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極度緊張和尷尬,胃裏又出現那種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頂|弄的錯覺。


    池柳臉色一白,微微一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說罷他同男人錯身而過,大步穿過室內,往洗手間走去。


    客人們瞪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果然夜班上久了就容易錯過炸裂的八卦啊啊啊!


    boss和小池,到底什麽關係!


    初祈的視線戀戀不舍地從青年的背影移開,接著他微笑著掃向周圍和室內。


    客人們同時一抖,初祈周圍的客人迅速轉移到別的桌,其他客人唰地一聲整齊劃一地移開了視線、接著低下了頭猛喝杯裏的酒:啊啊啊果然老板超可怕的!


    被空出來的真空地帶裏,文秘書被池柳和boss的關係搞得有點暈,他喝完了那杯大都會,有點無奈地道:“剛剛您批準了我的假後,主動說不來參加小池的試營業的。”


    雖然,他也並沒有想要邀請boss的意思——畢竟哪有員工放鬆時候邀請老板的啊!


    初祈:“我要出差了,這次你也一起。”


    文秘書一怔:“您來這裏是為了特意通知我——”


    池柳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這方空間,初祈麵上恢複了往日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與自我,他微笑著:“不要自作多情。”


    文秘書:“……”好吧!


    初祈的視線再次定格在池柳消失的方向,他道:“十五分鍾後我們出發。這次出差時間很長,且不能中途往返。你做好準備。”


    文秘書瞳孔一縮,神情緩緩嚴肅起來:“boss,到底出了什麽事?”


    這種程度又這麽急,已經不是普通層次的緊急出差了……


    初祈轉身往池柳消失的方向走去,道:“那隻通過作弊得到溶解空間能力的老鼠複活了。”他的聲音泛著充滿厭惡感的冷意。


    露台和室內依舊充斥著客人們無憂無慮壓低聲音聊八卦的竊竊私語,文秘書驀然睜大了眼睛。


    經過溫溪時,初祈步子一頓。


    周圍一圈人速速退避三舍,主動給老板讓出交談的空間!


    溫溪終於停止彈奏那把貝斯,她直接問道:“您和池哥什麽關係?”


    初祈微笑著:“這不關你的事。”


    溫溪沉默一瞬,聳聳肩:“好吧。”接著她道:“是任務有什麽變動嗎?”


    不然想不出這位連她名字都記不住的傲慢邪神大人現在站在她麵前的理由呢!


    不過誰讓臨時領導也是領導呢,任務出現變動的話,她會盡心盡責地調整的。


    初祈:“你依舊需要以將老鼠們一網打盡為目的設計一個副本,你可以選擇任何合作對象,除了我和我的秘書。”


    毫無力量的人類設計和架構副本自然要同祂們合作。


    溫溪立刻鎖定了人選,利落點了下頭:“ok。”


    躲在遠處一直往這偷瞄溫溪的齊藤這時不知為何狠狠打了個噴嚏。


    初祈根本懶得這些,他繼續優雅地踏著步子,很快消失在大門的方向。


    ……


    洗手間裏,屋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工人正在通風管道裏修理什麽。


    水聲嘩啦啦流著,池柳在洗手台前洗著臉。


    冷水總算讓他舒服和冷靜很多。


    正要拿出方手帕擦臉,一隻蒼白修長的大手卻已經伸到了眼前,指間搭著一方泛著冷香的幹淨手帕。


    池柳一怔,抬眸便看到鏡子裏映出的臉。


    池柳:“!!!”


    他的一夜情對象追來洗手間了!


    嗬,不過總比大庭廣眾下被圍觀好那麽一丟丟。


    池柳微微皺著眉,盯著鏡子裏異常俊美的男人,有些苦惱地想:在原來的世界,他都怎麽拒絕那一堆追求對象來著?


    糾纏太過的,直接來個過肩摔?


    也不是不行!


