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查明前因


    樂以珍從詹先生家裏出來後,整個人處於一種茫然若失的狀態。


    雖然這兩天她連受打擊,可是她的心裏還是有一星希望的,鳳州這個安寧靜美的小城,有著她穿越以來最溫馨的記憶,還有一份數目可觀的私產,自打她沉湖後醒來,她一直在心裏打算著,她的餘生就是帶著兩個孩子在鳳州度過了。


    可是眼下,宅子和生意統統被賣掉了!她現在回想起來,懷遠駒戒毒那段時間,她偶有提起來鳳州,他總是一臉的猶豫為難,竟是因為這個!


    樂以珍揣摩著,懷遠駒也許並不想賣掉所有的產業,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貓膩,而這件貓膩一定與郭元鳳有關,甚至有可能與鄭士功有關。


    但其中細節,她就沒辦法去想像了,也許等朱璉廣的人追到鳳州來,能給她一個準確的答案吧。


    而擺在眼前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她未來的生計。安平回不去了,鳳州這裏又一無所有了,等兩個孩子接了來,她恐怕要尋一處適合安身的地方,靠自己的努力養活一雙兒女了。


    雖然有前一陣子掌管生意的經.驗,她並不懼怕拋頭露麵討生活。可是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裏,她的生活從高峰直墜入低穀,內心的落差一時之間還是難以適應的。


    一心投奔一個寧和的家,結果.現自己已經房無一間、身無分文。樂以珍鬱鬱不歡,由著朱璉廣安排,當晚住進了一家客棧。


    晚飯的時候,朱璉廣向店家要了幾樣清淡的粥菜,.本來打算陪著樂以珍用餐,結果樂以珍留下一碗粥和一碟炒青筍,將朱璉廣拒至門外,關上了門。


    她回身坐到桌邊上,愣愣地瞅著那清粥炒筍,直到.粥稠菜冷,她也沒有動一下筷子。她滿心裝著沉沉的心事,卻沒有一件是清晰明了的,不由得她不沉悶愁煩。


    就這樣呆愣愣地坐到深夜,突然她這間客房的.門被敲響了。經這一遭變故之後,她的神經變得異常敏感,“叩叩”兩聲敲門聲,驚得她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誰?”


    “是我,有事情跟.你說。”朱璉廣的聲音輕輕地從門外傳來,讓樂以珍心勁兒一緩,舒出口氣來。


    她活動了一下坐麻木的腿腳,走過去開了門。朱璉廣一身涼氣走了進來,往桌子上一瞧,粥菜完好冰涼地擺在那裏,一盞燈燭都快燃盡了。


    他歎了一口氣,回身到門外,吩咐隨從往樓下要一份熱飯菜、一壺熱茶、一桶熱水。


    等東西到齊了,他先是往盆裏舀了一些熱水,拉著樂以珍過去洗了洗手臉,又將她帶回桌邊,將筷子塞進她的手裏:“我的人從安平過來了,有消息要告訴你,你吃了這碗飯,我就跟你說,否則咱們就等到明天再談。”


    樂以珍被他將了一軍,勉強端起飯碗來,就著麵前的一碟什錦素炒,飛快地將一碗飯扒進嘴巴裏,也不細嚼,粗粗地咽了下去,噎得她自己都紅了臉。


    朱璉廣搖頭歎笑,讓隨從收了碗筷出去,他起身關好了門,回來坐在了樂以珍的對麵。樂以珍喝了幾口茶,感覺哽在胸口的飯菜順下去了,便抬頭看著朱璉廣,急切地問道:“什麽消息?孩子怎麽沒接來?”


    樂以珍提孩子,朱璉廣就滯了一下,隨即他臉上掛著輕緩的笑意,對她說道:“孩子在懷府裏,好好的,有人照顧著呢,還是再等幾天,等這件事的風波漸漸地平息了,再想辦法接出來比較穩妥。”


    “誰在照顧我的孩子?是穀姨娘嗎?”樂以珍將身體前傾,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朱璉廣。朱璉廣趕緊點頭:“對對…你們家姨娘太多,剛剛跟我說了,我竟沒想起來,就是這個姓…穀的姨娘在照顧你的孩子…”


    “哦…”樂以珍稍稍放了心,“兩個孩子到底是懷家的骨血,他們不會難為孩子的,是吧?”


