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新人獎,尤桑也入圍了那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但她資曆太淺,從未想過要和白雲曉去比。


    她更沒想過,一個連麵都沒正式見過的人,對她不屑一顧的一句話,能讓她難堪如斯。


    休息室外的走廊空無一人,她卻覺得自己像被扒光了示眾的小醜,之前所有遐思都變成抽在臉上的耳光。


    原來他和白雲曉關係匪淺的傳聞是真的。


    原來他春風化雨般的笑不是對任何人都會展現。


    原來在他眼裏,她連和白雲曉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她踉蹌兩步,匆匆撿起她一文不值的真心,落荒而逃。


    ……


    她曾抱過期待,又狠狠落空。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在她的期待快要死灰複燃的時候,再次迎來殘忍的考驗。


    指尖輕劃,電話接通。


    尤桑將手機置於耳側,磁性悅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剛回公司,前台說你來過?”


    “嗯。”


    “找我什麽事?”他溫聲問。


    尤桑一時沒答上來。


    “今天的會不順利?”藺修竹猜測著。


    “是。”尤桑抿抿唇,“我隻能拖住那些股東一時,如果父親一直不醒,下次會議,尤氏就可能會易主。”


    “尤桑。”他聽出她的低落,柔聲說,“你不需要自責,這不是你造成的。”


    “不,你不知道。”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求助還是試探,隻知道問出這句話時,她的大腦分外冷靜,“這也是我的任務。”


    尤桑擺出一副坦然的態度:“我要保住尤氏的產業,你覺得我現在該怎麽做?”


    電話那頭靜了一下。


    像在思考對策,又像在權衡利弊。


    她的心一點點提到嗓子眼。


    聽著那頭放緩的呼吸聲,尤桑也不由得屏住氣息,等著他的抉擇。


    大約十秒後,藺修竹才開口。


    “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他說,“可以把手上的尤氏股份先轉給我,我保證它們不會落到別人手裏。”


    “其實這些天我已經在接觸那些股東,之後的會議你也不用擔心,我替你出席。有藺家做後盾,那群人不敢有別的心思。”


    “等尤叔醒了,或者局勢穩定之後,我再物歸原主,如何?”


    他的聲音是那樣溫柔,考慮得那麽周到,字字句句聽上去都在為她著想。


    狐狸果然是天生的獵手啊。


    就算是陷阱,也能鋪陳得像。


    她的心重重跌落在這團看似無害的棉花上,碎成了兩瓣。


    可她竟然還存有一絲幻想。


    尤桑輕笑一聲,語氣如常:“提議不錯,我考慮一下。”


    “對了,還記得那天在遊樂園,我本來想問你個問題嗎?”


    藺修竹口吻也輕鬆起來:“記得,你想問什麽?”


    尤桑睫毛顫了顫,指尖掐進手心。


    “我想和你對一下戀心數,不是要同生共死嗎,總該保持進度一致吧?”


    “我現在182,你呢?”


    藺修竹頓了頓,有些無語似的,笑歎道:“你那天這麽嚴肅,就想問這個?”


    “是。”尤桑佯裝自然地解釋,“不想拖後腿。”


    其實不是。


    可她現在就想知道這個。


    想知道他親口提出的約定,還作不作數。


    隻要他說一句實話,她就無條件相信他前麵說的所有。


    相信藺振飛所謀都與他無關。


    她就敢孤注一擲賭下去。


    隻要他給她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那看來是我拖後腿了,才180。”他笑了笑,話語沒有絲毫停頓,滿是真誠,“所以你不用有壓力,任務總會完成的。”


    是嗎。


    可是你知道,我的任務裏,還有一條,是要你傾心以待嗎?


    真不愧是影帝啊。


    最後的幻想也在他天衣無縫的表演裏被碾作齏粉。


    尤桑死死咬著唇,咬得褪盡了最後一抹血色,才堪堪忍住衝到嘴邊的質問。


    為什麽啊。


    為什麽要騙她?


    因為他的主線任務裏,也有讓她喜歡上他這條嗎?


    所以不惜跟她定下約定,帶上假麵跟她做戲,費心盡力打造一個溫柔鄉隻為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輸得一敗塗地?


    尤桑忍不住笑了,卻比哭更難看。


    因為他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那夜在摩天輪下,或許那個轉折一般的電話再遲幾秒,她就會再一次放縱自己可笑的心動。


    “藺修竹。”尤桑塌下肩膀,像忽然被卸去全身的力氣,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


    “你會為了自己愛的人,不顧一切活下去嗎?”


    這個問題沒頭沒尾,可她已經無暇顧及,想問,便問了。


    藺修竹卻自動為她找好了緣由,寬慰道:“放心,尤叔會沒事的,說不定明天就醒了。”


    尤桑固執地問:“那你呢?”


    “我?”他愣了一下。


    沉默持續好一會兒,就在尤桑以為他不想回答的時候,他終於出聲,輕淡的語氣裏是不容置疑的認真。


    “隻要她還活著在等我,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活下去,去見她。”


    “……好。”


    “好的。”尤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應些什麽,隻是無意義地呢喃著重複,“好的。”


    “謝謝你告訴我。”


    她不等他再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再晚一秒,她都怕掩飾不住自己顫抖的呼吸。


    尤桑仰起頭,妄想讓湧出的眼淚滾回去。


    怎麽過了七年,還能這麽狼狽呢。


    第一次,她連比的資格都沒有。


    第二次,相較之下,她成了那個可以犧牲的代價。


    尤桑啊尤桑。


    她自言自語地罵:


    “你真是世上最蠢的傻瓜。”


    ……


    尤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醒來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刺撓的疼。


    她去浴室拾掇幹淨,又化了個精致的妝。


    再看不出一點憔悴的模樣。


    靜靜望著鏡中的自己,許久,勾起一個無懈可擊的笑。


    尤桑調出手機通訊錄,撥出某個新存的號碼。


    “您好廖先生,我是尤桑。”


    “對,曉星的朋友,或許她跟您提起過我。”


    “這周末,我方便約您見一麵嗎?”


    廖一帆,海歸精英,雲帆集團繼承人,原劇本裏跟男主搶女主的反派。


    那天夏曉星來醫院,見尤桑在為尤氏的事發愁,說最近有個人機緣巧合下欠了她一個人情,也許能幫上尤桑的忙。


    她說出的名字讓尤桑愣了愣,斟酌之後還是暫且存下了聯係方式。


    那個人就是廖一帆。


    約好時間地點,尤桑垂眸收起手機。


    渣男不仁,休怪她不義。


    若是開始就明著對壘也罷了,偏偏要利用她的信任,欺騙她的情感。


    想讓她成為代價?


    她會先讓他付出代價。


    ——


    尤心傷(十分冷漠):狗渣男,你完了。


    藺冤枉(一分震驚二分慌亂三分委屈四分狂怒):狗作者,還不給我滾過來解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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