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騙過也就罷了,這會居然連郭嘉、賈詡都沒能猜破。而張遼正逢血氣方剛,雖在戰事上稱得上穩重,可在風月之事上,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初哥兒了。在軍中呆久了,母豬都能賽天仙,更何況還是貂蟬這樣心思玲瓏的美貌女子。要是她羞答答地示好,根本不愁那愣頭青不會上鉤。這麽一來,生性單純的張遼,豈非要被那繞指柔給拿捏死了,就此玩弄於鼓掌之間?憂心忡忡的燕清,領著呂布回到廳中,向王允拱手一禮,權作致歉後,就命人在自己右手邊加了張案席,好讓呂布落座。郭嘉難得隻小酌了幾口,睨燕清時發現他臉色不對,於是不著痕跡地湊近些許,低聲詢道:“主公,怎麽了?”燕清歎了口氣:“回去再同你細說。”自從得知王允真將貂蟬帶來後,燕清想將她索要來,配給呂布的心思,就無形中淡了許多。他想給呂布的,是一個未被王允收作義女,擁有過人美貌和善解人意的柔弱歌伎。因無別的依仗,不免對得此青眼殊榮頗為感激的她,定會真心實意地對待呂布。可這會兒的貂蟬,怕已被王允徹底洗腦,背負了沉甸甸的國家大義、陰謀詭計,不達目的定不休了。史上的貂蟬,始終將呂布吃得死死的,近七年過去,直至呂布兵敗下邳,被縊殺於白門樓中,都寵愛依舊。燕清是想通過去掉陰謀的因素,來成全這段英雄美人的佳話,讓呂布愛情圓滿。卻半點不願意憨憨而癡情的呂布,去娶個對義父忠心耿耿的女間諜,再次被騙得團團轉。而與此同時,燕清作為主公,也必須有考量。要是讓王允順利將人安插進來,就是縱容對方靠那枕邊風,來間接控製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一員大將。再加上貂蟬恐怕跟張遼還有暗通款曲之嫌,要婚後也眉來眼去,那豈不早晚得將原是和樂融融的軍中氛圍,攪成雞犬不寧的一灘渾水?而為了達成王允的指示,對貂蟬這極豁得出去的悍女而言,哪怕要給呂布戴起綠帽來,也是毫不含糊的。——絕對娶不得。燕清再感遺憾,寧可讓事先定下的叫王允‘賠了女兒又折財’的計劃半途而廢,也不得不下定決心,放棄貂蟬。偏偏就在此時,王允估摸著時機差不多了,撫髯一笑:“喚孩兒來。”郭嘉還好,隻淡淡掀了掀眼皮,朝人影晃動的簾後看了一眼。燕清和呂布的反應,則要大上一些。燕清動作明顯一僵,眼角餘光,瞬間溜到了呂布身上;呂布則渾身一震,瞬間進入嚴陣以待的戒備狀態,虎目眈眈直視。燭光微微跳動,光線忽明忽暗,燕清辨不真切,隻模糊感覺出呂布目光灼灼,全神貫注地盯著簾後,儼然一副極期待的模樣。哪裏是之前表現出的懵裏懵懂,漠不關心?燕清微蹙眉頭,小抿一口淡酒,有些後悔讓呂布留下了。少頃,簾櫳似流水般向兩側分開,而那盛妝華裳、早已候於後堂的貂蟬,就由兩青衣侍分托一玉臂,款款行來。“妾身見過諸位大人。”說是諸位大人,可貂蟬輕移蓮步,卻是踱至燕清身前,屈膝行了一禮。真真是聲似黃鸝,婉轉動聽。呂布麵沉如水,凜凜看去。那玉容上覆著薄紗,其後麗顏若隱若現,身形纖細窈窕,柳眉下有一雙剪水秋眸,內有水光盈盈,如訴如泣,勾勾地凝於燕清身上。郭嘉將眉一挑,壞笑不已。而如此不加掩飾的暗送秋波,則讓將這一幕一覽無遺的呂布,似活吞了隻蒼蠅般,於口中泛起了酸水。不快歸不快,在真正見到張遼口中的‘國色天香’,其實隻是這麽個身形纖瘦得近乎幹癟,就這腰身怕還沒自個兒小腿粗,很是稚嫩的小東西後,呂布腦海中那根緊繃著的弦,就稍微鬆了下來了。燕清不動聲色,淡淡一笑道:“起來罷。”貂蟬嬌聲應了,直起身後,怯生生地看向燕清。——這王允好一招狠計,竟想一石三鳥,想給他安個貪圖美色、不惜奪臣下所好的汙名。燕清縱使早有預料,卻沒想到被施展美人計的對象,還真轉成自己了。他看向王允,淡然道:“王大人,這是何意?”他不問此女身份,隻問王允意圖。王允笑道:“此為小女,貂蟬也。近來蒙燕司空照顧,允不勝感激,鬥膽視您作摯友,方令其與您相見。”燕清沉吟不語。而那張燭光下愈發顯得俊美無儔,瑩潤如玉的側臉,竟叫貂蟬心中砰砰直跳,不自覺地羞赧低頭。郭嘉微微一笑,似是無意地插了一句:“有言道女兒肖父,今日一見,方知實則不然也。”王允微露尷尬之色,仍笑道:“郭別駕有所不知,貂蟬雖非我親生,卻勝似親女。”呂布哼哧一笑,燕清卻已起身,將杯盞放下,神色淡淡道:“承蒙王大人款待,然清尚有要務在身,就不多逗留了。告辭。”言罷,燕清沉默不言地自行披上鶴氅,由呂布伺候著將帶子係好後,牽上郭嘉,說走就走。王允大驚失色,顧不上貂蟬了,想上前去攔,卻被呂布似鐵塔般地在中間一擋,就讓他半點近不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