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吳灩昨天晚上就醒了,緩了一晚上,她一大早就給娘家那邊打了電話。


    她勢必要弄死蘇振華這個狗東西。


    蘇沐卿和裴煜到時,病房裏裏外外都圍滿了人。


    瞧見是蘇家的人,堵在門前稍壯的男人立馬麵色陰沉地挪步擋住他們的步伐。


    “我姐現在不想見蘇家人。”他語氣稍微客氣了下,但臉上依舊擺著憎惡和仇恨。


    像是隻被拴住的狗,若是沒了脖子上的鐵鏈,恐怕已經咬上來了。


    裴煜瞥了他一眼,眸色清冷,“你哪隻眼睛瞧見我姓蘇了?”


    吳曉東頓了下,像是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伸手摸了摸後腦勺,眉頭微皺著往旁邊挪了挪。


    但瞟到他身旁的蘇沐卿時,他瞬間又有底氣了,當即便上前將人攔住,“她總歸是蘇家人。”


    他可是在蘇家牆上的全家福裏看見過她。


    “她是我老婆。”裴煜冷冷睨了他一眼,心底的不耐煩更甚了。


    什麽逼格,也敢擋他的路。


    若是換做以前,他早將人踹飛了。


    “吳曉東,讓開。”


    聽見外麵的動靜,吳灩掙紮著起身,探頭就瞧見了蘇沐卿那張讓人賞心悅目的臉。


    “姐…?”吳曉東眉頭緊緊皺了下,似是有些不解。


    吳灩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對上蘇沐卿時,她揚了揚唇,“小卿,快進來。”


    “好。”蘇沐卿抬眸,口罩下的臉已經爬上了紅暈。


    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裴煜理直氣壯的話,還是因為這兒人太多了。


    “吳姨。”蘇沐卿在床邊站定,乖乖喊了一聲。


    “嗯。”吳灩應著,招呼一旁的人把椅子拖過來。


    等兩人坐下,她這才又將病房裏的人都給支出去了。


    房間安靜下來,裴煜麵上的不悅這才少了些,陰沉的臉色漸漸平和。


    吳灩看了他一眼,忽覺從兩人進門起就帶來的那股壓迫感消散不少。


    她懂,畢竟像裴煜這樣什麽都不缺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個感興趣的東西,占有欲強一些也不是什麽怪事。


    “吳姨打算怎麽解決?”裴煜掀眸掃了她一眼,手在蘇沐卿纖細的手腕上摩挲著。


    他眸子垂了垂,瞟了眼她光滑白皙的手腕,總覺得差了些什麽。


    見他開門見山,吳灩也沒繞彎子,但說話前還是看了眼蘇沐卿,她怕這孩子會傷心。


    察覺到她的視線,蘇沐卿抿了抿唇,沒被裴煜牽著的手緊緊抓著裙角,垂著腦袋沒去看她。


    “我打算走法律程序。”片刻,吳灩收回視線,開口回複。


    她可沒那麽容易放過蘇振華,但在蘇沐卿麵前,她不好說得太血腥太暴力。


    “離婚?”裴煜手上的動作停了兩秒,抬眸問了一句。


    “包括離婚。”吳灩摸了下即將八個月的肚子,語氣委婉了些。


    裴煜鬆開握著蘇沐卿的手,轉而伸手將她摟進懷裏,看著她輕顫的睫毛,遲疑片刻才又開了口,“那,我們可能要做幾個月短暫的敵人了。”


    吳灩頓了兩秒,再次看向裴煜時眸子裏多了幾分佩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故而順著他的話就下了這個台階,“嗯。”


    “你安心養胎,打官司的事等孩子生下來再說。”裴煜環過蘇沐卿的腰捏了捏她的手心,繼續開口道著。


    孩子這麽大了,若是這個時候打恐怕孩子大人都會出事。


    所以他篤定吳灩是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好。”吳灩應聲,心頭鬆了口氣。


    昨晚她就在想這事兒了,她摸不清裴煜的態度,若是裴煜偏向蘇振華,那她恐怕沒多大的勝算。


    打官司可不是個省時省力的事兒,保不準她肚子裏這倆孩子都會受到影響。


    現在她倒是能放下心來等卸貨的那天了。


    話至此,吳灩掀眸看向蘇沐卿,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小卿,你不用自責,我這人就事論事,蘇振華對不起我那是他的事,跟你沒有關係。”


    在生吳閆之前,她就看過很多育兒的書,甚至還專門請了老師。


    對蘇沐卿這種懂事又乖巧的漂亮孩子,她最清楚不過她心頭在想什麽了。


    蘇沐卿怔了怔,掀眸看向吳灩,快被摳出血的指甲邊已經翹了皮,聽到她的話,指尖才頓停,慢慢從那指甲邊上移開。


    “對不起吳姨。”她深吸了口氣,終於有勇氣開了口。


    “你哪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吳灩看著她,心裏百感交集,越發覺得蘇振華豬狗不如。


    她當初真是眼瞎了才會拜在蘇振華的甜言蜜語之下。


    也不知道蘇沐卿以前受了多少罪,才會養成現在這樣的性子。


    蘇沐卿不是個心結容易打開的人,盡管吳灩已經這樣說了,但她心頭還是覺得愧疚。


    出了醫院,她凝重的眉眼間仍舊帶著愁緒,好看的眉頭依舊緊緊皺著。


    “乖乖,這是蘇振華做的,跟你沒有關係,我們不用自責。”裴煜摟著她,語氣溫柔。


    蘇沐卿垂著眸子,被他提起來,她心裏頭更難受了,手指緊緊捏了捏指腹,半晌才轉身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裏。


    “裴煜,媽媽以前說,要不是我,她生下的應該是蘇家的繼承人。”她低聲抽泣著,鼓足了勇氣才敢將心裏頭埋了這麽多年的禁錮講出來。


    她潛意識裏已經覺得,裴煜是個可以依靠的人。


    裴煜微怔,拍著她背脊的手頓了兩秒,黝黑的眸底卷了些浪湧和寒意,垂眸時又盡數被掩去,隻剩下心疼和溫柔。


    “她這樣說,是因為她有病。”他緊緊將人摟在懷裏,語氣輕柔,“乖乖可是小仙女,從她肚子裏生出來那是她的榮幸,她不珍惜,那是她眼瞎。”


    蘇沐卿肩膀隱隱抖動著,從眼裏溢出來的淚水已經把他的襯衣浸濕了。


    “不許,不許你這樣說她。”她輕喘著氣,心髒痛得她眉頭緊鎖。


    “嗯,我不說她了。”裴煜順著她,手輕輕撫著她的背脊。


    忽地就懂蘇小卿在想什麽了。


    她定是覺得,如果不是她,她母親就會生下個男孩,蘇振華也就不會在她母親去世後再娶一個女人來生下他的繼承人。


    今天的這一切,也就都不會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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