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婆,大壞蛋,不許動我三哥哥~。”


    “放天他,殺殺殺~!”


    衝破天際的小奶音,氣吞山河。


    麵黃肌瘦的小奶娃,舉著小木鏟,小炮彈般飛奔而至。


    沒二兩肉的小臉,氣鼓鼓的,呲著小米牙,凶猛無比。


    連帶頭頂枯黃稀疏散亂的小揪揪,都充滿強烈的殺意。


    以老太太為首的一行人,形容枯槁。


    此時圍著一群殘病弱,臉上盡是貪婪之色。


    這貪婪並非為財,而是為肉。


    餓極的人,沒有底線,心底的惡魔已然出籠。


    吃的,要吃的,他們要吃的。


    這便是他們心中唯一的念想。


    在他們心裏,有著一套屁性原則:弱肉強食,該死的驢,須提前上鍋。


    鹿家二房小輩鹿浩昌,早產兒病秧子,能撐一路,都是因為父母死命相拚。


    眼看著他要斷氣,惡魔遵循剛氣絕割肉肉不柴的屁原則,盯著他磨刀霍霍。


    任憑他父母兄弟喊破天,也喚不醒這些惡魔泯滅的良知。


    令人心寒的是,惡魔堆裏,有他的奶奶,叔伯嬸娘,堂兄弟姐妹。


    此時,他的父母兄弟被叔伯們按著,他的奶奶舉著生鏽的刀站在他麵前,等著他閉眼,親取第一刀。


    嗬嗬~


    這就是他的親人。


    這就是人性。


    爹,娘,大哥,二哥,小妹,昌兒先走一步了,你們保重,記得要遠離惡人。


    他嘴一張,咳出一口血,兩眼一翻就要撅過去。


    忽聞一道熟悉的小奶音,他驚恐的睜大眼睛,死命的瞪著前方快速奔來的小身影。


    小妹,跑,快跑,不要過來。


    察覺這些惡魔想分食小妹的心思,他們悄悄將她藏在山裏.


    想著慢慢落後人群,再接回她,結果........


    他又吐出一口血,艱難的張嘴,“小妹,跑!”


    可他已是強弩之末,聲音如蚊子嚶嚶,來人根本聽不見。


    就算聽見,也不會跑。


    其他家人也是心裏一緊,撕心裂肺的吼著讓她逃跑。


    眾惡魔眼睛卻是大亮。


    來得好啊,來得好啊,他們可以多吃一頓了。


    連年幹旱,地裏產不出糧食,山上的草都被扒光來吃了,依舊餓死無數。


    南陽國連年征戰,朝廷無暇他顧。


    地方官員更是無力實地救災,隻得呼籲災區眾人前往北方河原府。


    河原府便是朝廷指定安置災民的府城。


    至於災民能不能順利抵達,路上死傷幾許,就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一路北上,沿途災民人數越來越多,想活命,就得從山上想辦法。


    天災,受苦的不僅是人類,同樣包括山裏嗷嗷待哺的野獸。


    猛獸下山,強壯漢子都未必抵抗得了,何況餓得兩腿打飄的災民。


    所以並不敢進深山,外圍隻能找些野菜樹葉果腹,獵物一概別想。


    離河原府至少還要半個月路程。


    長途跋涉需要體力,靠粗糙的野菜餅,根本撐不住。


    沒能力獵物,想吃肉,隻能守著將死之人。


    這是他們的食物,是他們活命的根本。


    人力不可抗的災難,一切人性都是浮雲。


    當然,也有一些善良的,心底自始至終都保留著人性,不與惡人為伍。


    活著本就艱難,不求相幫,但別落井下石。


    失去家人本就痛心,還要眼睜睜看著被分食。


    對不起,他們下不去嘴。


    鹿家二房,就是難得有血性的一家,但也因此,被抱團的惡魔丟棄。


    吼~


    一聲震天虎嘯,把神情激昂的眾人喚回神。


    瘦小的身影後頭躥出個龐大的身軀。


    黑褐白相間的毛發,因疾速跑動張牙舞爪的揮動。


    淡綠色的瞳孔,散發著洶湧的欲望。


    張著血盆大口無情咆哮。


    吃飯,要吃飯,虎餓了。


    為首的老太太,眼底瘋狂的神色漸漸僵住,轉而變成驚恐。


    老虎,賠錢貨竟然把老虎引來了。


    “啊,啊,啊~~”


    “啊啊,快跑,老虎來了,大臉老虎來了。”


    “啊啊,救命,拉我,快拉我跑。”


    人群哄散,連滾帶爬的逃跑,唯留老太太舉著刀在原地瑟瑟發抖。


    她腿軟,拔不起腳。


    鹿七冷笑。


    老妖婆,沒想到吧,跑得最快的,是你最寶貝的兒孫。


    “大王,去,咬死她,賞你了。”


    稚嫩的小奶音發出令人膽寒的指令。


    大王張著血盆大口興奮的撲過去。


    飯飯,俺來啦~。


    老太太瞳孔驟縮,甚至來不及驚呼(其實是嚇得叫不出來),就被撲倒在地。


    小人兒冷眼掃過逃得老遠的一群人,走到嚇得回光返照的三哥麵前。


    在他目瞪口呆下,把奶壺塞到他嘴裏。


    “三哥哥,快喝,這是虎奶,保命的。”


    大王:我是公的,公的,不產奶。


    咕咚~咕咚~


    呃......他發誓,這絕對是因為他被嚇著的自主反應,不是他自己吸的。


    老虎大屁股對著他,老太太的慘叫聲不絕於耳,他心肝膽兒都在顫抖。


    咦~,這奶甜甜的,香香的,好像大戶人家嬰兒食用的奶粉。


    虎奶是這種味道的嗎?


    他沒喝過。


    不確定,再咕咚幾下。


    嚇傻了的小少年,一點沒發現,奄奄一息的自己,體內生機在逐漸恢複。


    小人兒朝被嚇著的家人招招小手,塞給年長的瘸腿漢子一個水囊。


    “爹爹,這是山裏的泉水,快同娘親和哥哥們分著喝點。”


    鹿鎮興身體還在哆嗦。


    也不知是被小兒子的坎坷命運嚇的?


    還是被沒底線的親人氣的?


    亦或者因為閨女突然出現,擔心她成為惡魔們的盤中餐?


    又或者是被老虎凶殘分食老太太,老太太慘叫的情景嚇掉魂?


    反正直到接過水囊,兩條腿都還在打擺。


    喉嚨像被什麽扼製住,連說話都不順暢。


    “七......七七,你怎麽......下山了?還......還帶著......”


    牙齒打顫,咯咯咯......


    鹿七扯住他的衣衫讓他蹲下,然後拔開水囊木伐,懟到他嘴裏。


    小手學著大人叫魂般摸著他的頭。


    “爹爹乖,不怕不怕,七七在呢,七七保護爹爹,不怕哈。”


    咕咚~咕咚~


    自主反應?


    糙漢子無辜的眨巴著眼睛。


    真是自主反應!


    同樣法子,把剩下三口人都喂了一遍,拉著他們圍在鹿浩昌所躺的木板車邊。


    喝過水,又被摸過頭,幾人神奇的鎮定下來。


    “爹爹,娘親,哥哥們,七七在山洞裏被狼群盯上了,是大王勇拚狼群救下七七的。”


    “七七想你們,就帶大王下來了。”


    “大王是個好的,我打算帶它一同上路,可以保護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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