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仿佛山一般逐漸‘逼’近籠罩——


    “你給父王‘藥’湯裏所下的,並不是致人死命的毒,卻能讓他渾身酥軟無力。”


    他回想起回夜宮中那個神秘‘女’人,她尖利一指所戳出的黑‘洞’,不由冷笑道:“你跟那個中原‘女’人暗中勾結,讓她來行刺父王,父王正要還手,卻是手足無力,被戳中咽喉而死!”


    他掃了一眼一旁臉‘色’各異的眾長老,“父王身邊有幾位長老輪流守夜,那一夜卻根本不曾聽到打鬥的痕跡,守夜之人清晨起來一看,卻怕擔上保護不力的罪名,不敢聲張,就以舊瘡複發報出,是也不是?”


    眾長老中果然有人麵如死灰,匍匐跪地。


    金禪麵‘色’一變,強辯道:“焉知他不是中了你針上之毒?”


    眾人各自‘交’換了眼‘色’,其中眼尖的卻是看得真切,方才閃避時,那‘侍’從卻好似渾身癱軟,不閃不動的呆在當地,連中數針。


    眾人的靜默,讓現場氣氛變得越發險惡微妙,金禪目光閃動,正要開口,卻聽金扈一聲長笑,將懷中解‘藥’替那人喂了下去。不過一刻,那人便恢複過來,卻仍是手腳酥軟,坐在地上不能動彈。


    眾人發出低聲喧嘩,看向金禪的目光也越發異樣。


    正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口,卻聽營帳後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大王,‘洞’坑深處傳來震動——”


    毫無疑問,這是城中發現異常,反追而來,金禪雙目一凝,低喝道:“不管如何,先上馬啟程!”


    此時眾人紛紛上馬,左右衛護著鐵甲車,幾百騎如烏雲破空一般,疾馳而去。


    金扈翻身上馬,眼中幾近血紅,滿心不甘與懊惱,卻終究隻能化為恨恨一歎,他一夾馬腹,回身抄起那癱軟的‘侍’從,隨大隊後塵而去。


    霜夜寒峭,鐵蹄破冰,身後逐漸出現身著甲胄的城軍——卻是由地道遁跡而來,毫無馬匹坐騎。


    金扈眼角餘瞥見他們紛紛彎弓搭箭,暗道不好,略一偏移,便是避到隊伍左側,暫時離開大隊的範圍。


    瞥一眼身後塵煙四起,‘亂’箭飛舞的模樣,眉宇間閃過一道狂暴戾不甘——隻差一刻,隻差一刻自己便能翻盤!


    他們來得真不是時候!


    他的懊惱狂怒,因下一瞬的劇痛而驟然收縮——‘胸’前的痛感宛如絕堤之水,瞬間席卷全身!


    “你——!”


    他渾身古怪的痙攣著,低下頭,卻看見自己‘胸’前的一柄匕首,大半沒入體內!


    鮮血往下滴落,落在橫放馬前那‘侍’從的臉上,身上,‘混’合著他如釋重負的眼神,倒影在金扈眼中,卻是最可怖的噩夢!


    那‘侍’從的手還未離開匕首的把柄,他滿麵血汙宛如鬼魅,卻好似鬆了一口氣,安心的伏在馬上喘息著。


    “為……為什麽?”


    金扈隻覺得渾身都好似敗絮一般,體力正在迅速流失中,眼前的一切逐漸模糊‘混’沌,卻撐著最後一口氣問道。


    那‘侍’從哆嗦著手,將匕首放開,口齒都有些不清了,卻帶著莫名的執著堅持,“我壞了王上的大事,萬死不能辭其咎,全家也會受連累……若能帶你一起歸西,我的家人,必能得到善待。”


    他微昂起頭,苦澀的笑道:“大王在選我們近身服‘侍’的時候就說過,若是為他殉身,隻要他一息尚存,我們的親族便會受到永久的照顧——這幾年死去的弟兄,大王年年都賜予豐厚的衣食牛羊,撫養他們的幼子長大。”


    金扈聽到這幾句,隻覺得心中更灰了七分,眼前景物越發黯淡模糊,四周的戰馬嘶鳴聲都仿佛聽不見,他最後望了一眼蒼穹之上的微弱星光,咬牙笑道:“用人之道,我果然不如他!”


    大笑聲後,他頓時氣絕,隨即落馬,昂藏身軀重重跌在塵埃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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