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靠燕清帶來的一千嫡係去守偌大豫州,哪怕有十個呂布,也無疑是天方夜譚。燕清也沒動過這種異想天開的念頭,立即同意:“可派文遠去。”他為一州之牧,當然能以政府名義募集青壯,充作軍隊,是為正統。比起白手起家的名不正言不順,燕清之所以要費工夫折騰來這麽個職位,看重這便利就是原因之一。目前看來,募兵的困難是克服了,但養兵呢?內政呢?什麽都需要大量財資作為支撐,憑打勝仗分得的賞賜,不過是杯水車薪,不可能填滿那無底洞的。要獲得稅收,就得恢複農耕,鼓勵商業……這工程可就大了,資金投入也不能缺。燕清越想越頭疼,禁不住歎了口氣。——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下不但缺人,還將麵臨缺錢的窘境啊。就不知前任豫州牧黃琬赴京前,留下了多少郡兵了。要是剩的比較多,就代表他們可以少募些來……郭嘉一眼洞察燕清心思,無情道:“去歲,黃太尉為平黃巾殘黨之亂,郡兵損耗頗大。恕嘉直言,主公還是莫抱這些期望罷。”燕清:“……好罷,我再想想別的辦法。”第22章 深夜訪客車中主臣談天說地,其樂融融;車外呂布忙於偷聽,心事重重。不過聽也聽不真切,頂多斷斷續續地能捕捉個隻言片語,還得自行拚湊。郭嘉給燕清潑完冷水了,略作沉思,問道:“那物資單子,可否容嘉過目一番?”燕清笑道:“自是求之不得。”隻那單子可沒放在這架馬車上,而是讓賈詡負責保存了。燕清掀了掀簾,想吩咐個親兵去,不想呂布就近在咫尺,板著張臉,竟是一絲不苟地行護衛之責。燕清不自覺地就放輕了語調:“奉先,可否去文和那取物資單來?”呂布猛一挺胸,中氣十足地應了:“諾!”待他拍馬離開,郭嘉忽然就哼哼笑了起來,端的是不懷好意。燕清被他笑得眼皮直跳,不由揶揄問:“你這是服了散還是怎的?怪模怪樣。”“散是甚麽?”郭嘉隨口一答。燕清邪邪一笑,回道:“一種碰了短期內能夜禦十女,喜歡光著腳走路,但會導致英年早逝的髒藥。”郭嘉涼涼道:“如此神奇?嘉尚未見過,並不知曉。主公卻對此知之甚詳,想必有過一番深刻體驗。”燕清道:“你沒碰過是再好不過,以後也莫想著去碰了。”郭嘉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驀然道:“主公在用呂橫野(呂布官職為橫野將軍)時,當留心一些。”燕清微笑:“怎麽?”郭嘉一針見血道:“嘉觀此將,身具狼性,近則不遜,遠恐受怨。要想馴服他,一昧予以豐厚賞賜,光待他好可不行,需適時殺殺威風。”待呂布太好,容易使他失了敬畏之心,不識尊卑禮數;待他疏遠,則會招來怨恨不滿。燕清微怔,不得不承認,郭嘉將呂布的性格——至少是史書記載所展現出的那些方麵,看得清楚透徹。他稍作思忖,回道:“多謝奉孝提醒,隻是關於奉先,我自有主張。”“噢?”郭嘉似笑非笑,輕嘲道:“嘉卻瞧見主公,快將那猛虎視若親子,隻顧溺愛了。”燕清被揭穿了,也不羞惱,隻揚唇一笑:“舍不得。”恩威並重,賞罰分明,燕清不是不懂。可唯獨在想到要這麽對付呂布的時候,燕清就心軟了,往往是鞭子不足,糖果溢出。對郭嘉的忠告,燕清到底是做出了承諾,假使呂布有朝一日真‘恃寵而驕’,進退失據,他就得立即采取有效的應對方式。郭嘉懶得理他,以手掩口,打了個小哈欠後,問道:“文和又是何人?”賈詡不過是個出身邊州(位於國家邊境的州郡,如涼州、並州)的寒家子,人已四十有二,還隻在京中擔任個不起眼的郎官,勤勤懇懇,無功無過。自是任誰都沒將他放在眼裏的。饒是似郭嘉這般留心天下有才之士的、都沒將他留意。哪兒想到這料事如神、行事毒辣的智士,不過是喜愛藏巧於拙,不至禍及自身的危急時刻,絕不露出半點鋒芒呢?燕清不好拿還沒發生、恐怕也不會發生的事來說服郭嘉,目前他也沒工夫去真正收服賈詡——對極重明哲保身的對方,身服容易,心服就難,於是在短時間內,也不好將對方委以重任。那單憑賈詡目前乏善可陳的表現,郭嘉聽了之後,還是半信半疑。郭嘉凝眉,細問了其他幾人,忍不住道:“那孫文台驍勇剛烈,瞧著不錯,可以賈文和為首的那些……”想起這個熱衷於在積灰的犄角旮旯裏翻些老古董出來的冤大頭,目前已是自家主公了,郭嘉罕有地忍了一忍,沒將不甚客氣的批判說完。況且燕清絕頂聰明,又有些仙妙之處,就似驚心動魄的洛陽一行中賺得盆滿缽滿、盛譽下全身而退,也不似吃虧的人。或許在賈郎官那一幹人身上,的確有著他看不破的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