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覺得天旋地轉。在這一刻竟恐懼得連眼前方寸都看不見!


    顫抖的手探了鼻端,雖然微弱,卻還有餘息。


    微微鬆了口氣,以微顫的手剝開她的裘服,再撕去月白紗衣,但見一抹翠‘色’抹‘胸’之上,半截箭杆刺入骨‘肉’之中,不知道什麽緣故,竟隻入了箭頭幾寸,雖然血流如注,卻還未傷及內腑。


    他連忙點‘穴’止血,隨即仔細查看了箭杆。


    箭杆微微扭曲,好似被什麽堅物所擋,朱聞心中有數,將撕開的紗衣展開,但見貼身處有一小兜,一抖開,丁丁當當的‘玉’石碎片落了下來。


    他一見之下,便認出這是什麽!


    這是他當初贈於她的那支雙‘色’翡翠簪!


    一直沒見她戴,也沒見她再提起,他以為她並不愛重。沒曾想,她竟貼衣帶在身上。


    一種異樣的甜暖‘混’合著酸楚從他‘胸’腔升上,他低下頭,有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冥冥之中,這支簪子擋了一擋,雖然仍讓箭頭入體,卻也保住了這條命。


    朱聞無暇再多想,飛快的將破碎紗衣撕成條狀,先將箭頭小心翼翼的取出,直到發覺並無倒刺與喂毒,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將隨身所帶傷‘藥’均勻敷上,隨即又取布條緊密包好,打好結。做完這一切,疏真也被外在的劇痛所動,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


    她睜開眼,卻發覺他的臉龐近在咫尺,‘胸’口的涼意讓她一驚,隨即,她完全明白了目前的處境。


    好似有一抹飛紅掠過臉頰,但她的麵‘色’仍是慘白透青,“我還活著啊……”


    輕微到笑的自嘲,卻讓朱聞麵‘色’一變——方才極端的驚恐,簡直讓他心有餘悸。


    “你先別說話。”


    他不由分說的打斷了她微弱的聲音,又替她輕掖衣袍,柔聲道:“你先睡一會,我去看一下周遭環境。”


    他緩緩起身。打量著四周——這雖然是山底,卻又被另一座斜突的矮峰所擠,變成了一條山腸。頭上隻見一線天‘色’,似亮非亮,還有雪水不斷落下,丁冬丁冬連成一片,仿佛是十分嘈雜的樂聲。


    一時半會是上不去了……他如此想到,卻並不如何慌張。


    身下仍是冰封,卻略微有些融化,還有些地方lou出黃‘色’苔蘚,亮晶晶的也不知是什麽品種。


    他先將裘衣鋪平,將她平放其上,又取過隨身的囊袋,並沒有取過火石,而是直接拿了幹糧,又好似變戲法般拿出了個小小木碗,壓了些雪塊進去,隨即將幹糧磨碎,泡軟。


    直到成了糊狀,才小心翼翼的叫醒疏真,讓她起身喝下。隨後再取出隨身的‘藥’丹,讓她吞了下去。


    這麽一番舉動後,疏真的麵容上略微起了點嫣紅,但仍掩不住底子的空乏……那種感覺,好似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拌。


    朱聞心中一沉,麵上卻仍若無其事的笑道:“再休息一下吧,等外麵那些人死心了,我們再設法上去。”


    疏真點了點頭,說起追兵,眼睛卻有些眯起,“能料到我們的行蹤之人,很是危險……”


    她略位一想,便心下有數,“金禪自顧無暇,而且也不知我急需此物,但他定然提供了線索,才讓這些人埋伏在此……但要偵知我們急需水晶果,隻怕,與你宮裏拖不開幹係。”


    朱聞點頭,卻是安慰道:“你先別急,養足‘精’神才能順利拖出。”


    於是兩人一臥一坐,都在調養。


    到了晚間,朱聞睜開眼,正要再替疏真準備膳食,卻發覺她麵‘色’紅燙,呼吸急促,心知不好,仔細一看,方才的傷口已經高高腫漲。觸手發燙。


    朱聞驀然想起葉秋的告誡:疏真的身體內毒未消,心脈舊傷又重,雖然看起來無病無災,卻隻是個掏空的虛殼,最忌諱的就是受傷——一旦有個皮‘肉’之傷,便會起了炎症,極是凶險。


    想到此處,他簡直是五內俱焚,再喂她吃下丹‘藥’,卻全無作用,她渾身火燙,麵‘色’卻漸漸發青了。


    朱聞橫下一條心,也不顧被人發覺,在這山隙之中仔細搜尋,卻隻發現一味退燒的尋常中‘藥’,正是沮喪之時,他抬眼無意一瞥,竟發覺一抹晶瑩亮紫。


    快步攀爬而上,在冰隙中伸出的,乃是一株有些眼熟的鋸齒類藤蔓。


    朱聞腦中飛轉,下一瞬,立刻想起這是在哪裏看到過——


    這就是那個狄人俘虜所畫的水晶果藤!


    他壓下心頭狂喜,仔細看去。卻越看越是心涼——這藤葉雖然也是鋸齒,卻密密突起幾十個尖端,而水晶藤則不多不少,隻有七個葉尖。


    這藤也生的古怪,從長年不化的凍冰中伸出,沒幾片葉,卻結了個橘子大小的紫‘色’果子。


    朱聞端詳著這果子,這下斷定不是水晶果了……水晶果乃是狄人根據它的外形所命,果‘肉’晶瑩剔透,幾近透明,而且也沒有這麽大。


    他雖然心中喪氣。卻仍有些好奇,提氣一躍之下,步上了冰層。


    雖然腳下打滑,有些行險,但一盞茶後,他終究把果子摘了下來。


    紫‘色’果子散發出淡淡香氣,聞起來不禁覺得垂涎,此時朱聞覺得腹中空空如也了。


    但落在這個地方,暗無天日,雖然並非全然不能拖出,卻也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日,所以幹糧也要盡量節省。


    也不知道這果子能不能吃……


    他略微一想,將隨身攜帶的小刀取過,削下指甲大小的一塊,放入口中,隻覺得入口就成了一汪水,帶著淡淡甜香,流入腹中後,隻覺得暢快甘美。


    過了片刻,他見身上沒有任何不適,便確定果子無害,也不再吃,便將紫果收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映在冰隙上的天‘色’越見灰朦,大約是到了日落之時,疏真醒了過來,朱聞便遞上這隻紫果。


    疏真正覺得口幹苦澀,吃了大半隻後,覺得‘唇’齒生津,‘胸’口也沒那麽悶了,於是轉頭笑道:“我們要在這裏當地老鼠多久?”


    “等上麵那些人走遠些……”


    疏真聽罷,久久不語,朱聞以為她不喜,正要解釋,卻聽疏真道:“怪我……”


    她低下頭,微微苦笑道:“若不是要繼續留在山上尋找水晶果,你就算勝不了這群宵小。要拖身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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