    池柳微笑著活動了下自己的腕骨,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


    正要做點不文明的事,初祈已經開口了:“我要出差一段時間。期間不能回來。”


    他溫柔地看向鏡子裏此時變得生動狡黠的青年,道:“臨走前,我想看你一眼。”


    他其實知道青年並不想見到“初祈”,所以本不打算出現在今天的場合。


    可是,他就要走了,他想看看他,也想他看看自己——以本來的麵目。


    池柳難得怔住了——他終於想起阿淵的聲音像誰了……


    或許是今早一直在刻意忽視避開阿淵讓他有點點愧疚,或許是男人的聲音太過……溫柔,池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複什麽……


    天花板依舊在發出異響,初祈從不在意無關的人和事,他看了下手表:“我隻要你的十分鍾。”還剩十分鍾。


    池柳眨了下眼,正要說什麽,男人卻已經垂眸看向池柳的小|腹,道:“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他。”


    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媽媽。爸爸很快就回來。


    胚胎最近似乎成長得比從前更快了些,每天沉睡的時間更長了,他沒有回應。


    嗬,小家夥兒果然還是太弱小了。初祈想。


    池柳順著男人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腹部,一種無法分辨的異樣情緒在心頭蔓延,他疑惑地皺了眉:初祈在看什麽?在同誰說話……


    突然,天花板發出一聲極容易被忽視的輕響,正對著池柳的那塊天花板被移開一個縫隙,露出一隻黢黑麻木的眼睛!


    接著,一隻空洞的黑口安靜地對準了池柳……


    對視線極為敏感的池柳瞳孔一縮,驀然抬頭,直直對上了那條縫隙裏露出的槍口,那槍口,精準地對著他的腦袋正中!


    有人要殺他!


    “砰”地一聲槍響。


    池柳下意識就要後退幾步以免牽連到初祈,男人卻以無法理解的角度和速度擋在了池柳的身前。


    他伸出了手,接住了那顆冰冷的子彈。


    背對著池柳,初祈的手依舊伸在半空,有火花在掌中劈裏啪啦地爆破著,子彈很快化作冰冷的齏粉——初祈卻依舊狠狠握著,直到將那些齏粉化作虛無。


    他的眸子裏泛著異樣冷酷的鋒芒,瞳仁如野獸一般豎起,邊緣處泛著模糊的冰冷紅光:那不是普通子彈……


    那是那群老鼠針對祂們研製的武器……能對祂們造成傷害的東西……打中人類……人類的身體會瞬間爆開化成一灘血沫……


    他的小池會連一塊完整的肉塊都不會留下……


    動手的不是他能立刻察覺到的玩家,是npc……


    初祈的袖口有什麽在瘋狂湧動,異形的怪物卻被主人壓製著不能出來以免嚇壞青年……


    “呃!啊!!!!”


    天花板裏突然傳來一聲聲毛骨悚然的慘叫,一個瘦小的黑衣男人倒在狙擊槍旁,七竅流出鮮血,四肢被密閉空間瘋狂湧動的暗色徹底絞碎……


    池柳卻隻不可置信地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和……男人那隻接住子彈的手。


    “滴答”


    那隻手上鮮紅的血不斷滴到地上,蒼白寬闊的手背上,是三隻粉色花朵形狀的創可貼……


    那是他,親自為阿淵貼上的……


    池柳朝那隻挺闊的肩伸出手,聲音和自己的手同時發著顫:“壓好傷、止血,然後、去醫院……這樣、才能保住手……”


    極可能快被子彈貫穿的手……


    腦海裏冷靜準確地過著再精準不過的步驟,他卻清晰地感知到他自詡強大的心髒也在顫抖……


    被母體劇烈情緒驚醒的小朋友有意識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恐慌感:“媽媽……嗚嗚,爸爸……”


    池柳輕壓著小|腹下意識安撫著誰,指尖就要碰到初祈的肩,初祈背對著他,失真的聲音響起來,溫柔得不可思議:“親愛的,現在,去你的酒吧休息。”


    “相信我,我會處理好。”


    他會按npc世界的規則完美處理。絕對不會嚇到他的小池。


    說罷,他便堅定地走出了洗手間的門,“砰”地一聲輕響,將門合上。


    池柳瞳孔一縮,反應過來時他立刻衝過去猛地打開大門——必須去醫院的!


