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七欣賞完自己的小手指,沒理會腦海裏多出的記憶,拿出一顆水果糖剝糖紙。


    小腦袋點呀點,頭頂兩個散亂的小揪揪晃呀晃,也不知聽懂了沒。


    伸手,一顆糖塞進黑大個的嘴裏,順勢拔了拔他的舌頭。


    他戳我小肚肚,我拔他舌頭,什麽禮什麽來。


    黑無常甜滋滋的離開。


    老白要是知道自己得了小七寶親手剝的糖果,會不會羨慕死?


    鹿錦憤憤的盯著他原本蹲過的位置,誓要盯出個坑。


    臭大個,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不容易忘記那個黑曆史,又提起。


    欠抽。


    算了,人家大塊,他抽不過。


    一把撈起小豆丁,回屋睡覺。


    托黑大個的福,今晚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往常整夜運動,提前結束。


    “寶啊,爹怎麽感覺你越來越短了?”


    鹿七劃拉小短腿比了比某條大長腿,奶聲奶氣的道:


    “沒有呀,七寶才兩歲半,這麽短正常呀,是爹爹長了。”


    “胡說,爹爹都24歲大齡老男人了,怎麽還會長個?”


    “明明是你長胖了,少吃點肉,明天兩個雞腿歸爹爹,你吃雞胸肉,長個。”


    “爹爹,雞還沒抓到呢?要是兔子,七寶能不能吃腿呀?”


    “它是兔腿,不是雞腿。”


    小豆丁還想為自己爭取一點福利,腿肉好吃。


    她咂巴著小嘴,嘴角溢出一抹不明液體。


    “腿肉都不長個,你少吃。”


    不良老爹一點沒有欺負小孩的意識。


    小家夥咽了咽口水。


    “哦,好吧,周奶奶說菜菜也不長個,都給爹爹吃。”


    “明天不撿菜菜,不好吃,咱們就吃肉肉,快睡。”


    日常討論完畢,爺倆秒入睡,呼嚕聲驟起,一深一淺交叉,悠遠綿長。


    *


    咯咯咯~~~


    隔壁的雞叫了幾遍後----


    氣派的磚瓦房院子裏,一大一小頂著雞窩頭蹲在水井邊刷牙。


    大的哈欠連天,小的小腦袋一點一點。


    周春花挎著籃子開門進院,看到的就是這副和諧的光景。


    她搖頭笑道:“小錦,七寶,今天這麽早起床?”


    美妙的聲音入耳,兩隻瞬間醒神。


    嘶哈~~,早飯來啦。


    咕嚕咕嚕吐~~


    咕嚕咕嚕吐~~


    大手小手往臉上一抹,四隻眼睛亮閃閃。


    “嬸子,早上好。”


    “周奶奶,早上好呀~。”


    看著大小神同步的小表情,周春花笑容更深了。


    兩隻活寶越來越像親父女了。


    也不知是不是吃同一方水的原因,父女倆長相多少有些相似。


    不知情的,把他們當親父女都不奇怪。


    自從撿了個閨女,鹿錦身體越來越好了,最值得欣慰。


    “好~,快進來,既然你們起來就不溫鍋裏了,我給放堂屋桌上。”


    “小錦啊,天氣涼,下次記得給七寶燒點熱水洗臉。”


    男人帶娃,糙得很。


    3月的天,涼颼颼的,小丫頭皮膚嫩,就怕凍傷。


    “沒事,冷水醒神。”


    鹿錦不以為然,他從小就是這麽過來的。


    剛把小家夥抱到她的專屬椅子上,周春花一巴掌呼他背上。


    “七寶是女娃,跟你臭小子可不一樣,小臉要是凍傷了,得多受罪,以後怎麽找好夫婿?”


    鹿錦被迫點頭,“我知道了嬸子,明天就給七寶燒熱水。”


    明天要是鬼來了,冷水都省了。


    愁人。


    瓷白的小臉,大眼睛烏溜烏溜的,跟畫上小仙童似的,小小一團,可愛極了。


    周春花心裏喜歡得不行。


    進屋拿出梳子,給她梳起兩個紮實的丸子頭。


    比她親爹紮的散裝貨好看多了,看起來更可人。


    麵對又香又嫩的小家夥,周春花一個沒忍住,往她小臉上啵了一口,逗得小家夥咯咯大笑。


    “小錦啊,要不聽嬸子的,給七寶找個娘?”


