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離垂眸望了一眼,又抬頭望向水喬幽。


    水喬幽任由他們二人打量,慢慢喝著自己的水。


    楚默離接過書,翻了翻,又看到幾幅小圖,裏麵都有水羲和。


    畫畫的人,畫技一般,看不出人臉的具體樣子,但是線條畫出了神韻,對比水喬幽的側臉,的確很像。


    “是挺像的。”


    水喬幽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見地一滯。


    他們兩個這是什麽眼神?


    她有點懷疑,他們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顧尋影聽見楚默離認同,小雞啄米似地點著頭。


    她想將書拿回來,楚默離的手指壓著書頁沒有挪動,又看著水喬幽對比了兩眼。


    顧尋影隻好將伸出去的手又伸回來。


    水喬幽照舊喝著自己的水,坦然自若。


    須臾,夙沙月明他們進來了。顧尋影趁著他們相互見禮時,趕緊將書給收了回去。


    他們也隻能看出有點像,其它的也看不出什麽,並未多想。大家都到了,就也沒再閑聊這事。


    用完早飯,楚默離帶著秦鳴依舊冒雨出門了。


    半個時辰左右,雨停了下來,也沒出太陽。


    觀棋先前在廟會上買的零嘴都吃完了,有些想念廟會。想起夥計說的廟會會連開三日,又見今日楚默離沒在,他趁著給夙沙月明打掃房間的時候將棋盤往不起眼的地方挪了挪,提示夙沙月明那日水喬幽定然也沒逛盡興,建議他再約上她再去廟會逛一逛,讓後者解解悶。


    不然一直待在這客棧裏,得多無聊。


    他說這話的時候,在心裏琢磨,是不是該想辦法讓二公子別跟著去了。


    還沒想到該用什麽辦法讓夙沙月明和水喬幽單獨出門,夙秋已經出現在門口。


    觀棋見他進門,立時有點心虛,懷疑他是不是長了順風耳,又有點慶幸那話自己還沒說出來。


    夙沙月明見夙秋進來,將自己剛端到手邊的茶遞給他,“你可想出去逛廟會?”


    夙秋瞟了一眼觀棋,“隨便。”


    他說隨便那就是願意去了。


    夙沙月明看了眼外麵的天色,讓觀棋去請水喬幽。


    觀棋心想,能夠出門,也是好事,機會可以再創造。


    他立馬應下,去了水喬幽那邊。


    水喬幽在房間裏閑著發呆,聽到敲門聲就來開門了。


    觀棋三兩句話講清了自己的來意,並表達了夙沙月明的誠意。


    他等著水喬幽的回答,卻見水喬幽望向了左邊。


    他順著她目光看過去,就見顧尋影不知何時站在了廊上,也在看著他們。


    一起在同一家客棧住了幾日,前日也一起出過門,他們和她也算是有點熟悉了。


    觀棋一時有些糾結,要不要也請她去。


    不請的話,好像說不過去。


    可請她的話,到時候豈不是又得多支走一個。


    他還沒想好請還是不請,顧尋影自己看著水喬幽開了口,“你也要去逛廟會?”


    觀棋首先關注到那個‘也’字。


    顧尋影走上前,自來熟道:“正好,我也準備去,那就一起吧。”


    她已經是可以出門的架勢,直接在門外等著水喬幽。


    這麽巧?


    觀棋不用糾結了,“……二位姑娘稍等,我去催促我家兩位公子。”


    水喬幽對逛街興致不高,還沒想好要不要去。


    顧尋影看觀棋離開,向她湊近了一點,“你可還知道水羲和什麽事跡?你是不是知道那些沒寫完的事?你知道多少?”


    南方和北方截然不同,這雨一停,不大的客房裏又悶又熱,比以前水喬幽六月天在崖壁上鑿石還讓人難受。對比屋內,屋外反而要更舒適。


    迎著顧尋影好奇的大眼睛,水喬幽想著,這麽悶熱的天,去外麵走走也不錯。


    “……也不是都知道。”


    顧尋影和她的想法似乎完全不同,“那就是知道一些!”


