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榮盛臉色瞬間灰暗下去,大抵是為自己偽裝多年,卻仍舊沒能成為淩錕心底裏最信任的人而感到挫敗。


    他最後問了個問題:“你說之前沒有證據,那你如今的證據,從哪裏來?”


    藺修竹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隻說:“有人讓我給你捎一句話。”


    “她說:你打算一旦被懷疑就拋棄妻女隻帶著你那個兒子一起跑路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先被拋棄?”


    文榮盛先是一驚,臉上一番變幻莫測後,最終浮現難以置信的怒氣,咬牙切齒:“文晗……這個吃裏扒外的小白眼狼!”


    藺修竹不以為然道:“此話差矣,文上校在淩家待了這麽多年,對淩家而言,你才是吃裏扒外的那個。”


    “哦對了,她還說,橫豎你也不待見她,她就不親自來見你了,畢竟,她還忙著去抓你兒子呢。”


    一直勉強維持著冷靜的文榮盛頓時激動起來,破口大罵,間或夾雜著一些不幹不淨的字眼。


    藺修竹皺皺眉,李翼立刻堵上文榮盛的嘴把他拖下去了。


    書房內霎時恢複寂靜。


    淩堯琛久久回不過神,直到一隻青筋隱現的手屈起分明的骨節,在他麵前的桌上敲了敲。


    略帶點沉悶的聲音喚回他的神誌。


    他抬起頭,見他這位隻比他大了幾歲的小叔,居高臨下漫不經心地睨著他,麵容如此年輕,散發出的氣場卻不失那些在軍營和官場浸淫多年的中年人。


    或許在父親的期望裏,他就該是這樣的吧。


    可惜,三年過去了。


    淩鬱離還是淩鬱離。


    淩堯琛也還是淩堯琛。


    曾經他也想過,為什麽淩鬱離可以那麽光芒萬丈,他作為淩錕唯一的繼承人,卻無人問津。


    他甚至也在淩鬱離殘廢後有過幸災樂禍。


    可他從沒想過,淩鬱離的傷,竟真會與他有關。


    他也想懷疑文榮盛的話,可事實擺在眼前。


    既然淩鬱離離開淩公館三個月腿就能好,那為什麽在淩公館的三年遲遲好不了?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淩堯琛放在桌下的手漸漸攥緊了。


    他該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而藺修竹沒有時間等他醞釀,撂下一句“人你看著處理,聯合軍那邊我會去交涉”,轉身欲走。


    “等一下。”方才發生的一切讓淩堯琛的心惶惶然沒有著落,大腦也是一團漿糊,麵對不確定下意識就想尋求幫助,“怎麽處理?”


    藺修竹有些好笑道:“你說呢?之前不還喊打喊殺的嗎?現在抓到罪魁禍首了,反倒手足無措了?”


    淩堯琛混亂的狀態被他點破,忽地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跟誰求助,窘迫油然而生。


    可如今,他身邊也實在是沒有其他人能夠為他解答難題、給他指點迷津了。


    咬了咬腮幫子,破罐破摔地追問:“要……殺了嗎?”


    藺修竹端詳了會兒他遲疑的表情,直到淩堯琛惱羞成怒道:“你看什麽?不想說就算了,我自己會處理!”


    他方才歎了口氣,“我是在想,如果淩錕不是一邊想著培養你一邊又把你保護得太好,你怎麽會天真成這副樣子。”


    紈絝是真紈絝,狂傲卻是假狂傲,外強中幹,擺出的所謂凶狠樣子,在老油條麵前就像個要不到玩具於是撒潑耍賴虛張聲勢的孩子一樣幼稚可笑。


    “就算你沒看過幾本戰爭史也沒上過幾次戰場,但背叛者從來沒有好下場,這麽簡單的道理你應該懂吧?”


    “臥底或者間諜,一旦被發現,下場不會比叛徒好到哪裏去,隻不過對於他真正忠心的那方,或許叫做犧牲。”


    “本質逃不過一個死字。”


    “因為他若不死,來日便是你亡。”


    藺修竹說著再殘酷不過的事實,神色卻始終平淡得像個局外人。


    這種平淡深深刺激了淩堯琛,令他哪怕明知這個人說得有道理,還是想反駁,想看他跟自己一樣失控錯亂。


    “那你現在要率領軍隊向革命軍投降,不也是背叛了淩家?”他大聲質問,又似在不甘地控訴他不戰而降的可恥行徑,“你就不怕自己沒有好下場?”


    藺修竹斜側的身子終於轉過來麵對著他,沉靜的黑眸暗了暗,吞噬著書房裏昏黃的光。


    片刻後,輕聲嗤笑,“你以為我說的背叛,是哪種背叛?”


    “淩家?”他眼尾微眯了下,不屑溢於言表,“如果今日文榮盛不是要忽悠你轉投常仁麟,而是直接殺了你自己上位,你信不信我根本不會管這事兒?”


    換做是原來的淩鬱離,或許會管,但他可不是什麽以德報怨的聖人。


    淩堯琛錯愕一瞬。


    藺修竹接著道:“但他想要回到常仁麟那頭就不行,因為常家有勾結外軍的嫌疑。”


    “他們背叛的是國家,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所以不管什麽下場都是罪有應得。”


    “知道為什麽聯合革命軍的兵力明明比三大派係的軍閥都弱一籌,可是各方盤踞的勢力都慌了嗎?”


    “因為他們心裏很清楚,這些年的橫征暴斂、腐爛奢靡,早就讓底層人民的忍耐達到了極限。若沒有革命軍這把火還好,可這火一旦點燃,所有曾經被鎮壓下去的反抗都將成為燃料。”


    “這火隻會越燒越大,直到把所有黑暗和汙穢燒得一幹二淨。”


    “至於我……”他一臉疏淡,“屬於淩家的淩鬱離,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其實淩鬱離在殘廢前,就多次和淩錕發生過爭執。


    他一開始跟著淩錕上戰場的時候,打的都是來侵犯的外軍。


    可後來,淩家和其他崛起的勢力一樣,槍口逐漸轉向了其他軍閥,甚至是無辜百姓。


    淩鬱離不願同流合汙,當時就存著卸去軍職的心思,所以後來殘廢了,也就失了心氣,聽天由命,沒想過再重回軍中。


    事到如今,角色的願望是什麽,不必係統說,藺修竹也已經了然。


    “今後的淩鬱離,隻忠於這個國家,忠於所有為人民自由幸福而進行的鬥爭。”


    “以及……”他眸中忽然不自覺地流瀉出絲絲笑意,令整張臉都變得柔和起來,“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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