    敞開的門口,他步子卻猛然一頓:初祈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了……


    一股強烈的憂懼混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悸動驀然湧上心頭,池柳臉色煞白,他輕撫著腹部、手掌撐在膝上微微弓著身體,閉著眼輕輕喘著氣……


    他緊緊握了拳,指尖刺破掌心——那個、混蛋……


    ……


    逼仄的中空天花板處,一條深藍的觸手將那殘缺的npc毫不留情地卷起,又瞬間消失。


    與此同時,露台上的文秘書猛地睜大了眼睛,手裏的莫吉托“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一條深藍的觸手殘影般出現他腰間,下一秒,文秘書便消失不見,露台上隻留下一個空酒杯。


    試營業的酒吧依舊熱鬧不已,


    ……


    池柳給最靠譜的溫溪發了消息,拜托她看下店。


    這麽近的距離,他還是打車回到了家。


    空蕩蕩的客廳裏,池柳坐在沙發上打毛衣,茶幾上擺著滿滿當當的烤餅幹——他開心的時候喜歡打毛衣烤餅幹,情緒不好時也喜歡。


    他一直坐到夕陽西下。


    夕色鋪天蓋地降臨人間,將池柳的身體照出一種毛邊一樣的溫馨邊緣。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第一次覺得這間溫馨的屋子靜到極致。


    突然,“叮咚”一聲,門鈴響起來。


    池柳瞳孔一縮,站起來大步走過去,甚至都未從貓眼處看一下,便打開了門。


    文秘書和箱箱帶著兩個行李箱出現在視線裏。


    池柳一怔。


    文秘書推了推眼鏡,道:“啊,我倆的房子裝修嘛,能在你家借住下麽?”


    事實上是,他本該出差的。


    結果,他的boss在出差前把他弄到英望大廈總裁辦公室,丟給他一具七竅流血的npc要他交給警方,告訴他不用跟著去出差。


    但、要保護好小池。


    那個npc要殺的是他的好友小池。


    文秘書笑了下,道:“算求你啦,收留我們吧。明天我們陪你去看醫生啊。”


    池柳抿了下唇:“他怎麽樣?在哪裏?”


    文秘書一怔,有點不能確認地問:“你問boss?”


    池柳移開視線,點了下頭。


    文秘書心裏:“!!!”


    但他還是答道:“boss去出差了,要一段時間才回來。”交代完出差時間就到了,boss竟然毫無抱怨地走了。


    池柳垂了眸:“這樣。”半晌,再抬首,他讓開了門,笑了下:“進來吧。反正已經有奇怪的人來我家借宿過了,我多買了很多日常用品,你們來了剛好幫我用,全用完最好。”


    箱箱抱著自己的陪睡玩偶,擔心地看向池柳,欲言又止。


    文秘書也敏感地察覺青年情緒有些不對,卻到底沒多說,隻是笑道:“那就打擾了。”隨著踏進了家門。


    ……


    第二天,池柳還是按照計劃去看了約好的醫生——在箱箱和文秘書的陪同下。


    那是一家豪華的私人醫院,似乎重要業務就是向英望的員工提供醫療服務。


    診室裏年輕的女醫生拿著血樣檢測報告走了進來,她坐下來,平靜地看向池柳,就像在看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病人。


    池柳溫和地笑了下:“沒關係,您直接說就好。”


    ……


    診室外的座位上,箱箱扯著文秘書的衣袖,擔心地道:“小池不會有事吧?”


    他去的是這間醫院最高級別的診室,這間診室甚至不分各種科室,隻會根據病人需求提供相應醫生。隻有很有身份需要保密的客人才能來這裏。


    文秘書輕輕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男性npc懷孕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真的有可能發生嗎?


    他摸摸箱箱的小腦袋:“沒事,我們一起等他,不管什麽結果都陪著他。”


    箱箱堅定地點了下頭。


    ……


    診室裏。


    女醫生將單子遞過去看向他:“抽血查的是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


    池柳微微皺著眉,看向手裏的單子瞳孔一縮。


    女醫生關切又冷靜地道:“你知道你已經懷孕一月多了嗎?”


    池柳驀然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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