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時光稍縱即逝。


    尤桑和孟青城共同翻譯的作品終於要出版了。


    照例是先在報紙上刊登了相關消息和精選部分內容。


    期間,尤桑還在孟青城的鼓勵下,發表過兩篇時評。


    樸實無華的文字飽含深意,直指人心,縱使筆觸稍顯稚嫩,其中獨特的視角、精辟的見解卻實打實掀起了一番波瀾。


    若說上次,人們對左杉的印象還主要停留在八卦緋聞上,那麽如今,但凡對時事有所關注的人,都記住了這個名字——孟教授的學生,評論和翻譯界的新星。


    係統播報支線任務完成的時候,尤桑正在藺修竹那裏給他檢查傷勢的恢複程度。


    他現在已經可以不靠拐杖正常行走,隻是速度比常人慢一點點,相信再過一陣,就能和常人一樣了。


    嗓子同樣恢複得七七八八,除了還有點沙啞,聽上去像那種極具磁性的煙嗓,不影響正常說話。


    兩人的戀心獲取進度也差不多,都在150顆左右。


    不過尤桑主要是靠做劇情任務和支線任務,而藺修竹則是大半戀心都源自親密任務,因為尤桑現在是女主,大部分親密任務都需要他主動。


    “哎,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體驗到軟飯男的生活。”藺修竹歎道。


    尤桑收拾著藥材笑瞥他一眼,“怎麽?這生活委屈你了?還是想說你過上癮了?”


    “都不是。”他從她身後雙手把人擁住,這種久違的、能解放雙手全身心抱住她的感覺實在太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聞到清苦的藥材氣息中一絲淡雅的蘭花香味,沁人心脾,“我隻是想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溫柔又深沉的話語落在耳邊,低低震著耳膜,帶來一陣麻意。


    尤桑手上動作一頓,片刻後無聲地彎了彎唇,放鬆身體將頭往後靠了靠,枕上藺修竹的肩,任由他用下巴蹭著她的臉。


    這男人一直很注重形象,不喜歡邋遢,哪怕行動不便足不出戶,也會把胡茬刮得很幹淨。


    她反手抬起來摸了摸,隻能摸到很細微的顆粒感,手指繼續沿著他流暢的下顎線往上遊走,是茂密的鬢發,不算太硬,手感不錯,有點像動物的毛。


    尤桑輕拍兩下毛絨絨的腦袋,含笑道:“你知道就好。”


    “接下來可要好好表現報答我。”


    就在三天前,尤桑剛從學校走出來,遇到一個衣衫破舊的報童,央求著她買份報紙。


    這種情況她碰見過很多回,隻要身上有零錢,哪怕不需要這份報紙,她也會掏錢買下。畢竟自己的舉手之勞,對於這些貧苦人家的孩子來說,可能代表著多一份生存的希望。


    不過這回她買下後,本是隨意攤開看一眼,卻發現裏頭夾了一張紙條。


    她下意識將這張紙條攥進手中,抬頭張望,方才的報童早已不見蹤影。


    尤桑回到左家,將那本厚厚的詞典翻開,對照紙條上的數字拚湊出密語:


    【北伐將始,淩錕難歸,勸淩三降。】


    短短十二字,信息量巨大。


    左杉所在組織與另一革命隊伍早在兩年前就開始協議合作,旨在推翻軍閥統治,抵禦外敵侵擾。


    如今,槍聲終於要真正打響。


    分裂割據的軍閥時代即將結束。


    東南和華北相接地帶,淩錕和常仁麟的鬥爭已經陷入白熱化階段,據溫思寒給他們的消息,文榮盛最近十分忙碌,淩錕在前線的電報一封接一封,軍隊調度格外頻繁。


    若非淮城算是淩家地盤的大後方,怕是早也亂成了一鍋粥。


    但南方聯合革命軍不日就會北上,潛伏在中原的隊伍也隻待淩錕和常仁麟鬆懈之時出擊,坐收漁翁之利。


    屆時淩家腹背受敵,斷不可能再如從前那般逍遙。


    想不滅亡,擺在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與常家聯合起來反抗,要麽順勢歸降革命隊伍。


    在青鳥給的信息裏,似乎很篤定淩錕無法回來主持大局。


    外人眼裏,撇開淩堯琛這個繡花枕頭不提,在軍中有話語權的代表,隻剩文榮盛。


    青鳥卻明確地點出了“淩三”。


    淩三爺,淩鬱離。


    這說明了兩點。


    第一:青鳥對淩家的了解比她想象中更深。


    很多人都忘記了,淩鬱離在受傷前,軍銜僅次於淩錕。


    或許是出於愧疚,淩錕一直沒有撤去他的軍銜,所以即便是現在,淩鬱離的權力依然是高於文榮盛的。


    第二:青鳥清楚,她和淩鬱離關係頗近,甚至知道淩鬱離的傷勢已然好轉。


    否則不會要淩三出來主持大局,更不會讓她勸降他。


    尤桑想明白這些,心中有些微妙。


    她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了藺修竹,讓他做好準備。


    說實話,哪怕她如今用著調侃的語氣要他好好表現,心中也不免擔憂。


    子彈是不長眼的。


    不會因為她的祈禱和希望,就不落在一個人身上。


    藺修竹的神色倒是輕鬆如舊,沒什麽重任在肩的壓力感,還輕笑著在尤桑發上親了一口。


    “遵命,保證不讓尤老師失望。”


    尤桑轉過身,微微仰頭,雙手捧住他的臉。


    四目相對,如雲似霧的眼波掩蓋了那一絲深藏的愁緒。


    “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她認真地,緩慢地說。


    藺修竹定定地看著她。


    喉結滑了滑,似乎有很多想說的話,想承諾的東西。


    可最後,落下的隻有一個重重的吻。


    尤桑的手順勢輕放,環住了他的脖頸。


    ……


    當夜,尤桑回到左家時,意外碰見了許久未見的人。


    “怎麽,左大小姐看見我很驚訝?”淩堯琛坐在正廳中間的一張椅子上,另一邊是左錦川在作陪。


    左錦川解釋說:“琛哥是陪姐姐回來搬東西的。”


    他口中的姐姐是指左蓮。


    淩堯琛和左杉退親、算計張佩心不成還和左蓮睡到一起的事情傳到淩錕那裏後,淩大帥百忙之中仍然打電話回來把淩堯琛罵得狗血淋頭。


    可罵完了,爛攤子還得收拾,不僅張家那邊得擺平,左家這邊也不能怠慢了。


    放在平時還好說,可現在左永瑞掌握著他軍中物資接近一半的來源,這時候要是跟左家鬧不痛快,簡直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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