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足夠的時間處理並州亂局之前,燕清還真不打算目前將製衡和抵禦外敵這兩方麵都能大致達成的丁原如何。隻是嶽父聯合外人對他捅刀子的教訓,還是要給一些的。趙雲聞言,眼睛倏然一亮——在燕清麾下能真正獨當一麵、獨領大軍的將領,本就屈指可數,像他這般剛剛及冠的輕年紀,更是前所未有的。他對自己能力有著十足的自信,現又有幸得了主公的器重,豈有不識好歹的推脫之理?當下就激動得嘴唇微顫,一咕嚕就跪了下來,鏗鏘有力道:“承蒙主公信任,雲願領命前往,定不負主公所望!”燕清聽得他膝頭跟地麵接觸時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不由哭笑不得地將這結結實實跪下去、特別實心眼子的少年將軍給親手扶了起來,溫和地叮囑道:“一時的輸贏固然可貴,仍要注意身體,當避則避,不得勉強行事。”渾身充斥著豪情壯誌的趙雲聽得心裏一暖,自是滿口應下。燕清見他如此,眼底不由閃過一縷慈愛的柔光。——如此英姿挺挺的青年才俊,既已立業,也該考慮成家了。許是勢中仿效他的單身漢太多,導致燕清養成了動不動就安排適齡青年相看女子的準備。橫豎各州那些尚在觀望,想通過各種途徑跟他扯上點聯係的大小家族不少,若有不是滿腹心機、溫柔賢淑的良配,並非不能考慮的。趙雲低著頭,未接觸到燕清眼神,卻莫名地打了個寒顫。“對了,”燕清收回亂飛的思緒,忽想起一事,不由問道:“當初袁術自京師逃出,被張楊中途截獲時,其家眷是如何處置的了?怕是未全送來許縣罷。”趙雲對此事知道不多,倒是郭嘉經手過一些,比較清楚,解釋道:“除些嫡係外,都由張揚代為接手了。”燕清提起後,郭嘉也想到一點,微蹙了眉道:“難道張楊會……?”燕清不置可否,又問:“袁術應有一女,現值宜嫁之年,不知下落如何了?”對那位史上能以亡虜女奴之身,博得風流好色的少年孫權的深寵,與其相伴五十年的袁氏女,燕清還是有些印象的。枕邊風的威力之大,無需多言,如果這位袁氏女當初因顏色美麗而落入了張楊之手,那以她孑然一身都能在孫權後宮裏屹立數十年不倒的本事,怕就不隻是自保了。燕清現雖在遠征中大顯神威,名聲大振,可在其他軍閥眼裏,卻是為了保好名聲和爭取那有名無實的朝廷好感,折損了自己大量物資進去,實力上定會有所削弱。張楊多年來一直遊走在跟燕清勢友好、偶有合作、卻不歸屬的狀態裏,若這次被兗州的成功叛變,加上袁氏女為救父親吹起枕邊風,會不會反戈一擊,也就成了未知數。郭嘉眨了眨眼,不知是驚訝於燕清對大局的掌握程度、居然精細得連袁術有個漂亮女兒都還記得一清二楚好,還是懷疑張楊是否真會在已錯過最佳時機的情況下、暗中跟兗幽兩州聯手好。半晌隻道:“具體有哪些人,怕隻是文和才清楚了。但子龍領兵過張楊轄境時,無論如何,還是做些防範,未雨綢繆的好。”趙雲謹慎地點了點頭:“雲知曉了。”將事大致匯報完後,燕清就打發雖看著還神采奕奕,可眼裏已充滿血絲的趙雲去休息:“別仗著年紀小,就不看重身體了,快去歇息!”趙雲不覺有任何不妥,感動地領命而去。郭嘉的眼角,卻是忍不住一陣陣地抽搐——說這話的人,年紀與趙子龍的分明相差無幾,偏偏是一副老氣橫秋的腔調。燕清親自送完趙雲出去,一轉身就看到郭嘉如此樣子,不假思索道:“眼抽筋了?莫不是嫌羊乳腥臊,又未飲罷?”郭嘉冷不防地就被戳破了一直瞞著的事,麵上就未來得及掩飾,目光一飄忽,就露了點破綻出來,不幸叫燕清當即就捕捉到了。燕清微怒地眯了眯眼,慢條斯理的語氣裏,帶著幾分危險的氣息:“食補不肯,你是非要藥補不可了罷……”郭嘉若無其事道:“不知後營之事究竟如何了?呂將軍怎這會兒還沒回來?”燕清冷笑:“平日喚他呂大傻子,呂二愣子,一旦要用他轉移話題,就客客氣氣地喚成呂將軍了?倒是會見風使舵。”郭嘉聳了聳肩:“主公難道就不想知道麽?”燕清毫不客氣道:“起初我當是你信口胡謅的借口,現在看來,恐怕還設了點陷阱罷。”郭嘉立即大聲叫冤:“主公切莫錯怪好人,我來時的的確確聽得後營方向有些動靜,隻不似呂將軍聽得的那般嚴重罷了。”燕清決定之後再跟他慢慢算賬,現也不好太過打草驚蛇,便眸光一轉,換了淡笑的模樣:“那你不妨隨我去親眼看看。”郭嘉自是求之不得。卻說呂布循聲找到源頭後,頭都要氣炸了——許是近來他心情好而對他們太寬宏大度了些,又或是主公讓他們類似於遊山玩水的慢行軍,養肥了這幫小子的膽,以至於都敢違紀私鬥了!盡管涉事的兵士不多,大多數人還是老老實實地不敢圍過來看,可一看到主要人員都是惡虎營的精兵,呂布的臉色就瞬間黑了下來。他二話不說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場上鬥得正酣的倆人跟拎雞崽似的一手一個,輕而易舉地就提回了邊上一頂營帳裏,重重往地上一丟。他也不怕皮糙肉厚、一會兒等解釋完了就要起碼要挨數十軍棍的倆混賬玩意兒受什麽傷,臉色黑冷道:“怎麽回事?嗯?”第194章 蝗災將至除非是在緊急行軍,無暇兼顧的非常情況,不然這個時候的軍隊,出於減輕背井離鄉帶來的不安的打算,都是允許將士攜帶家眷的。平日就將人安置在兵營裏頭,有專門派人嚴密把守出口,不許他們輕易外出。呂布聽完倆人心虛地交代完來龍去脈,眉頭登時揪得死緊,臉色依然黑如焦炭,重重吸了口氣,旋即猛起一腳,將帶頭那個踹翻在地,再沉聲喝道:“滾去領罰!”二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呂布不耐煩料理牽扯到將兵妻眷的瑣事,剛下意識地踱了幾步,就要轉身回頭,想著一會兒遣個合適人選來,將那引發惡虎營兵士爭風吃醋、違反軍紀私鬥的禍水丟出兵營去。誰知他初初轉身,眼角餘光就掠過一道極眼熟的背影,在兵士家眷所居的帳間閃過,當即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那女子做夢也沒想到,隻是出來偷看一下情況,都會被眼厲如刀的呂布給捉到,匆匆忙忙地加快了步子,可憑她的腳速,又哪兒比得上認定她有鬼的呂布?不出十五步,呂布就毫不留情地將她後領拽住,往地上重重一扔:“跑什麽?行蹤詭異,難道你還是奸細不成?”那女子被扔在粗糲的砂石地上,立刻就蹭得一臂鮮血淋漓,這般厲害的皮肉傷,她竟也隻悶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