    水喬幽眼睛瞥到夙沙月明他們往這邊走來,看了過去。顧尋影見她動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水喬幽將門給帶上,等著他們過來。幾人相互問禮後,一起向樓下走去,這個話題暫時被揭了過去。


    外麵沒有太陽,還有點微風,比待在客棧裏真的要舒服很多。


    到了廟會,擺攤的都已經將攤給支上。


    天不熱,大家看廟會上的東西覺得比第一日見到的更加有趣。


    來的這一路,觀棋都想著要怎麽支走夙秋和顧尋影,可看到街上有雜耍,瞬間被吸引了目光,忘了自己肩負的大任,擠進了人群。


    街上來來往往的婦人少女,對街上琳琅滿目的貨物興致勃勃,一般都是要買點什麽的。


    水喬幽和顧尋影依舊隻是純逛,都不買東西。


    夙沙月明以為水喬幽依舊是因為沒錢,也知她不會接受自己的錢財。觀棋去買那些特色糕點吃食時,夙沙月明給了他一錠銀子。


    他們主仆倆出門在外,夙沙月明身上有錢但多是備用,平日花銷都是觀棋帶著。


    觀棋接過銀子,心領神會,看到好吃的,他都會買雙份。


    中午就在那條街上吃飯,因為觀棋有錢沒地方花,這頓飯又是他請的。


    酒樓樓下大堂還有說書的,講的是當下江湖的新鮮事,聽著不無聊,幾人吃了飯沒有立即走,又點了壺茶坐著。


    坐了一會,樓下說到了新擠入四大世家的霞河孫家的背景。不知是孫家最近太引人注目還是說書人消息靈通,孫家和隴城魏家的關係被挖了出來。


    有人以前聽過這個孫家,知道那個孫家家主並沒什麽能力。最後居然是它占了這個位置,這些事情引起了大家的熱論,有人冷嘲,當真是‘亂世出梟雄’。


    可是,除了嘲諷,他們也做不了什麽,畢竟他們自己現在也早就從淮國人變成了淮北人。


    說書人繼續在台上講,又講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後,提起了大家一直很好奇的雲川天。


    天霜館已經查到雲川天就在南邊,至於在南邊哪裏,暫時還沒查到。


    但是,天霜館查到,這幾年江湖流傳的前朝藏寶圖剩餘的部分可能就藏在雲川天。


    這事一講,大家又變得精神起來。


    雲川天據說百年門派,自大鄴時就開始立派了。大家聽他這麽一說,個個都覺得十分有可能,有人恨不得立即去找雲川天。


    隻是,這個南邊,範圍有點過大了。


    他們這鳳仙就算得上是南邊了,可他們這從未聽過有雲川天的人活動的痕跡。


    這讓他們不得不又按耐住性子,內心盤算著是不是該去天霜館買第一手消息。


    又是一陣討論後,有人好奇,那寶藏是否真的存在。


    聽見的人笑了,寶藏在不在,找到地方去看了不就知道了。沒有對他們又不影響,若是有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所以何必糾結這些。


    其他人一聽,覺得甚有道理,討論的熱情更高。


    夙秋聽著他們的熱議,趁著水喬幽和顧尋影沒注意,低聲問了一句夙沙月明,“你知不知道雲川天在哪兒?”


    夙沙月明搖頭。


    夙秋懷疑地看著他。


    夙沙月明想笑,“我要是知道,還能不告訴你。”


    夙秋聽他這麽說,相信了他,轉回了視線。


    夙沙月明多看了他一眼,沒問他為何好奇這事。


    其實,水喬幽耳力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她注視著樓下,沒有多看他們,當做沒有聽見,亦沒和其他人一樣與他們討論此事。


    樓下說書人休息了一盞茶,再回來,嘴裏又換了件事。


    自從桑國覆滅後,曾為桑國皇室監視江湖的雙溪樓,也像是隱居了一般。


    然而,就在前段時日,有人看見雙溪樓的花堂堂主逢春曝屍荒野。那事過後沒幾日,又有消息傳出,雙溪樓的草、木兩位堂主也早就死了。江湖猜測,這雙溪樓恐怕也是遭遇到了什麽江湖仇殺,才會發生這種慘事,那兩位失蹤的樓主說不定也早就斃命了。


    夙秋和水喬幽聽著這些話,麵上一個比一個自然,兩人仿佛也是第一次聽見。


    說書人說的都是江湖最新發生的事情,大家聽著都覺得新鮮有趣。觀棋尤其愛聽這些,水喬幽和顧尋影對逛買東西都不是特別熱衷,幾人就沒再挪地方,一直在酒樓坐到說書先生離開,他們才起身出了酒樓。


