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西沒察覺金何坤的走神,隻從唐濃隻言片語中,誤以為坤爺差點做出驚擾鯨群的蠢事。當即脾氣一上來,火翻。“我怎麽跟你說的,啊。跟緊唐濃,讓你拍你就拍,不讓你動你就原地待命。”“追鯨?我他媽的,你出事怎麽辦!萬一遇上危險,怎麽救你,我來得及救你嗎!”“這麽大一人,金何坤你能不能聽我話!”“你這人——”“陳燕西,”金何坤拉下毛巾,忽然打斷咆哮的老師,“我沒出事,你冷靜點。”“再說了,既然不喜歡我。你這麽緊張幹什麽,嗯。”“陳燕西,你在緊張我什麽。”既然不斷勸退我,跟我說和你過日子,沒什麽好結果。你又一天天的,把我放在心尖上,究竟是為什麽。金何坤不信,不信陳燕西就沒動過一次心。第三十四章 到達亭可馬裏的第六天,陳燕西一行人終於趕上“大場麵”。在距離海岸三十公裏開外更遠的地方,有一群鯨魚正要路過,或可能這幾天徘徊於此。但他們此前並沒發現。唐濃和法國科學家馬蒂帶隊的船隻決定匯合。如此龐大的鯨群難得一見,他們可以資源共享,同時增加安全性。金何坤有過幾次下潛經曆,多少期待見到更震撼的場麵。他將相機參數調製完畢,坐在船頭吹風。這地兒一向是陳燕西的“無理”占據處,坤爺過去時,陳老師正叼著煙曬太陽。“唐濃說兩撥人打算合並,或許我們采集到的數據、視頻,可以給法國隊提供資源。”金何坤坐在陳燕西身邊,兩人肩膀相依靠。陳燕西瞥他一眼,“你靠這麽近幹嘛。”“吸二手煙,”金何坤在他耳邊深吸一口,略有遺憾地回味著,“熟背潛規,以免挨罵。”“我是真他媽被你罵怕了。”陳燕西又氣又笑,一巴掌揮開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二手煙危害更大,發什麽神經。”夾煙的手指剛到唇邊,陳老師頓幾秒,又在木板上戳滅煙頭,包進紙巾裏。金何坤就是來克他的。小動作沒能逃過坤爺法眼,嘴角勾著笑意,大剌剌往後一躺。他單手握著陳燕西手腕,指腹在對方腕骨上來回摩擦。日光兜頭照,曬在皮膚上有點辣。海風強勁,混著腥味。漁船破開海麵,水聲花花。他們不言不語,卻有了點現世安穩的感覺。平平淡淡,透了些甜。之前金何坤問陳燕西,你在緊張什麽。其實陳老師也是敞亮人,當晚搬了椅子帶他往岩石山崖前一坐。他們麵前,大海無垠。雲火燒得海麵反光,倒不比午時刺眼。風鼓滿衣衫,海鳥歸巢。一步往前,是懸崖峭壁。往下,巨浪拍擊在岩石上,轟隆如雷響。先是坐著喝點汽水,閑聊幾句。金何坤左眼皮跳,總覺有事發生。陳燕西最終站起身,走到崖邊。“你問我緊張什麽,無非就是想問,我是不是喜歡你。”金何坤不出聲,等著下文。他見夕陽將陳燕西的輪廓磨得圓融,回頭笑時,眼裏夾著碎光。像......有日月星辰。“我得承認,我是喜歡你。否則也不可能一次次放縱你我上床,我又不是真想找炮友。就覺得你我其實挺合拍,各方麵。”陳燕西轉身朝向大海,半眯眼。西陲烏金威力不足,仍叫他眼睛有些疼。而他緊緊盯著海天交接處,似有很重要的東西,就在那裏。“我有兩次對你動心,金何坤。”“第一次,是在仙本那夜潛上岸後,我們倆偷船出海,你給我講故事時。你應該不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人,就當時你那樣,臉上有熱愛。我能感受到你喜歡自己的工作,你喜歡飛行。認真的男人最帥,那時我決定不推你走,跟你處個情人試試。”“第二次,是咱倆回c市。我們都有點......怎麽說,失業青年的意思。但我沒從你身上看到頹靡,你不像我,其實你比我強大。當時我要推開你,至少不能一起在泥淖裏沉淪。”陳燕西從包裏掏出煙,自己抽一根。沒吝嗇,轉手扔給金何坤。“說句實話,那時我希望你離我遠點,遠離我渾身的負能量。可你說,你要跟我去。你說,你學會了自由潛進階。這些都本是你不必去做的,但你做了。”“那時我心髒狂跳,十幾年,沒對誰這麽......這麽有所期待過。然後我同意你的要求,帶上你,我們一起走。”生活沒法活成小說的感覺,誰該幹什麽,誰不適合幹什麽,冥冥中自注定。人有分工,才有這個千姿百態的社會。金何坤應該去飛行,而陳燕西就得去潛水。兩人在平淡的清晨,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陳燕西以為金何坤清楚,這是一次冒險。而冒險結束後,就該回歸正常的生活軌跡。“所以,有第一次,第二次。現在還沒第三次,是不是。”金何坤問。陳燕西聳肩,“那你呢,見色起意後,日久生情?你喜歡我哪裏。”這問題挺刁鑽,一時有點像戀人間毫無安全感的提問。你喜歡我哪裏,你會喜歡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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