    “當然不會!所以我才沒有急著接孩子出來,等鄭士功和沈家沒這麽警惕了,再將兩個孩子接到你身邊,這樣你們母子三人都安全,你說是不是?”朱璉廣耐心地跟她解釋著。


    樂以珍將身子靠回椅背上,垂下了頭:“這幾天我的心亂得很,也沒辦法理智地思考問題,幸虧有王爺在,替我謀劃籌辦這件事,我就聽王爺的安排吧。”


    朱璉廣鬆了一口氣:“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和你的孩子。我的屬下剛剛帶來一個消息,他這幾天在安平查探,已經弄清楚這次事情的起因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樂以珍又將身體繃緊,兩隻手扣住桌沿,全神貫注地看著朱璉廣。


    “我們還在京裏辦事的時候,你們家二少奶奶就已經在家裏謀劃這件事了。那一陣子你們家老爺癮病很重,郭氏趁你不在家的功夫,經常接濟你家老爺煙資。後來有一天,郭氏在你家老爺犯癮的時候,跟他說你臨行前吩咐過,不許動用家裏的銀子給他買西土煙,她不敢從家裏的帳上支銀子,而她的私房已經給光了,實在沒有銀子再供他了。你家老爺大概是那一會兒神智不太清楚,就說自己在鳳州有私產,讓郭氏派個人過來,找詹先生支些銀子帶回去…”


    “懷老爺的本意並不是賣掉產業,可郭氏卻趁他癮病犯了顛三倒四的當口,哄騙他簽了一份委賣書,又問出了契據和大印的藏處,她便支使她娘家的堂兄趕奔鳳州來,將這裏的宅子和生意統統賣掉了…”


    “她之所以有這麽大的膽子,是因為她當時就已經有了誣陷你和你家二少爺入獄,獨霸懷氏產業的陰謀。這一段就要從鄭士功身上說起…”


    “我跟鄭士功打過交道,這個人並不愚蠢,他這次和郭氏聯手製造這起荒誕不經的冤案,實在是冒著生命危險的,而能讓他如此不顧命冒險的人,唯有他的兒子…”


    “鄭家在他這一輩就是單傳,到了他這裏,妻妾倒是不少,可惜生了一堆的女兒。到他四十二歲的時候,他新納的一個小妾才給他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簡直就是鄭家的命根子,全家人將這位公子捧在掌心裏,生怕他有個閃失,絕了鄭家的後。”


    “俗話說:慣子如殺子。這位獨苗鄭公子在父母的慣寵溺愛中長大,果真成了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吃喝嫖賭玩,無所不精,就是不肯正經讀書考功名。就在咱們上京之前,這位鄭公子隨一群狐朋狗友到京裏遊玩,在花樓裏因為搶姑娘,和人起了爭執,他們仗著自己這一方人多,愣是將對方的一位年輕公子打死了,殊不知他們打死的那位正是兵部尚書童寬麒的兒子,不等他們跑出京城,就被童大人派人捉住…”


    “鄭士功得了消息,急得撞牆。為了這根鄭家的獨苗,他親自上京跪求童尚書。童尚書被打死的那個兒子,是他諸多子嗣中一位不起眼的庶子,雖然他也心疼,倒也不至於挖心挖肺地傷心。兒子已經死了,鄭士功又磕頭磕得皮破血流,他便有了另外的主意…”


    “他跟鄭士功說,鄭公子打死了他的兒子,他若輕易放過,人人以為他這個兵部尚書軟弱好欺呢。鄭士功一聽這句活話兒,趕緊指天誓,隻要童尚書留他兒子一條命,讓他做什麽都可以。結果童尚書便跟他張開了獅子口,要他籌二十萬兩銀子上京領人…”


    “生了一個敗家兒子,鄭家的家財已經被他揮霍得差不多了,二十萬兩銀子對鄭士功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絕望的數字。他回到家裏,一番核計,想起了他治下還有一戶富可敵國的有錢人家,就是你們懷家。”


    “他上門求助的時候,我們正在京裏,你們家的主事人郭氏接待了他。鄭士功放下自己為官的尊嚴,低聲順氣地求郭氏跟你們家老爺說一說,能不能借他十萬兩銀子。郭氏就在那一刻有了後來這個害命謀產的主意…”


    “她答應給鄭家解決全部二十萬兩銀子,隻要鄭士功配合她演這一出戲。鄭士功實在是走投無路,湊不齊二十萬兩這個數目,便咬牙答應了她…”


    樂以珍想了好幾天的問題,在這一刻終於明朗了,怪不得郭元鳳在後堂跟她說:“天要助我,機會就這樣來了…”原來鄭士功等著二十萬兩銀子買兒子的命,而郭元鳳恰恰在那時候知道了鳳州私產的事。


    “那我家老爺到底是怎麽死的?”樂以珍抖著嗓子問道。


    “郭元鳳答應那個姓夏的女人和你家羅姨娘,隻要她們在你家老爺的飲食中投下她給的藥粉,她就供她們兩個一輩子的煙…她哄騙夏羅二人,說那藥粉隻是重劑西土粉,她隻是不希望看到你們家老爺戒毒成功,她保證吃了那東西,隻會重犯癮病,但不會有生命危險…”


    “兩個女人受那一輩子不缺煙的誘惑,就替她做了這件事,結果還沒等你家老爺咽氣,那兩個女人就被郭氏派人強喂進去大量的西土,一命嗚呼了…”


    樂以珍終於知道了懷遠駒死亡的經過,她雙眼噙淚,恨得捏緊了拳頭,咬牙說道:“郭元鳳!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用來害死我丈夫的那種毒藥,喂進你的嘴巴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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