    這時,觀棋才想起來他勸夙沙月明出門時的計劃,想著該怎麽補救。


    跟在他們身後走了一段,他聽到有路人在說,今晚河邊有祈福辟邪的集會。大家都在問要不要去,聽起來讓觀棋這個外地人有些心動。


    他趁著買東西,立馬和攤主打聽清楚了詳細和集會的地方。


    得知那條河在前麵街角左拐過去就到了,觀棋當即引著大家往那邊去了。


    大概是前兩日都下雨,今日不熱,且是最後一日廟會,再加有祈福辟邪的集會,街上人越來越多,行人的腳步自然而然慢了下來。


    他們出酒樓時已經不早,拐到河邊,就到了可以用晚飯的時辰。


    觀棋一眼看中那家離碼頭最近的酒樓,將眾人引了進去。他又特意在二樓選了一個臨河靠窗的位置,坐在那兒,視線稍微一低,就能看到河邊的集會。


    吃飯時,他還特意給大家介紹了一番這個集會,建議等會他們吃完飯,也可以去感受一下。


    夙沙月明瞧著樓下的熱鬧,“看著好像是挺有趣的。”


    觀棋聽他這麽一說,見到水喬幽也看向了樓下,心中一喜。


    待會到了那兒,趁著人多他就將四個人給分開,留……


    “公子!”


    他完美的計劃,才想到一半,顧尋影突然望著樓下喊了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顧尋影給旁邊的水喬幽指向對麵的酒樓,“公子在對麵。”


    她這話沒什麽問題,可水喬幽沒太明白,她為何要特意指給她看。


    巧合的是,她剛看過去,對麵酒樓裏出來的楚默離似乎感受到了這邊的注視,望了過來。


    兩人目光猝不及防地隔空對上。


    其他人也在顧尋影這話中一起望了過去,觀棋見到楚默離,不知怎的,心裏咯噔響了一聲。


    楚默離應該是看到了他們,少頃,他上了旁邊的橋,朝這邊走了過來。


    水喬幽注意到他的身後除了秦鳴,還有韓子野。


    韓子野沒有跟他過來,在橋邊與他們分開,獨自離去。


    楚默離過了橋,直接朝他們所在的酒樓而來,大家都默契地沒動筷。顧尋影去樓下接楚默離,夙沙月明吩咐觀棋再去準備一副碗筷,加兩個菜。


    觀棋在心裏歎息一聲,有點後悔自己偏偏選了這個酒樓了。


    楚默離剛才在對麵酒樓見客,沒有用飯,夙沙月明邀請,他也沒客氣,坐了下來。


    主位空著,楚默離上來,恰好給補上。


    他見左手邊的水喬幽身邊空空如也,問道:“今日,沒買東西?”


    “……嗯。”


    “銀子不夠?”


    ……她都沒花,怎麽可能會不夠。


    “沒有想要買的。”


    她這樣回,楚默離沒再問了。


    觀棋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用眼神與夙沙月明交流,原來水姑娘也不接受杜公子的銀子。


    然則,夙沙月明從他們二人這聽著平常的對話中,看出了他們的熟稔和相處的自然。


    楚默離和他們也是熟人了,這頓飯多上一個他,大家也沒覺得不自在。


    飯後,觀棋又‘隨口’提了一句外麵的集會。


    楚默離瞧了一眼外麵,並不介意和他們一起去走走。


    他們下樓時,秦鳴已經結過賬了。


    出門走在街上,觀棋想著的水喬幽和夙沙月明並排前行,變成了楚默離走在水喬幽和夙沙月明的中間。


    此時,天色已黑,碼頭上有巫師在祈福,周圍已經圍了許多人。


    他們停在外圍,後麵很快又來了許多人。


    觀棋正思索著該怎麽幫自家大公子,前麵三人就被人給擠開了。


    楚默離下意識往水喬幽那邊走,給她擋著旁邊的人。


    夙沙月明為了給一女子讓路,往另一邊挪了兩步。


    觀棋顧不上想其他的了,趕緊三步擠到他旁邊,害怕他又和以前一樣,迷失方向。


    等他跟緊了夙沙月明,主仆倆再往人群中看,隻見到顧尋影和夙秋,水喬幽和楚默離被人群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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