸取人精氣的鬼,對了,來退租並說“不合適,住不習慣”的人還都是男人。


    正因為這女鬼是吸取精氣為生的,所以她對吳用的靈力也是在吸收的範圍內,於是乎,從吳用身體內噴出的靈力不但沒能讓她生氣而現身,反倒是讓她吸得不亦樂乎,像是放狗去咬人,但被咬的人卻是狗的前主人一樣,這樣的事情雖然幾率很低,但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若是吳用不僅噴靈力,還往回吸靈力的話,那他就會發現噴出去的靈氣奇怪地少了一大截,從而對這間屋子產生懷疑並找出鬼魂,但吳用並沒有這樣做,所以他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吳用在一樓呆了十來秒,然後就往樓上走去了,而陳桂芳則跟在後麵,看她的樣子無精打采的,像是一個已經被迫參加了有太多不認識的人的聚會,然後在一個角落咬著吸管等著聚會結束的社恐。


    來到了二樓,首先進入吳用眼簾的是一個鐵門,不過這個門沒有鎖,還半開著,吳用把門拉開,門後是一個大概十平米的小客廳,客廳裏擺著一張小圓桌,往客廳裏走去,出現了兩個門,一個門的裏麵是廚房和廁所一體的空間,當然了,廁所和廚房之間是有一扇門隔開的。


    那剩下的另一扇門就是房間了,因為沒住人,這個房間的門也是一推就開了。


    在二樓逗留了一分鍾後,吳用和陳桂芳繼續往上走,在上三樓的途中,吳用對陳桂芳說,“沒想到還挺幹淨的嘛,比起滿是灰塵的一樓,二樓像是前不久還有人住一樣。”


    “對啊,十天前才剛搬走一個人。”陳桂芳說。


    “難怪這麽幹淨,原來如此。”吳用聽著陳桂芳的話,原本對這間屋子沒有鬼的把握從百分九十來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了。


    不是還有一層嗎,怎麽還沒全部走完就百分九十以上了,按樓層來算的話,一共三層,一層頂多也就是百分之三十三點三三三三三(無窮三)才對啊。


    原因很簡單,靈力是可以順著敞開的大門,順著樓梯,順著牆和地板的縫隙,像空氣一樣四處流動的,所以即便是在一樓的時候,整棟樓的靈氣加上地表下的靈氣都處於被擾亂的狀態,還是被帶有他人氣息的靈氣擾亂著。


    正因為如此,吳用才那麽有信心。


    也正因如此,位於三樓的女鬼隨著吳用的靠近而越吸越爽。


    三樓的布局和二樓差不多,也是進門一個客廳,連接著廁所的廚房和沒有人住的房間……


    “啊!”一聲尖叫聲打破了房間裏沒有人住的事實。


    砰,一聲響亮的關門聲響起了。


    啪,一聲和關門聲一樣響亮的巴掌聲從吳用臉上響起了。


    砰,又是一聲響亮的關門聲。


    “你不是說這是沒有人住的鬼屋嗎?這是怎麽回事?”吳用摸著發燙的臉,用手指指著房門,轉頭問向陳桂芳。


    要是說這是陳桂芳的工作失誤,明明有人入住卻說沒有,那她應該向吳用表達出歉意並向打了吳用一巴掌的人解釋說明,但陳桂芳卻表現出一副“我明明知道有人在裏麵住,但我不相信,而今天我終於相信了”的表情和舉動,她也不理吳用,轉頭就往樓下跑去了,看起來就是在逃跑,也像是在逃避著什麽。


    耶?怎麽就跑了,那我怎麽辦?


    吳用看著跑得和看到鬼一樣快的陳桂芳,再轉頭看向再次開門而出現的女人,他是多麽地想麵前出現的女人是一個鬼啊,這樣他就可以左一拳,右一拳地“以拳還掌”,讓這個女鬼和剛剛發生的事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但眼前這個女人並不是鬼,而是貨真價實的人,要是左一拳,右一拳的話,他可能就要在監獄裏呆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在剛剛推開門時,吳用就看見了房間裏有一個尖叫著從床邊站起來的女人,即便是他剛剛對這間房子的判斷是百分之九十九沒有鬼,但出於靈能力者的本能,吳用在一眨眼的時間後便開啟了靈視。


    在那一眨眼的時間後,吳用便看到靈視中女人的表情從疑惑變為驚訝再變成憤怒,隨著表情的變化,女人先是邊尖叫邊站起來,接著往後推了幾步,然後大步向前。


    然後吳用便從靈視中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女人不是鬼,因為靈視並不能穿透她的身體,靈視就像x光,它能穿透鬼魂的身體,看到其靈力量和靈力的質量來判斷其靈級,但它不能穿透普通人的身體,像是x光並不能穿透一個全身戴滿鉛塊的人。


    再接著,吳用又得出了另一個結論,完了,我要被送去派出所了。


    因為房間裏的女人看上去像是剛洗完澡,下身裹著一條浴巾,而上身卻隻用兩隻手捂著,也許是因為地球太大,飄在地球上空的雲又太少了,所以上了太空的人在望向地球的時候總是能看到裸露出來的綠色大地和藍色海洋。


    不過或許正因為有白雲時刻在天上飄著,所以不能看到完全沒有雲的地球的遺憾,反過來增加了地球的美吧。


    在看到這樣的“地球”後,吳用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了,然後關上了門,看向陳桂芳,陳桂芳便一聲不吭地把吳用賣了,自己坐著逃生艙脫離火箭。


    吳用看著跑掉了的陳桂芳,自己也想跑,但理智告訴他不能跑,跑了不就是坐實自己是一個潛入他人住宅還偷窺別人的變態了嗎?


    門再次打開了,但這次不是他打開的,而是女人打開的,此時她已經穿好衣服褲子,然後掄起巴掌朝吳用的臉打去。


    吳用看著朝自己臉打來的巴掌,本能地想躲掉,但理智的大腦和被老和尚打了三拳的屁股告訴他不能躲,躲了一掌,說不定後麵還有更多掌。


    啪的一聲,吳用的臉上馬上出現了一個每根手指都看得清的巴掌印,然後門又一次關上了。


    吳用看著關上的門,又看向早已經不在的陳桂芳,現在他想解釋也沒人在他麵前聽他解釋,或是也沒有人能替他解釋。


    或許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她出來後我就跟她解釋吧,但要是她出來後發現我還在門口蹲在豈不是更加被誤解成一個不死心的變態?


    打電話讓陳桂芳上來吧,她怎麽就這麽跑了啊,搞不懂啊。


    吳用這樣一邊想著,一邊拿出電話打給陳桂芳,然而電話那邊卻傳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thenumberyoucalledis……”


    要是擱平時,吳用要聽到對不起的時候就已經掛斷電話了,但現在的他不敢掛電話,因為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一切。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沒完全聽完包括英文“對不起……”後麵的“已關機”。


    那這樣的話我隻要下樓把陳桂芳叫回來解釋一下就行了吧。


    “隻要我能在她還沒打電話報警,不,她應該已經報警了吧。”


    “那我隻能在警察來前把一切解釋清楚了,然後……”來不及詳細說明的吳用轉過頭看向門的方向,那裏是陳桂芳走掉的地方,也是下一秒自己要到的地方,同時還要祈禱自己走到樓下的時候還能看到陳桂芳的車還停在樓下。


    衝!


    吳用在心中打響了發令槍,然後邁開步伐朝門口跑去了,靈力也在體內湧動了,為的就是能跑快一點點,能早一點點到樓下。


    吳用如一支脫弦的箭衝向門口,而就在這時,令吳用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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