    鹿家幾輩前,是早年逃荒來溫家屯的外來戶。


    鹿錦是個孤兒,祖家沒人了。


    他娘葉嫣3-4歲的時候,他爺奶撿回來的。


    那時候世道亂得很,外家還有沒有人,並不知曉。


    鹿家爺奶隻有一個兒子鹿梁,人丁單薄,就把撿回來的葉嫣當親女兒養。


    兄妹倆長大後卻看對眼了。


    鹿家爺奶舍不得葉嫣嫁出去,所以樂見其成。


    夫妻倆很努力生活,就是氣運差了點,雙雙因公獻身。


    留下三間大瓦房,一間堂屋,兩間臥室。


    廚房也有,但是很少開火,主要是鹿錦不會做飯。


    跟村長家住得不遠,交了夥食費搭夥。


    周春花擔心他的終身大事。


    明明長著一副好皮囊,24歲了,一點都不著急。


    反而是每次給介紹姑娘,他就跟她急。


    媒婆上門議親,他更是拒絕到底。


    美其名曰要照顧閨女,沒空談男女之情。


    她那個愁喲。


    咋就有人不想要媳婦兒呢?


    聞言,鹿錦腦海裏立馬浮現昨晚抱頭女鬼那句:“娘的閨女啊。”


    嚇得他一個哆嗦。


    “別,嬸子,我們爺倆生活挺好的,不想加進一個外人。”


    他的態度,周春花已經習慣,轉頭問鹿七。


    “小七寶啊,你想不想要娘?”


    “有娘可好了,可以給你紮好看的小辮子,做漂亮裙子,還可以做好吃的給你。”


    鹿七努力啃著玉米餅子,兩頰鼓鼓的,嚼巴嚼巴咽下去才回話,口齒非常清晰。


    “周奶奶,爹爹不喜歡抱頭的,七寶也不喜歡抱頭的,不要娘。”


    周春花:???


    抱頭的是什麽鬼?


    哪個好人沒事抱著頭?


    鹿錦鬆了口氣。


    還真怕閨女想要個娘。


    他可不想招回來個攪家精。


    村裏太多例子,娶了媳婦,家無寧日。


    以前他一個人挺好,現在爺倆更好。


    爹娘生前都在城裏工廠上班,出事後廠裏有補償。


    他不想進廠,賣了兩份工作,加上爹娘以前攢下的工錢,養活他和小七寶足夠了。


    等錢花得差不多了,再想法賺就是了。


    媳婦兒,他從來不想。


    周春花歎了口氣,提著籃子離開。


    她始終是個外人,鹿錦的終身大事輪不到她操心。


    就是當心他不著調,把可人的小七寶養殘了。


    男人帶娃,活著就行。


    今天是洗冷水臉,前些天,她親眼看見鹿錦拔野菜和小七寶生吃。


    用他的話是,新鮮,多汁,營養。


    聽聽,這當爹的有多離譜。


    好在小七寶說,鹿錦抓到野雞兔會烤熟了吃。


    她隻好昧著良心跟小家夥說,吃菜不長個,要吃肉。


    一個家,沒個女人操持,真的不容易。


    不過一想到家裏頹喪的小兒子,她又歎了口氣。


    就算找,也要看找個什麽樣的。


    或許,一個人帶娃也挺好。


    哎~~


    鹿錦看著周春花遠去的背影,腦袋湊近閨女。


    “寶啊,你可不能要娘,要了娘就沒爹了,記住了嗎?”


    一聽到沒爹,小七寶嚇得一激靈,點頭如搗蒜。


    “嗯嗯,七寶不要娘,隻要爹爹。”


    鹿錦不放心再囑咐。


    “誰要給你塞娘,你都不能要,有人來搶爹爹,你要搶回爹爹,知道嗎?”


    小豆丁握緊小拳頭,奶凶奶凶的道:“誰敢來搶爹爹,七寶打洗她。”


    “啊啊啊,天殺的倒灶鬼,又偷老娘雞蛋,老娘打死你個懶饞貨。”


    “家門不幸啊,兒啊,你怎麽就眼瞎,娶進這麽個遭瘟玩意,我命苦啊。”


    隔壁日常傳來獅吼,父女倆對視,齊齊哆嗦。


    不能娶媳婦!!


    不能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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