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咳了一聲,一邊看著手中文書,一邊又端起盞|下的藥湯飲盡了。


    門廊下有侍女低低的說話聲,仿佛有女子的腳步聲走來,卻絲毫聽不見環佩之聲。


    蕭淑容穿著素淨衣裳,大概是因為仍在思過中,身上別無飾。她垂而入,見著朱瑞,微微躬身後,便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朱炎身前,在他座旁的熏爐中添上檀香,驅散了一室苦澀的藥氣。


    朱瑞打量著她,眼角銳光讓人不寒而栗,隨即卻是一笑,又恢複那種溫文羞澀的神氣,笑道:“淑容,閔弟還好嗎?”


    蕭淑容身上一顫,隨即把頭垂得更低,默然無言,朱炎漫不經心道:“閔兒已經這麽大了,不能整日長於婦人身畔。”


    朱瑞睜大了眼,好似仗義執言,“父王,這樣不太好吧,我前幾天還聽到四弟在保母那裏哭鬧不休,他大概也是想見母親了。”


    蕭淑容的手不由在鼎爐邊緣掐得白,朱炎卻是麵色一沉,罕見的疾言厲色,“這是你該管的事嗎,還不退下?!”


    “父王,您有時實在太固執了……”


    朱瑞今天卻似中了邪似的,不顧一旁總管與女官不住遞眼色,仍是微昂起頭,誠懇道:“有些事情,您聖心獨斷,卻也未免有所偏頗,比如四弟,總是要住在母親身邊的,還有,葉太醫雖然提議您以海魚羹湯來強身健體,可您實在不該每日食用,豈不知過猶不及……?”


    他渾然不覺朱炎不悅的臉色,居然又對蕭淑容道:“淑容,您也該勸勸父王,每日服食海魚實在有些不妥,您也不該一味任由他如此進膳。”


    朱炎哼了一聲。覺得這個兒子真是憨直到讓人哭笑不得。想要責罵。卻又不舍。一旁地蕭淑容卻是被朱瑞撩撥得雙目微紅。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從額地縫隙中偷偷打量著朱瑞。一時竟不知這人究竟是憨直淳樸。直抒心意。還是大奸大惡到了極點?!


    她顫抖著手收拾碗筷。心中激蕩之下。卻是讓碗底地一點漣漪蕩了出來。一股若有若無地苦杏香味縈繞在她鼻端。


    蕭淑容手一顫。隻聽咣當一聲。碗盞落在地上。碎成了幾瓣。頓時讓所有人地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蕭淑容仿佛受了很大地驚嚇。渾身都在抖。她蠕動著嘴唇。勉強吐出三個字:“有……有毒!”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住――朱炎幾個月前便受人下毒暗算。風波未平。這次居然又來了?!


    立刻便有人飛撲上前。取過熱水一疊聲為朱炎催吐。蕭淑容顫著聲音道:“沒用了。這是‘瓔珞之毒’。中不過一刻便會……”


    她的麵上完全失去了血色――所謂瓔珞之毒,其實就是從野櫻桃中提取的毒素,帶著淡淡的苦澀杏仁香味,往往被人忽視,頃刻之間便會斃命。


    “朱瑞……你、你竟然!”


    蕭淑容這次的指控乃是真心而怒,朱瑞整個人都好似呆傻了,居然說不出半句反駁的,正在這個混亂的當口,朱炎掙脫開眾人的七手八腳,沉聲道:“寡人平安無事。”


    他隨即站起身來,活動了下手腳,“完全無礙。


    “這……怎麽可能!”


    蕭淑容不信的低叫,“這個杏仁香味,我不會弄錯的!”


    “恐怕真是你弄錯了,淑容。”


    朱瑞的麵色由驚轉為了安心,他好似忍俊不禁,卻又歎息一聲道:“這裏麵,是我為父王精心熬製的杏仁膏。”


    滿殿混亂中,隻有他的聲音響起,“杏仁性味苦、辛,對潤肺、消積食、,散滯氣都有極大的功效,父王有咳疾,最近又大量服食海魚,進這個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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